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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

  •   一进办公室的门,就见肖文宇拿着一叠材料站在财务部门那里。
      他短暂瞥我一眼,随即将目光转向我身后的施凡,“我们在调查程氏资金异常流动的过程中,意外发现一笔由公司向个人的大额转账记录。”
      施凡面容冷静,沉声道:“向谁?”
      肖文宇道:“你记不记得程氏曾经仓库失窃,丢失数件PLC产品?”
      施凡略一点头。
      肖文宇道:“收款人就是货品失窃当晚值班的那个仓库门卫。”
      施凡的目光立即向我投射而来。
      我垂下眼,默然无语。
      施凡重重叹口气,拉我进入私人办公室,闭合上门。转过身,眸光漆黑不见底:“怎么回事?”
      我沉默半晌,开口道:“那守卫家里有个长期患病的小孩,你知道罢。”
      他点点头。
      “他患有家族遗传的糖尿病,一型,儿童时期即会发病。”
      施凡沉吟:“你们如何认识?”
      我轻声道:“我外婆和他是病友。我接管程氏后,给他们家一份看管仓库的工作。PLC产品是我偷的,和他们无关。”
      我不知道施凡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病友。
      他或许不会理解。
      他和父亲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生病会有私人病房,不会有病友。
      但我们这些穷人不一样。
      我们挤在一个病房里,互相分忧,互相鼓励,轮流去做饭,想方设法节约一点钱。一起熬着度过那段艰难的时光。
      我和那个孩子在医院的走廊里奔跑,在他因打针而哇哇大哭时抱住他弱小的身躯。只因为我喊外婆为外婆,那个孩子也跟我一起喊,说了许多次也不改。但外婆很开心,每次那个孩子喊她,她都会应声。
      他满六岁那天,我和他父母凑钱买了可以称为奢侈品的蛋糕,关掉病房的灯,用打火机点燃蜡烛,为病床上的他庆生。
      为数不多的,脉脉温情。
      外婆去世的时候,除了我,只有他们一家在哭。
      回忆永远过于沉重。
      在回忆里,我无法呼吸。
      十八岁以前,没有人希望我姓程。
      十八岁的时候,父亲火急火燎要我改姓,为此还特意请了律师,只因为成年后姓氏变更异常困难。
      是不是特别可笑。
      我第一次过上象箸玉杯的生活,即便内心早已一潭沉水,激不起丝毫涟漪。
      我并不是程家第一个受害者。
      头号受害人是我的哥哥,他已经自杀好几次了。
      而我还死皮赖脸地活着。
      包括在这里兴风作浪,妖风阵阵,气煞若干人等。
      施凡不会理解。
      他一直那么高高在上。
      连他的健身房会员到期需要续约都有助理替他搞定,他还责怪我不知应当如何打理高级毛料成分的大衣。
      我真是要被这个人烦死。

      晚上下班的时候,施凡坚持开车送我回家。
      我皱眉:这人明明晓得我有司机。
      “你可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小简,你最近情绪不大对劲。”他神色担忧。
      我有一肚子的话可以反驳,但他伸手过来,力气奇大,不容置疑把我塞进车子副驾驶,迅速落了安全锁。
      为什么我和施凡之间的对话总是以这种方式收场。
      我作为程氏掌门的尊严体现在哪里。
      我忍不住质问:“我们为何不能像两个成年人一样交谈?”
      施凡发动车子,目视前方,并没有回应。
      窗外夜幕垂临,灯色迷离,处处流光溢彩,我喜欢这座城市的夜,让人顾不上寂寞。
      开出去二十分钟,我脑袋抵在车窗上,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不是回程家的路。”
      施凡并不否认,“你的精神状况不好,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今晚住我那里。”
      他怕我重蹈哥哥的覆辙。
      我简直想要大笑。
      我可不是我哥哥,我一辈子也不会成为他。
      车子在一幢高级公寓前缓缓停下,在施凡的眼神监视中下了车,进入屋内。
      一开灯,淡橙色的光线洒在客厅。
      从高雅的室内设计可以看出主人良好的品味,但我丝毫不为所动。装饰得再好,也改变不了他令人讨厌至极这一事实。
      “小简,去洗个澡”,施凡脱下西装外套,解开领带,“如果想用浴缸泡澡,柜子里有浴盐。”
      我面无表情地否决:“不去。”
      施凡不悦地皱眉:“不要胡闹,赶紧去洗。”
      我撇他一眼,懒得为此争辩,径自去浴室。
      脱下衣物放在架子上,打开花洒,蒸腾的热气迅速充盈不大的空间。热水自上方冲淋而下,由脖颈直至脚尖,冬季的寒气尽数驱散,倒是十分舒服。
      水雾弥漫间,我一时沉浸在舒适感中没有反应,连敲门声也未听到。
      门被推开时,我仍维持仰望花洒的姿势。
      施凡捧着毛巾和浴袍站在门口,正要放在架上,目光不经意扫过。短暂的沉默后似乎发现什么似的,眼神满是震惊:“小简,你腿上怎么回事。”
      我呆怔在当场。
      真是糟糕,前一日晚上才用刀片刮过,现在两条腿都是破裂的毛细血管,红成一片。
      近来事情多,我竟然完全忘记。
      不然就是跳车也不能跟他回家。
      短暂的震惊过后,施凡迅速回过神,一把拉开淋浴玻璃门,冲进来按掉花洒,嗓音几乎疯狂:“你学什么不好,竟然学你哥哥自残!”
      真是天大的冤枉。
      这是我进入程家之前就有的习惯,跟哥哥没有半毛钱关系。
      但看到施凡的眼神,我意识到他不会相信我的任何解释。
      我在他眼中成为绝对要步哥哥后尘的危险人物,从陡坡滑至深渊。
      真是百口莫辩。
      我怎么会自杀。
      我还没毁掉程氏呢。
      我还没搞死你呢。
      施凡格外紧张,如临大敌,用浴巾将我从头到脚擦干净,裹上浴袍,捆粽子似的抱到床上。
      我气得直发抖,手脚乱蹬:“放开我!”
      但电吹风的声音太吵,我的叫喊淹没在大功率嗡嗡声里。
      晚饭也是在床上吃的,用小桌板架起,放了些清淡的蔬菜和面条。大概怕我做出什么轻率举动,餐具都没有刀叉,只有一把圆头勺子。
      我把勺子戳到施凡鼻尖:“你用这个吃面条试试,看吃不吃得起来。”
      他才不大情愿地取了双筷子,整个用餐过程一直盯着,神情紧张。
      我真是来气:这人还能不能行了。
      到了晚上睡觉时间,本来施凡要睡客房,现在也不去了,硬要和我挤在一张床上,踢都踢不下去。
      “小简,我怕你做傻事。”
      “……”
      施凡隔着浴袍用双臂将我牢牢固定住,力量上不容拒绝。我动弹不得,仿佛一只虾米,场景太过屈辱,不提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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