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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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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生非要将邀帖上他的名字改成我的,我实在无力阻止,只能让他去了,然后只身回房美滋滋地等着他的成果出来。
此种做法虽是跟掩耳盗铃别无二致,但我也不是那么介意的,毕竟年轻人要讨我开心,我作为前辈,便只有接受的份儿了,若是拒绝了,可不得伤了小辈的心?
我回房后不久,萧渠便来了,手上拿着他的邀帖。
我刻意不去看他的手,让他坐下,还好萧渠也不曾问我收没收到,坐下后便直接问:“江兄打算去么?”
“……去哪儿?”
“自然是璇玑教,他们不是邀请我们加入?”
“……”
这个萧渠啊,也不知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竟然这么问我。
我连个邀帖都没收到,去什么去?
“不去。”
我丢出两个字,撇过头去不想再在这种事上多说,可细细一想,似乎有些明白了萧渠话里的意思,于是我又回过头去问:“莫非你要去?”
萧渠点点头。
我一时愣住了,不知该做何反应。
只听萧渠继续道:“江兄难道不觉得这个璇玑教很有意思么?”
我反应过来,摆出一副冷漠脸:“并不觉得。”
萧渠嘴角微抽。
我再问他:“仅仅因为觉得有意思你便要去?”
他不出意外地再次点了头:“我这个人生来好奇心重,越是玄乎的事,我便越想去看看,而璇玑教、骷髅林这两个凑到一块儿,我是坐不住了。”
“萧兄难道没听说过好奇心会害死猫么?”
萧渠却笑道:“如果能去里面探探究竟,便是死了也值得,且江兄昨日里说过,璇玑教欲对庄宗主、虹雪禅师他们下手,即便此次不能得手,日后定还会再做谋算。若我借此时机得以进教,不仅可以摸清璇玑教的底细,还能替大家做个内应,这样不也是很好?”
“……”
我只想说,莫说什么内应不内应了,只要不把小命丢了就该千恩万谢了。
可见萧渠兴致这么高,又一副心意已决的模样,我也不好说什么打击他的话了,只是暗道一句,年轻人就是不一样。
若是我这会儿也还年少,恐怕就会同萧渠一块儿去了,可到底是年纪大了,加之又死过了两回,胆子也变得小了,再没了从前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魔王心性,一心只想安生过日子。
况且,我如今连半分真气都使不出来,若还贸贸然跟着萧渠一起去做什么内应,可不就是找死么?
还是活命要紧,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念及此,我决定再劝一劝萧渠,只是劝了几句,也依然没能改变他的想法,他道:“下午我便出发前往沧州了,此事我只告诉了江兄一人,为保密起见,江兄暂且还是莫让旁人知道为好。”
我还能说什么呢?还不就是依了他。
末了,我最后再叮嘱他一句:“你自己保重罢,若是过去后觉得不对,便即刻返回,莫要再以身试险,活着要紧。”
他应下,转过身去,走到房门口时,又忽地回过头来,道了一句:“江兄不去看看阿洄么?阿洄可是一直盼着江兄去看看他的。”
他说完这句,也不等我回应便往外走去,刚一踏出房门,正好桥生来了,师兄弟二人在门口碰见,萧渠一如既往地笑着同桥生打招呼,桥生却是不曾回应,只是看了萧渠一眼便进了房里来,萧渠也不在意,转身也走了。
待桥生走到我跟前来,我转瞬间便将萧渠方才说过的话抛在了脑后,对桥生道:“你师兄要去沧州了。”
“沧州?”
“唔,他想去璇玑教做内应呢。”
桥生一愣。
“他下午便走了,你不去同他说说话么?”
桥生微抿着唇,眼眸低垂,不做回答。
我长叹一声:“不论是骷髅林,还是那璇玑教,其中只怕都是危机重重,你师兄这一去,也不知什么能够回来了,就是丧命在那儿也是十分有可能的,你真的不要去跟他说说话?这次不去,日后再想见他一面可就难了。”
我说罢,不再看他,从他身侧越过,牵过小尾巴似的一直跟在桥生屁股后面的小道童的手:“上回不是说你师父让你写大字的?这会儿就去检查检查你写好了没有。”
小道童眨巴眨巴眼睛,似是还不明白怎么忽然间就说到他身上来了,不过,我的话他是听懂了,刹那间耷拉下了脑袋,摸摸耳朵小声地道:“没写好呢。”
我牵着他往外走:“那你写了多少?”
不吭声了。
“到底多少?”
声音小得几乎都听不见:“没,没多少。”
“……”我估摸着这没多少实际上就是一点儿也没写,或是只写了那么少得可怜的几个大字。
一直快走到小道童房间时,他还做着最后的挣扎,想叫我打消了去检查他写字情况的念头,他晃晃小手上抓着的东西:“江道友你快看,这是我和桥生道友给你写的邀帖呢!”
险些忘了这个东西了。
我接过来打开一看,内页上依然是那几竖排小字,几乎与原先一模一样,不过我仍旧一眼便瞧了出来其中有一处变了,正是原先写着“桥生”二字的地方,“桥生”没了,变成了我的名字——江琅。
于是便变成:“璇玑教诚邀江琅少侠加入敝教,少侠如若有意,可前往沧州骷髅林,递上邀帖,到时自有人迎接。”
也不知桥生用了什么法子将原先的小字涂抹掉了,若非我认得他的字迹,恐怕也看不出来那一处曾被改动过,虽则桥生在写“江琅”二字时极力模仿着其余小字的字体,模仿得也极为相似,可不管多像,他的字迹我又怎会认不出来?
而这个倒不是最显眼的,最显眼的还要属内页两边空白处画着的那两只小鸭子,小鸭子黑不溜秋又丑不拉叽,嘴巴歪的,眼睛一大一小,一看便知道是出自我们的肖道友之手。
肖道友还一边指着上面,一边抿着嘴儿偷笑道:“这两只小鸭鸭是我画的,桥生道友还夸我画得好看呢。”
“……”桥生他到底是如何才能说出这种违心的话来的??
小道童仰着圆乎乎的脸,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我:“江道友,我画得好看吗?”
……何必跟个孩子过不去?
我闭一闭眼:“好看。”
小道童嘻嘻笑起来,踮起脚从我手上抽走了邀帖,跟个宝贝儿似的护在怀里。
看他这么高兴,我毫不心软地浇了他一盆冷水:“肖道友,到你房间了,你快将你这些日子写的大字拿出来给我看看。”
底下的笑声一下止住了,小身体也僵了一下,随后小道童抬起脸来,揪住我的衣角角,哼哼唧唧地撒起了娇:“江道友,今天能不能不看啦?”
我绷紧了脸,没有丝毫动容:“今天一定要看。”
小道童见撒娇再也不管用了,顿时低垂下脑袋,哭丧着脸进了房间,他一转身,我便再也绷不住了,闷声笑起来,直到小道童捧着一叠纸一小步一小步地往我这边走来,我方收敛了笑容,严肃了起来。
他低头耷脑地将纸呈上,随后便摸着耳朵不敢再看我。
我忍住笑,心道,这么心虚,看来是真的没写多少了。
目光略略一扫摆在最上的那一张纸,果不其然,就这么一张都不曾写满,只超了半张一点儿,再往后翻翻……都是空白的。
我敲敲他头顶:“就写了这么点儿?”
小道童“唔”了一声,急急举起手捂住了头,不给我再敲了。
“你师父让你写多少的?”
他支支吾吾的,半晌后才回答:“师父让写二十张。”
“……”二十张,这才写了不到一张。
而且,按原本的行程来说,王春阳早该回了全真派,而小道童还真有胆子一直拖到现在还不曾完成,甚至没有半点儿慌张的模样,不知是不是王春阳对待徒弟过于仁慈了些?唔,似乎也不对,王春阳罚徒弟的花样多着呢。
“你又想去倒夜壶了是不是?还是想替你师兄们洗脚?”
小道童飞快摇摇头。
我揉他一把:“行了,别愣在这儿了,赶紧回房写字去,今天必须得写完五张,知不知道?”
他乖乖点头,然后拉住我的手,仰起脸来一脸期待地看向我:“江道友会在这儿陪我嘛?如果江道友陪我的话,我可以写更多。”
……他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不”么?
想着今日也没什么事了,我于是应了他,他欣喜万分,拉着我在书案前坐下,随即提起笔写起字来。
看着小孩儿写字,时间过得也快,不知不觉便已到了中午,小道童认认真真写了一上午,倒也写完了三张,我叫他歇会儿,先去我房里吃个饭。
我的午饭向来有人给我送过去,有时是桥生,有时是玄光,这回却换了个人——重伤之中的阿洄。
看见他站在我房里,我猛然想起了什么。
“江兄不去看看阿洄么?阿洄可是一直盼着江兄去看看他的。”
结果,我没去看他,他倒是自己过来了。
我站在房门口,一面用余光看着桥生从萧渠房里出来,一面问阿洄:“你的伤如何了?今日可感觉好些了?”
阿洄乖顺回话:“好多了,已经不怎么疼了。”
我一听便知这是哄人的鬼话,怎可能才过了一日,伤口就不疼了?阿岭的伤药还没那么神奇。
桥生从萧渠房里出来后,从我房门口经过,看见我喊了声“前辈”。
我对他道:“去将你师兄叫过来,我们一起吃一顿。”
也算是临别前的践行宴罢,就是地方寒酸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