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复问]全身而退》袖里糖

4、11-12

　　11
　　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吴复生没喝酒，没有倦意，甚至很兴奋，看着鑫叔走过来笑着打了声招呼。
　　“少爷早啊，那个阿问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还在睡，我去叫醒他？”
　　“算了。”吴复生指了指画台上的半成品，“玩命一样画到天亮，让他睡吧。”
　　鑫叔扶了扶眼镜，走进了弯腰低头细细端详：“哦哟，不得了不得了，画得很像啊……”

　　吴复生与有荣焉般得小小牵起嘴角，察觉到自己这个小动作之后，立刻板起一张脸。
　　鑫叔恰好抬头看他，一脸狐疑盯着他：“少爷，你怎么了？他画的这么好你不开心吗？”
　　吴复生轻咳一声：“还行吧。”
　　姜毕竟是老的辣，自从遇到李问之后，这位吴少爷就一直不对劲，之前可以装作没看出来，毕竟他心里对李问的实际水准不太清楚，但现在这么高水品的半成品摆在他们面前，少爷还是不为所动，肯定有问题。

　　“我好歹也是跟过你老爸，看着你长大的，你有什么事我还能看不出来？”鑫叔取下眼镜在袖口擦了擦镜片，小声问道：“你是不是很讨厌阿问啊？”
　　吴复生一口气差点儿没顺上来，难道自己真有这么明显？
　　“哪有！”
　　鑫叔看着他不言语，反应过来，吴复生也觉得自己刚才似乎是被说中了恼羞成怒。

　　他摆摆手：“算了，这件事不要再提了，总之我没有讨厌他。”
　　鑫叔识相地点点头，但还是改不了老年人爱唠叨的那一套，“不过少爷，我还是要多嘴一句，阿问这个人不错的，有才华又聪明，只不过是不像你，他跟你虽然不是同类人，但一起做事也没什么不好，你别对他太苛刻了。”
　　吴复生一大早的好心情瞬间消散了大半：“我看我应该对你苛刻一点儿，让你没这些闲工夫管别人的闲事！”
　　他甩身走了，鑫叔丝毫不介意，反正已经习惯了，低下头继续看李问还没有完成的半成品，越看越心满意足，觉得自己眼光真是不错，简直踢到宝，就是自己家这位少爷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吃错药了一样。

　　李问这一觉睡到下午才起，醒过来很舒服，身心顺畅，然而在看到时间以后，整个精神瞬间高度紧张起来，手忙脚乱套了衣服往外跑，鑫叔站在工作台旁边，其他人都没看到。
　　“对不起，对不起，睡过头了！”李问慌忙戴好眼镜，蓬头垢面跑到鑫叔跟前：“鑫叔你怎么也不叫我啊？”
　　反观鑫叔，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少爷说你睡得晚，让我不要叫你。”
　　李问定住片刻，“啊”了一声，不再多说。
　　“去洗洗吧。”鑫叔跟他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对着自己的孩子。

　　李问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重新投入工作，睡饱了心情也轻松了，整个人的状态跟之前的萎靡不振完全不同，做起事来仿佛有撼天动地的气势，很快画完组合好。
　　已经天黑了，鑫叔喜滋滋立刻拿去印了一版。
　　“小兄弟，这版普通纸也能印出这种效果，你前途无量啊！少……”
　　“鑫叔！”李问强行打断他的话，看着鑫叔错愕的神情停顿了片刻，“……画画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中国国画大师力透纸背，完成的画作可以从宣纸上揭开三层，我们想要伪造水印，也可以仿制这样的做法。”
　　“你继续。”鑫叔睁大眼睛笑着等他的下文，似有期待。

　　李问一边说一边比划：“我们可以先在一张印刷纸上用压胶辊工艺印出富兰克林水印纹路，上下再各用一张印刷纸夹住合成，找到合适的无酸纸之后，就可以合成一张与美金厚度一样的印刷纸，这样做出来的假|钞看起来会有真水印的效果。”
　　鑫叔两手一拍，“哎呀，你跟少爷竟然想到一起去了，你们两个想得简直一模一样！”
　　李问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也想到了？”
　　“对啊！太神奇了，你们两个竟然想出了同样的方法！”鑫叔喜不自胜，加上已有的凹版印刷机……
　　“这回我们不发达真是老天都看不过去！”

　　然而李问思绪全都在吴复生和自己想法一样这件事情上，不过转念一想，并不稀奇，国画装裱师这套独门的装裱技术虽然很罕见但并不是没人知道，况且吴复生也未必是从这件事上汲取的灵感。
　　李问稳了稳心神，“关于无酸纸，我从一个朋友那里听说过，美国政府印制债券和外汇券使用的无酸纸和美金纸张成分相同，而无酸纸尾料会卖给某些出版公司……”
　　鑫叔听得入神，这件事他倒还真不知道。

　　靠近大门站着一个挺拔的男人，可里面两个人聊得正起劲儿，因而谁也没有发现。
　　吴复生听李问喋喋不休说了半天，里面的人还在说，他先默默转身走了出去。
　　点了根烟，看着头顶的星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明天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天气。

　　12
　　吴复生捻着鑫叔和李问用第一版电板制造出来的假|钞，对着灯光细细琢磨，眼睛聚焦在富兰克林的衣领上的那句“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完成度目前来说堪称完美。
　　鑫叔在旁边一边端详他的神情，一边喜不自胜：“有了阿问，相当于解决了画像，电板，浮水印，还有无酸纸！少爷，你说，这是不是天意？老天都一定要让我们发达！”
　　“嗯。”吴复生意料之外的情绪不高，但也看不出来其他负面情绪，鑫叔和李问对视了一眼，尤其是李问，心里闪过了千万个不同的想法。

　　目前来看，自己是否透露太多？
　　可是他只是想尽全力帮他们，再说了，明明吴复生自己也有同样制造水印的方法，他其实也只是提出了无酸纸的解决方案罢了。
　　可是作为一个之前完全没有接触过这一行的普通人，会知道这么多吗？会有这么多的巧合吗？
　　李问心里一沉。

　　他太沉不住气，再重来多少次都是一样。
　　什么都藏不住，有什么东西不过脑子就往外说。
　　以吴复生的智商，此刻有可能不怀疑他吗？
　　可能是前一晚的谈话让他放松了警惕，当然也是一颗急功近利的心害了他。
　　李问太想要快点儿弄好一切了，他说不清楚是想把自己上辈子走过的路迅速走完，看看之后会发生什么，还是想在自己还记得需要规避的所有东西的时候，把自己熟悉的情节走完，顺便规避掉不利于他们的一切。
　　李问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大脑飞速旋转，额头冒汗，手心发凉，他猜测吴复生会问他什么问题，而他又该如何回答。

　　再一次意料之外，吴复生把手中的样板放下，神情自然：“很好。”他扫视过面前二人，“你们做的很好。”
　　似乎没有问话的意思，李问轻轻松了口气，可是提着的心却不敢掉下来。
　　“无酸纸的事我会让华女去调查，确定了情况我们再出发。”吴复生又拿起那张样板，声音低沉到让他们觉得是在喃喃自语：“……确实很完美。”
　　李问心中升起异样，似乎是不祥的预感，他握了握拳头。

　　吃宵夜的时候，几个人聚在一起，吴复生简要提了一下之后的安排，但没有提是李问提出的，其他人自然也不会想到他身上去。
　　华女立刻着手找人联系调查无酸纸的相关事宜，Boddy和四仔也跟鑫叔一样异常兴奋，鑫叔心理平衡了，这才是听说这些消息的正常反应，不提李问他也能理解，阿问是新人，就算能帮到他们，毕竟太巧了，他信，少爷信，其他人可未必信。
　　不过他家这位少爷到底是怎么了？奇奇怪怪，自从遇到阿问……不对，好像还没有遇到的时候他就很奇怪了，心情差到不想被他们叨扰，还干脆放了他们的假。
　　总感觉心里有什么事情似的。

　　“鑫叔和阿问把电板做好，等其他都确认好了之后，我们的问题就剩变色油墨了，这个我来解决。”等大家准备散的时候，吴复生轻声开口，其他人当然没有异议。
　　李问牢牢地盯住吴复生，等吴复生的目光扫过来，他又很没有骨气地看向别处。
　　他当然知道吴复生所谓的解决是什么意思。
　　他要去加拿大抢油墨，然后杀人。

　　或许这次不用杀人？不行，不能赌。
　　吴复生跟之前的吴复生已经有了一些不同，又因为自己透露的消息改变了一些事情原本的轨迹，例如那副偃松图，他来了这么久根本就没见到过，明明上一次是因为那幅图，吴复生才想到浮水印的解决办法的。
　　李文猜测，可能是因为自己已经提前掌握了果，因就不会出现了。
　　所以如果这次再去加拿大抢变色油墨，他们面临的状况可能会跟之前完全不同，加上时间的关系，还有所有所有构成全部事件发生的种种因素，可能这次去的根本就不是加拿大。

　　但抢劫是必须的，杀人大概也是必须的。
　　李问想起了自己开枪的感觉，声音，还有……对面人的神情，都还历历在目。
　　他闭了闭眼睛，握紧了拳头，但他不能再透露更多了。
　　吴复生现在大概已经对他产生了怀疑，自己一连说出了浮水印和无酸纸的解决办法，再加上变色油墨，他如果问起来，要怎么解释？
　　说之前不是做这一行的，他自己都不信。
　　或许该庆幸，还好他们之前自己搞定了凹版印刷机。
　　头痛。

　　不知不觉中，其他人都走了，只剩下鑫叔，吴复生和李问。
　　“阿问，跟我出来一下。”
　　吴复生起身率先走了出去，鑫叔和李问对视了一眼，前者拍了拍后者的肩膀，“别担心，少爷不会为难你的。”
　　李问点点头，慌忙跟了出去。
　　吴复生站在阳台边上，穿着卡其色长款风衣，胳膊随意搭在阳台栏杆上，纵然看不清他的脸，只看这背影也能看出些肆意潇洒。
　　李问低头看看自己，一连忙了这么多天，似乎是应该好好收拾一下，否则都不好意思和这人并肩站在一起。
　　他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