《半城夜色》芙拉赫萨

2、第二章

　　穷奇身躯庞大，只有蚩刃山上最大的岩洞能容下。

　　洞内漆黑不见五指，冒然进去杀它不难，难的是不被血溅一身。我站在洞外想了又想，怎么将穷奇引出来？

　　卞城公主十分爽快，拿起她的魔骨鞭就要往洞里去，大概是想用她的鞭子将穷奇引出。我一把抓住她的鞭子拖了回来：“你父王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我赔不起。”

　　一句话，将其他四人都说愣了。

　　我并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只是幼时卞城王待我极好。面对鎏英，我没有恨。

　　她刚想张嘴，我一眼斜过去：“老实呆着。”

　　鎏英生忍住不说话，往我身后站了站，望着天。

　　当初我打穷奇的那三掌着实力道不轻，否则它也不会只在这荒凉的蚩刃山中躲着。我不得不感慨一下固城王这个废物，一肚子坏水却连受了伤的穷奇都怕得很。

　　火神一脸的不耐烦：“穷奇现在有伤在身，若是用食物和草药做诱饵呢？”

　　我也不耐烦地向他问道：“你怎么知道它受了伤？”

　　夜神咳了咳，温和地做了解释：“这一路行来，路上或多或少有焦土痕迹，附近又无熔岩喷发，想来定是被穷奇之血腐蚀所致。越到这洞前，痕迹便越多，只能说明是它有伤在身了。”

　　我同火神互相冷眼看了看彼此。

　　夜神接着道：“我曾在古书上见过，穷奇喜食灵芝。虽未经验证，但未尝不可一试。”

　　总跟在火神身后的那女子跳出来喜道：“灵芝？我可以种灵芝。”

　　我将她望了又望，除了生得好看，没看出其他的来。

　　火神不同意：“你不行。”

　　那女子问：“我怎么不行？你亲眼见过我种灵芝。再说咱们几个，除了我，谁还能种灵芝？”

　　火神看了我一眼，瞪着那女子道：“穷奇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那女子种灵芝就要种在洞口，一旦引出了穷奇，首当其冲的便是她。陨魔杵又在我手里，到时候别说穷奇会不会伤人，就是被它自身伤口的血所溅，这女子都小命休矣。我是不可能将陨魔杵给火神的，但是我可以陪她种灵芝。

　　“我陪着她种，保证让她毫发无损。”

　　“你如何保证？”出声的是夜神。

　　我撑起一半功力将她与我妖化一体，伤她只能是伤了我。

　　鎏英摸了摸头：“同为魔界公主，为什么我就一点妖法都学不会？”

　　我们一齐望着她。

　　火神、夜神，还有鎏英分别躲在三处。我同那女子站在一处，她矮身种灵芝，我既要留意山洞，又要分神天帝的两个儿子。我不得不防，此时他们若是狠了心对女子出手，我定难取胜。我更要防着这女子自残！

　　四株灵芝已成，我不大懂一个真身是葡萄的果子精，为何能种出这般上品的灵芝来？

　　妖化连体，这女子原是个葡萄修炼的果子精。

　　山洞内传来滚石之音，我对果子精说：“差不多，走了。”

　　谁知果子精头也不抬地接着种：“还不够。”

　　地面微颤，我回头一望，只看见巨石后的夜神。我拽起果子精一把朝他扔过去：“接住了，别让她摔了。”

　　夜神一愣，果子精掉在了他面前。我一口血吐了出来，这葡萄也太不经摔了吧。我狠狠一眼剜向夜神，他摊了摊手，赶紧扶起果子精躲在了一起。我即刻断了妖化，躲了起来。

　　穷奇果然寻着灵芝出来了。我离洞口最近，只见穷奇吃下两株后，原本被我打伤之处竟然在自动愈合。我扶额，这果子精种的灵芝到底是有多极品，穷奇再吃下去，伤都要痊愈了。我叹了口气，直接上了。

　　天道毕，日月俱。出窈窈，入冥冥。魑魅魍魉，皆消亡。

　　祭出陨魔杵，我不敢使出十成十的万妖之力，一旦斩杀了穷奇，我还要从火神与夜神的眼皮子低下脱身。我本心有旁骛，又加上适才替果子精抗下的那一摔，差一点叫穷奇给逃脱了。

　　我不指望外人，只喊道：“鎏英，杀了它。”

　　剑气如虹，出手的是火神。赤霄剑准确无误地插进了穷奇的体内。

　　我握住陨魔杵，松了口气。

　　穷奇死而元神不灭，血肉化作无数瘟针飞溅而出。火神随身带了御魂鼎，将其元神收入鼎中，顺势挡下了瘟针。我这边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只好朝一边滚去。身上一沉，我似抱住一人滚了几滚。定下一看，是夜神。

　　他覆身在上，面如冠玉，穷奇的血渍如玉上的瑕疵。我由衷生出一股感叹，幸好陨魔杵已将穷奇之毒净化，否则真是可惜了这张干净的脸。

　　其实夜神长得并不像我哥，尽管他们两人都有一样的眉眼。小时候，我一直认为我哥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美过一切的男子，甚至是女子。而夜神，大概就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了吧。我冷冷地望着这张无双的脸，双手一撑，与他打了起来。

　　他竟然趁我出神之际，轻易地就从我手中拿走了陨魔杵。

　　我一掌将他击至一丈之外，只见他俯下身，单膝着地，手上牢牢抓着陨魔杵。

　　“哥。”

　　“小鱼仙倌。”

　　“……”鎏英为难地站在中间。

　　我伸手：“还给我。”

　　火神和果子精一起将他扶起，三人面对着我。

　　我脸上抽了一抽，气夜神，更气我自己：“别逼我。”

　　火神同果子精道：“扶住夜神。”

　　我怒极反笑，显了一双妖瞳望过去，动用了全部的妖力。火神挡在那二人之前，使出了琉璃净火。若非一道玄光加持，火神必死无疑。

　　我断然收回手，暴怒：“叔父！”

　　擎城王手执法杖立于我身前，明显地晃了一晃，朝对面道：“火神殿下，夜神殿下。”

　　火神同夜神，还有鎏英一起拜道：“擎城王。”

　　我刚要越过去，就被擎城王拉住：“半城。”

　　我咬牙，停在叔父身边。

　　“离城公主年纪尚轻，若有得罪之处，还请二位殿下莫怪。她乃我魔界魔尊之女，将来也必定是魔尊。火神是天帝嫡子，夜神贵为天帝长子，今后两界安好，全系于你们三人之身。看在老夫的薄面，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可好？”

　　火神一拱手：“擎城王言重了。”

　　夜神亦拱手：“润玉得罪了。”

　　擎城王牵起我的手，又叫上了鎏英：“我们回去了。”

　　擦身而过，我盯着夜神念了声：“润玉！”

　　身后传来果子精的低语：“这个离城公主同擎城王是什么关系啊？她在他面前就像个小孩子一样。”

　　鎏英一边走，一边回头比了比禁声的动作。

　　擎城王只将我的手握了又握，当真像在握自己的孩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