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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五十七章 ...

  •   禅师内力深厚,且深不可测,他此刻便是中了毒,内力渐渐流失,声音也依旧清亮,朗朗白日,白雁山下旷远寥廓,禅师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至每一角落。

      如蝇如蛆,满身恶臭,这几字振聋发聩,甫一出口,便惹来大家一片笑声,附和之声也紧随其后,这番一转移注意力,因中毒而带来的疼痛也得到了稍稍缓解,禅师姑且算是做了件好事。

      而阮鸿羽听了却是脸色顿变,原先得意嚣张的神色遽然阴沉了下来,她冷冷一笑:“禅师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本是给了你机会,既然你不要,便莫怪我不客气了。你这般倔强,可我也有的是办法叫你听从于我。”

      不知为何,听到阮鸿羽这番话,我莫名觉得有种浪荡恶霸在欺凌逼迫柔弱娇花之感。

      禅师……柔弱娇花……

      我浑身一个哆嗦。

      待我连忙停止了这可怕的遐想时,便看见阮鸿羽忽然伸出了手,抬高了欲往禅师脸上摸去。

      我一见她如此举动,立刻心道不好,禅师刚骂了阮鸿羽是蝇是蛆,满身恶臭,若被她摸了,自身可不就得沾上这恶臭了么?

      禅师洁白如玉,澄澈光辉,哪里是阮鸿羽能碰得的?哪怕只是摸个脸,也不行!

      阮鸿羽的猪蹄子还在往禅师脸上伸去,眼看着禅师就将被阮鸿羽给玷污了,情急之下,我又欲叫玄光救人,只是,“玄光”二字尚未喊出,便见禅师所站之处,一道光影倏尔掠过,地上一株绿草摇摇晃晃,下一刻再看,禅师人已不见了踪影,原地只余阮鸿羽一人。

      阮鸿羽当即扫视四下,随之在距她百步远的身后终于寻到了禅师的身影,禅师面上的中毒迹象愈发深了,想必是方才为躲避阮鸿羽的脏蹄子而动了内力所致。

      轻风中僧袍微动,禅师开口了:“贫僧爱洁,姑娘熏着贫僧了,故还是离贫僧远些罢。”

      他静立在远处,面虽发紫,却始终带着出家人的超然绝尘之气,就是说出来的那些话浑不似自一个出家人口中所出。

      佛门之人最是心慈口善,禅师的心慈不慈我不知道,这张嘴却是挺毒的。

      阮鸿羽分明不曾中毒,可脸上却跟中毒之人一个颜色,青紫交加。

      大约是被气的。

      阮鸿羽吸了口气,终于没有再背过身去纠缠禅师,她抬着下巴,跟没事人一般又往七零八落的人群中望去,她一一扫过去,也不知在找什么,当她的目光逐渐扫至我所站立之处时,眼睛一亮。

      我心里咯噔一声,直呼不妙,阮鸿羽莫不是看上我了?这可怎生是好!

      想我江一秋纵使伤了脸,也依旧遮掩不住我俊俏的面容,影响不了我清贵的气质,这烂桃花挡都挡不住,真是叫人没办法呀。

      我在心底毫不知耻地如此想着。

      阮鸿羽径直往我们这里走来,我已是默默想起了数种法子来斩断这朵烂桃花,而最直截了当的做法莫过于直接杀了她了。

      不如再使唤一下玄光罢,横竖我是早就看不惯阮鸿羽了,更遑论当初还是她支使阿洄杀了我,若非之前顾忌着桥生他们因而暂且压下了惹是生非的心思,否则阮鸿羽哪里还活得到现在?

      这会儿杀了她却是人人都会拍手称快的,还能挣下不少好名声,可谓一举两得。

      我已想好了,可哪知阮鸿羽来到我跟前后,视线在我面上略略一停留,竟是一惊:“咦?这里有个长得还算俊俏的。”

      “……”敢情她刚刚不是在看我?

      她紧接着又略感遗憾地道:“就是脸上有道疤,不是很合我心意,我不喜欢。”

      “……”赶紧滚罢!要你喜欢了么?

      然后阮鸿羽就真的滚了,她自我跟前离开,往旁边走了一步,又停下,停在了阿洄面前。

      我直至此刻方恍然,原来阮鸿羽方才看的是阿洄。

      不知怎的,我忽生一股错觉,觉得阮鸿羽此行的真正目的并不是来掳人的,而是来寻新欢与旧爱的。

      她眯着眼笑吟吟看向阿洄,说道:“阿洄,我可终于找到你了,算一算我们也有两日不曾见面了罢,自相识以来,我们何曾分开过这么久?阿洄,你有想念我么?”

      我抑制住作呕的欲望,听她继续道:“那些话我都听说了,不过阿洄你都愿意为了我杀了你师父了,我又怎么会信那些话?只要你今日在这些人面前说你是自己倾慕我,从而心甘情愿地跟了我,我便允你再回宫去,你以后也能继续留在我身边,如何?”

      阮鸿羽说话时,语气莫名傲慢,又有股迷之自信,似乎觉得能给阿洄这么个机会是个施舍,而阿洄也定然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我认为阿洄有句话说得不错,阮鸿羽确实自负,且自负到了极点,而能让她如此自负的原因,我实在猜不出来。

      她一不美,二又没什么气质,凭什么认为阿洄会爱她爱得死去活来?可她自己却丝毫不曾意识到,恐怕还以为自己是个天仙儿了,也不知是谁给她的自信。

      阿洄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只是一直看着我,而似乎是因着阮鸿羽刚刚那句“你都愿意为了我杀了你师父了”,又被戳了一下心窝子,原本因为受着伤而发白的脸上更是一下白了不少,看向我的目光也忽而炙热了许多。

      我被他看得眼皮子直跳,默默站远了些,只盼着阮鸿羽不曾发现阿洄的异样,可千万别把火烧到我身上来,我只是根木桩子,我什么都不曾听见,什么都不知道。

      阮鸿羽见阿洄一直不出声也不看她,面上有些挂不住了,这番恼怒之下,她索性不再啰嗦,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招来手下,指着阿洄道:“你们两个先将他跟虹雪禅师弄走,看着点儿,莫让人死了,其余人再听我吩咐。”

      先被阮鸿羽点到的两个手下当即应下,一个往禅师那边去了,还有一个上前几步,就欲对阿洄出手。

      我见时辰也差不多了,阮鸿羽说这毒两刻钟内不解就得死,自方才到这会儿已经过去了快一刻钟,再这么拖下去,恐怕就是有解药,也来不及救人了。

      我给玄光跟桥生他们递了个眼色,他们收到后,顷刻间便动了,玄光直接向阮鸿羽这边攻来,阿洄已经与那个听了阮鸿羽的吩咐想把弄走的手下交上了手,桥生他们则去对付起了阮鸿羽的其他手下。

      我担心阿洄受伤之下应付不过来,忙让遥锋去帮一帮他。

      阿岭趁着这会儿时间,抱着阿白跪坐于地,就地制起了解药。

      不过转瞬间的功夫,四下已是人影纵横,风声猎猎,飞身掠影。

      就是有一点,他们打就打,怎么一个个的都围在我身边头顶打,我一个没了真气护体的,若是被他们波及到了,可怎么得了?

      可反观阿岭,她与我同处一地,却丝毫不受这些人的影响,专心于调制解药上,我避无可避,索性坐在了阿岭边上,问她:“怎么样?能制出来么?”

      阿岭取出一张桑皮纸平铺于地,又取出一个小瓷瓶,点点头:“尊上放心。”

      “还要多久?”我看四下已经渐渐有些人撑不住瘫倒在了地上,更有些人因着身体本就不大好,口鼻中已是出了不少血。

      “很快。”阿岭头也不抬,“尊上先抱着阿白。”

      我将阿白抱过来,给它顺了两把毛:“乖乖听话,把爪子伸出来,赶明儿就抓鸟儿给你吃,你要吃多少就给你抓多少。”

      阿白“喵喵”了两声,似是听懂了我的话,它低头舔舔爪子,随后便将前爪伸了出来,我握住了,拿出一直随身藏放的匕首,轻轻在阿白伸出的腿上划了一刀。

      有血自伤口处流出,滴在了桑皮纸上,滴了几滴后,阿岭道:“够了。”

      我又取过那只小瓷瓶,揭开瓶塞倒了些粉末在方才用匕首划开的口子上,伤口瞬间凝结,血也停止了溢出,阿白舔舔伤口,趴在我怀里眯上了眼。

      阿岭将桑皮纸上的血倒了一滴至带来的壶中,壶中有水,血滴进去后瞬间化开了来,她将壶给我:“那几个出了血的,先给他们喝些水。”

      这种时候,我也就够给阿岭打打下手了,不过为救人,这下手我也打得心甘情愿,拎起壶就朝那些口鼻出血的人走去,一一喂他们喝下了壶中的水,等全部喂过一遍,壶里的水正好也空了。

      而他们喝下水后不久,面上的青紫色便渐渐褪了去,虽是没有恢复到正常时候的红润模样,过于虚白了,也明显能看出他们身上的毒已经解了。

      他们再试一试内力,亦恢复了不少,便齐齐向我抱拳:“多谢!”

      我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解了数十个人的毒算得了什么,白雁山下可是还有着成百上千的人等着救命,且两刻钟的时间就要到了,那些还中着毒的人恐怕早已心焦如焚。

      而就在我替这些人解了毒后不久,四下忽然躁动起来,原先众人都只是静静坐于地,或是看玄光桥生他们一伙人的打斗,或是闭上眼安静等死,这会儿他们却都坐不住了。

      如若此刻还不曾有人解毒,他们倒不会觉得有什么,横竖一起死罢了,可在这生死关头,他们眼睁睁看着原本该同他们一块儿死去的同伴突然解了毒,当下也都迸发出了对生的渴望。

      于是,立即有人向我求救,求救声愈来愈大,若是单个儿来说,都是些虚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可百千人齐声呼喊,声音便足以震天撼地了,他们这样,弄得我好似是这世间的救世主一般。

      若是能救他们,我早就救了,我江一秋虽是没什么良心,天性凉薄,但却也不是像江湖上传得那般无情无义,心狠手辣。

      可壶里的水早就光了,阿岭的解药也依然不曾研制出来,我不可能去催她,只是对众人道:“各位请放心,各位的毒定当都会解了的,解药还在研制中,还请耐心等一等。”

      我是相信阿岭的,但旁人却不会都如我一样。

      我说完这番话后,有些人信了,道过谢后便静心等待着阿岭制出解药救他们一命,有些人半信不信,但旁人救不救你都只是情分,他们明白这个道理,便也不再出声,另外还有些人,是根本不信的。

      “两刻钟就要到了,怎么可能还能研制出解药来?!”

      “你不是已经救了那些人么?定然是有解药的!”

      “你们为什么不救我们!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我们去死!”

      他们大喊着,眼珠暴突,面目狰狞,一个个如同那恶鬼,浑似要吃了我一般,我刚这么想,就看见有人挣扎些站了起来,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往我这里跑,几个人这么一跑,立刻带动了其他人。

      我后退几步,这时有人挡在我身前: “江兄弟你先避一避,这些人我先挡着。”

      庄蔚持剑如青松挺立,生命垂危之下,满身侠气不减分毫,甚至较之平时更甚。

      方才被我救下的那数十人也纷纷将我围在中心,欲替我挡下那些要来吃我的恶鬼。

      不过就在这危急时刻,那些向我跑来的人当中不知是谁大喊一声:“我刚刚看见了,只要喝了那只猫的血,就能解毒!”

      刹那间,那些人又纷纷停了步子,我随着他们的视线往阿岭身边看去,可她那里早已没了阿白休憩的身影。

      “喵——”

      紧急关头,一声猫叫自不远处传来。

      这只蠢猫!

      只瞬间功夫,就有人寻到了阿白的踪影,靠得近的几个人不顾身上的疼痛,立刻向阿白扑过去,其中一人正好抓住了阿白受了伤的那只腿,阿白惨叫一声,伸出爪子往那人脸上狠狠一挠,趁那人松手之际,飞快逃至我脚下,跳入了我怀里。

      而那被阿白挠了一爪子的人,看着手心上从阿白受伤的腿上沾来的血欣喜若狂,他急忙伸出舌头将手上的血迹舔了个干净。

      只是在他舔完后不久,面上的紫色丝毫不减,反而呈现出了乌黑之色,再随之,整个人轰然倒下,再也起不来。

      阿岭看了地上的那具身子一眼,冷冷道一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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