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拌饭》八月三

16、第 16 章

　　灶台连着火炕，烧饭时连带着一起加热。余生早早铺好被褥，此刻躺进去还是烫的。他躺的笔直，热气顺着脊背打通了全身毛孔，舒服极了。

　　这时，温让洗漱后进来了。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向横在中间的余生努了努嘴。

　　余生不知道温让也要过来睡，起身挪到炕梢，把热乎的炕头让给他。

　　“你睡里面，我睡外头。”温让往里赶他，见余生摇头，又说：“我和你不一样，年轻人火力旺。”

　　余老先生看了他三秒，无奈地拽着被子去了里面。转过身，背对着温让，过了好久，就在温让都要认为他已经睡着了，余生才不服气道：“我今年二十九，非常年轻。”

　　“那是，你跟我爷、我奶比，肯定年轻。”温让关了灯，抱着热水袋，一咬牙钻进冰冷的被窝里，泥鳅似地打了两个滚。身体回温后，点开手机，在网页搜索栏里输入‘余生的黑历史’。

　　“余叔，我有点事儿想问你。”
　　余生裹紧被子，轻飘飘地哼出一个“嗯”字。

　　“前阵在西九城，你被狗仔拍到和剧组女演员凌晨一点逛便利店怎么回事？”
　　“凑巧碰到了，出门就是两个方向。”
　　“这么巧？”
　　“哦！”

　　“传说，你破产后拍的艳照……”
　　余生‘哗’地坐起来，一字一顿道：“不！是！我！本！人！”
　　“好好好，别激动。”温让从被子里伸出手掌，安抚性地向下摆了摆，“了解了。”

　　余生重新躺好，温让问一句，他答一句。过了两个钟头，温让开始不停地打起哈欠，网页爆料还是好像永远拉不到头的样子，气道：“余叔，你黑料怎么这么多？看都看不完。”

　　“你应该去问写这些东西的人，哪来这么多天马星空的想象。”余生困得不行，说话也是半梦半醒。

　　“最后一个问题。”
　　“嗯。”
　　“你喜欢我姐？”
　　“……”余生在黑夜中睁开眼睛，缓缓地点了点头。“喜欢。”

　　周围安静下来，过会儿，身后传来温让平稳的呼吸声。

　　睡了？

　　余生轻轻翻过身子，借院子里的灯光，望着睡成一团的温让，心想‘小舅子应该不会再讨厌自己了吧？’
　　******
　　每当住在乡下爷爷奶奶家，温喜儿都会于睡前连定三个闹钟，确保第二天可以在五点半之前醒来，六点之前洗漱完毕。

　　即便是这样，今天她还是没有两位老人起得早。爷爷已经杀完鸡，正在院子里拔毛。奶奶和了玉米面团，准备一会儿炖菜时上锅内贴一圈小饼子。

　　温喜儿无意竞争主厨之位，拿着扫把屋里屋外的做起清扫。

　　一个小时后，李奶奶为了感谢余生帮她秋收，特意拎来一兜苹果。和温喜儿的奶奶聊天，才知道昨天天黑没看清的小伙子，就是二十多年前家喻户晓‘一叶知秋’电视剧里的小演员。拍着巴掌感叹新奇后，要去叫村里的几个老伙计都来瞧瞧。

　　李奶奶腿脚麻利，走路也快，温喜儿没能拦住她。见铁锅里的鸡肉熟了，奶奶也在贴小饼子，温喜儿说：“我去叫他们起床。”

　　门没锁，开着一个小缝。温喜儿敲门的手停在半空中，先是往里偷偷瞄了一眼。温让睡觉不老实，打横在中间，头顶着余生的后背。余生脸朝里，被他像画一样钉上了墙。

　　温喜儿敲门，“起床啦！二位少爷起床啦！”

　　“哦！”
　　“好的。”

　　得到回应，迟迟不见两人行动。要是换做平时只有温让在，温喜儿有不下十种粗鲁的方式叫他起来，如今里面多个人就不大方便了。“生哥，村里的老人们都要来看你，小心别被堵在被窝里。”温喜儿把门从外面带好后，转身走了。

　　余生和温让听了这话，都披着被子坐起身。

　　“我没听错吧？谁要来看我？”被未来小舅子拷问到凌晨，余生此刻还没睡醒，迷糊着呢。

　　“估计是我奶和人家说家里来了‘一叶知秋’的小演员，大爷大妈们都要来围观。毕竟这电视剧在当年那个娱乐生活匮乏的年代，可以说是经典之作了。”温让掀开被子，鲤鱼打挺似的站了起来，嫌弃道：“你看你，招蜂引蝶也就算了，招的这都是什么年龄段的扑棱蛾子。”

　　余生别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温让穿好衣服，见他还不起，冷笑道：“别以为你不出门就能躲得过去，相信我，就算你在洗澡，他们都会冲进去的。大爷大妈人生格言第一条，我这么大岁数了什么没见过？”

　　余生听话地爬起来，去洗手间洗漱，见自己的衣服依旧有些潮。思虑再三，还是换上了。站在院子里，等着被风吹干……

　　温喜儿笑他，“生哥，看你这偶像包袱还挺重的。”

　　“我要是穿着皮卡丘的衣服和满是补丁的破洞裤子被拍了，赵阳会气得分分钟抹脖子的。”

　　说话间，李奶奶来了，一个人跑着来的。温喜儿到院门口望了望，身后也没有什么大部队。

　　李奶奶冲着屋里喊道：“村头来了卖白菜的，比店里便宜一毛五，都去抢了，你家要不要？”

　　奶奶想去，但是被爷爷拦下了，“你能搬，还是我能搬。为那块八毛的让孩子受累？”

　　奶奶只好回，“家里有客人，不去了。”

　　“块八毛不是钱啊！”李奶奶嘟囔着往外走，路过余生时，停下来掐了掐他的脸。“小家伙这么大了，没长歪，瞅着比小时候还帅。现在干什么呢？”

　　“……演员。”
　　“我咋没在中央电视台上看过你呢？”
　　“……您几点看电视？”
　　“白天忙，睡得又早，每天就晚上七点到七点半看会儿中央一台。”

　　“……啊，那个时间段吧，是有点困难。”余生抿起嘴，尴尬的四处张望，心想‘不出意外，这辈子自己应该都不会出现在晚间新闻联播’。

　　“大家都忙着抢白菜，一会儿又要下地干活，不然都争着要过来看你呢！”李奶奶又掐了掐余生的脸，失望道：“诶，酒窝呢？我记得你小时候有酒窝啊。”

　　温喜儿在一旁‘咯咯’笑，向上推了推余生的嘴角，指着他脸上的两个小坑儿，“还在，还在。”

　　李奶奶这才满意地挥挥手，走了。“你们俩好好处啊，我看挺好。说什么小让的朋友，小让怎么会有这么大岁数的朋友。”

　　余生听到上半句时，笑了。听到后半句，笑容又凝固了。他最近对于年龄方面，有点敏感……

　　温喜儿认为余生因为李奶奶误会他们是一对儿而生气，说着“我去解释”，便要去追李奶奶。

　　余生及时拉回她，柔声道：“喜儿，吃饭了。”

　　自家养的土鸡，吃的是谷物和田间的虫子，每天有大量的时间走动。和圈养在笼子里，吃饲料催肥，十几天出栏的肉鸡不一样。它们的脂肪少，做出的菜香而不腻。

　　小火慢炖后打开盖子，鸡肉鲜美，土豆绵软。铁锅上贴的玉米面小饼，一半浸在浓稠的汤汁中，吸足了味道。

　　余生吃了五个饼，把爷爷奶奶高兴坏了，叫温让学着点，只有吃得多才能长得好。

　　温让一脸不服气，“我和他一样高好么？”

　　“嗯。”温喜儿应道：“是一样高，但你瘦得跟个电线杆似的。”

　　“咋啦，姐，有余叔对比着，你就不喜欢我了？”温让抽了抽鼻子，假装掩面哭泣，“我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但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早。”说完，抱住温喜儿，嚎道：“姐姐，求求你再爱我一次！”

　　温喜儿不走心的拍着弟弟，“全世界我最爱你了，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骗子，有男朋友你就不会了。”
　　“我不找男朋友。”
　　“咳咳……”余生一口气没倒腾上来，呛个正着。

　　温让一把将温喜儿推开，撇了撇嘴：“你还是赶紧找个好人家嫁了吧，反正我以后娶了媳妇，肯定不是最爱你了。”

　　余生埋头吃饭，不经意道：“反正温让有了姐夫，只会多一个人照顾他。”

　　温让横了他一眼，见对方没有接收到，话里带刺地说：“不需要，他只要对我姐好就行。”

　　温喜儿无所谓地摇摇头，“我有钱，又自由，过逍遥快活的日子哪里不好？干嘛非要找对象，万一他图我财呢？”

　　“姐，你要自信，他也有可能是图色。”

　　“吃饭吃饭，歪理邪说一天天可多了。”爷爷一拍桌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实在不愿意，招个上门女婿也行。”

　　余生默默地放下碗筷，没了胃口。家里三代单传，这个要好好回去和爸妈商量商量……

　　吃过饭，大家各忙各的。见温让没赶自己走，余生死皮赖脸又住了一宿。周日一早，和温喜儿他们姐弟俩一起回去的。

　　到了市里，温喜儿和他分开，走之前提醒道：“生哥，热评第一的礼物我邮给赵阳了，差不多今天就能到，你注意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