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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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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玄光来叫醒我时,我还做着梦,听到敲门声响起,这才醒来。
从梦到醒不过一瞬间的功夫,只我在醒来的同时,却将做了个什么梦忘了,只觉得在梦里忽而腾云驾雾,忽而直上云霄,如入仙人之境,但具体梦见了什么却是全都忘了,唯有那种神奇飘渺的余韵尚存,似乎是个神仙梦。
想了会儿,实在是想不起来那个梦了,我才睁开了眼。
怀里暖烘烘的,一低头,看见一个小脑袋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拱在我怀里,我这才记起来,昨晚上我并不是一个人睡的。
小道童侧着身子抱着我的胳膊睡得极香,那几声敲门声半点儿不曾影响到他,可我却是要赶紧起来的,我拍拍他屁股:“肖道友,该起床了。”
小孩儿哼哼唧唧了两声,又在我怀里拱了两下,不动了。
“……”
看来这是个喜爱赖床的,我只得拿出从前喊阿洄起床的方法,把手伸到小道童的胳肢窝下轻轻挠了挠,此法用在阿洄身上屡试不爽,也不知小道童怕不怕痒。
只须臾,我便得到了答案,我不过才挠了两下,刚刚还躲在我怀里熟睡的小道童倏然间一个猛弹,鲤鱼打挺般地坐了起来。
“……”我被他这反应惊呆了。
片刻后,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一看到我,便傻傻笑道:“江道友,早呀。”
我正要回他一声“早”,便又见他摸了摸耳朵,疑惑道:“咦?我怎么坐着?”
我“唔”了一声,道:“你方才做了个梦,忽然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小道童原本还不怎么睁得开的双眼立刻瞪得滚圆:“真的么?”
我面不改色:“真的。”
小道童一脸惊奇:“原来做梦还会这样吗?”
继而又有些害羞地捂住了眼睛:“我之前都不知道的。”
……这到底是在害羞什么?
我有些理解不了这些孩子的想法,顿生一种“吾已老矣”的感慨,我叹了口气,决定不再浪费时间了,找到昨晚小道童脱下的衣裳扔到床上,叫他赶紧穿衣起床。
……
等到一切收拾好,再用了早饭准备又一次出门时,桥生带着清屿宗的人过来了,我仔细一看,路衡白也在其中,不禁打趣一声:“路兄今日起得真早。”
路衡白打着哈欠还不曾说话,澄玉便抢先回答:“是桥生师兄将五师叔从床上硬拉起来的。”
我不由得向桥生瞥去一眼,只见他绷着张脸,眉间似乎隐隐有黑气围绕,想来是叫路衡白起床的经过不太顺利了,我觉得路衡白再这么下去,迟早有一日会惹得桥生破功的,说起来,我似乎还从未见过桥生发何时发过脾气,但有路衡白在,那一日应当是指日可待了。
我们一同出了门,刚走出全真派外,便看见萧渠正走在我们前面不远处,这一回,他的身边没有那对洛氏兄妹了。
我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便提步上前追上他:“萧兄!”
萧渠微微侧过头:“前辈。”
“……”在人后,他对我的称呼倒是由“江兄”变成了“前辈”,只我却不知该叫他什么,于是一直延续着之前的称呼,此时我们这么两相问好,着实听起来怪怪的。
我不再纠结着什么称呼了,转而问他:“你的那位师弟不曾同你一起出门么?”
萧渠一笑:“前辈似乎很关心在下师弟。”
“……”我干干笑了两声,解释着,“我与你师父是挚友,遇见了他的徒弟们自然是要关心一下的,不仅仅是你的那位师弟,你与桥生我也都是关心的,这有哪里不对么?”
“这倒不是。”萧渠顿了顿,又笑道,“其实昨晚上我的小师弟并不曾与我同睡,前辈回到房间后不久,小师弟就离开了全真派,似乎是回去艳姝宫了。”
“……这样啊。”
“前辈或许不知道,我的那位小师弟,他自小与我师父睡在一处,也只愿意亲近师父,要是换了个别的人与他同睡,他是不会愿意的。”
“……是么?”我怎么不知道?
萧渠点点头,笑容忽然加深了几分:“只是我观我那小师弟似乎极为亲近前辈,这倒是叫我觉得奇怪,也不知是为什么。”
“……”
萧渠一向聪明,我觉得再叫他这么说下去,我迟早得被他看穿。
我心里面急慌慌,面上却顾自镇定,假装疑惑道:“有么?”
萧渠只是笑着,不言不语。
我被他看得头皮发麻,顶着他的视线笑着继续说一句:“约莫是萧兄看错了罢。”
他终于开了口:“大约是罢。”
“既如此,萧兄便先去忙,我就不打搅了。”我说着,不急不慢地转过身,往回走,走时,似乎还感觉得到萧渠的目光在我身上打量,也不知他觉察出了多少。
等回到了桥生他们身边,我顿松一口气,忆起方才发生之事,忍不住心想,像阿洄、萧渠这般敏感聪明的,实在叫人有压力,每每面对他们时,浑身都不自在,还是桥生最好,与他说话总是轻松自如,根本不必有任何担心。
哪知我刚这样想完,便听桥生不解地问:“前辈何时同师兄这般亲近了?”
“……”
“对了,前辈这两日似乎与阿洄也走得极近,肖道友说昨日早上阿洄是与前辈一起吃的早饭,莫不是阿洄夜里睡在前辈屋子里的罢?”
“……”
我错了,以及,小道童这个小叛徒。
我面不改色地扯着谎:“只是与你师兄说几句话,算不得什么亲近不亲近的。至于阿洄,昨日早上他过来找你师兄,我看见了,想他毕竟也是盖兄的徒弟,便请他吃了个早饭。”
桥生一如既往地好忽悠,听罢点了点头,便不再多问。
只是他越是这样,我越心生怀疑,他这是真被我忽悠过去了,还是其实是不信的,不过是藏在心里面不曾说出来?
唉,真愁人。
我有些后悔了,早知如此,当初或许就不该瞒着的,所谓扯一回谎,就得用无数个谎话来圆上一个谎,这下可好,说都说不清了,我若解释了,只怕桥生还不一定会信,还是以后找个恰当的时机再与他说清楚罢。
等到了客栈,宋掌柜分了两间房给我们,路衡白立刻占了一间,躺上床补觉去了,桥生见此,虽不曾说什么,却是让独苗苗褚原跟着路衡白进了房间,随后又对我拱手道:“明日便是第二场比试,新月组将角逐出最后的胜者,还请前辈指教一下褚原师弟有关其余七人的武学路数,以及应对的技巧。”
……其实我早已经忘了新月组中其余胜出的七人是谁了,只记得那个用一对金铃铛做兵器的姑娘,就这样如何能教?
只这个是不能说的,我在桥生面前一向端得很好,很有前辈风范,这种时候就更得端着了,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这个啊……这个就叫遥锋去同褚原讲讲罢,他对各宗派的武学心法、内功奥义最是了解了。”
桥生又对着遥锋一拜:“麻烦遥锋前辈了。”
遥锋却道:“那日我先送丛郁回去了,不曾待到最后,故不知最后的结果,况且虽能根据各人所在的宗门帮派分析出其武学路数,只是他们也有各自的风格,我未能亲眼见识到那七人的打斗回合,分析起来无根无据,是做不得数的。”
遥锋理由充分,我就先放过他。
我又指了指玄光:“遥锋不行,那你去罢。”
玄光这几日有些闹脾气,这会儿更是不听我的使唤了,看见我指向他,便哼了一声,头一扭,撇向别处了。
“……”
行罢,过会儿再收拾他。
已接连被两个人拒绝,我这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心道这第三个必须不能再拒绝了,否则这什么魔宫头头我也不必再当了。
我想了想,指向了追邈:“你当时从头至尾都是在场的,新月组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就由你去同褚原讲讲。”
追邈嘴巴张了张,赶在他开口之前,我瞪他一眼:“莫废话了,叫你去就去!”
就这般命令以及胁迫之下,追邈才给我去了路衡白与褚原所在的房间,而我也终于解决好了这事。
我觉得此番过程过于曲折艰难,从中可以看出我宫主的身份纯属摆设,魔宫头头的名号亦只是个头衔,是以,整顿九渊宫势在必行。
尤其是整顿玄光。
……
我们又在客栈坐了整整一上午,而追邈便给褚原讲了整整一上午,他平日里吊儿郎当的,这会儿倒是收起了那副二流子样儿,给褚原将那些人的武学路数、特点优势以及该如何防守攻破,逐个分析了一遍,讲得十分之透彻详细。
他们二人说着话,自然而然,打算蒙头睡觉的路衡白也便没能睡成。
路衡白红着眼瞪了他们二人一会儿,嘴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只是看见桥生绷着脸站在一旁,又什么话都没说出来,最后再次用被子蒙上了头,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儿后就没动静了。
我在这房里坐了一上午,等吃过了午饭,大家都在休息时,我独自下了楼。
宋掌柜正坐在柜台里打瞌睡,我不过刚下来,他就醒了,见到我道:“我这盯了一上午,大人等的人没来呢。”
我点点头:“你睡罢,我在这儿看一会儿。”
我叫宋掌柜盯着的人是阿洄。
阿洄说阮鸿羽与白无啾今日碰面,既如此,我猜他在旁听到这二人谋划的事情后,当日便会来找我。
到了下午时,阿洄果真来了。
他不负我望,带来了消息。
——在试武大会第三场比试当天,阮鸿羽欲对那时在场的所有人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