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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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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洄变得黏人爱撒娇，究其原因，恐怕还是因为那头疼的病。
毕竟在得病以前，阿洄虎生生的，爱跟他的三个师兄闹腾不说，还常常惹事，跟我年幼时有得一拼。不过在得病后，尽管谈不上什么性情大变，那时候他也不过是个孩子，但确确实实是变了不少，他突然之间变得安静了许多。
因为疼，他晚上睡不着觉，只能白天睡上一会儿，不过也睡不了几个时辰，因为虽然不疼了，梦里面却常常看见有火在烧，听见人声惨叫。
他的师兄们叫他出去玩，他也不去了，多数时候便是躲在屋子里，缩成小小的一团，可怜得很。
但平日里的习武练剑却从不曾落下，哪怕再难受，也会将我布置下去的任务完成，在人后我不知道阿洄是怎么样的，但在我面前他虽是爱撒娇，却也十分乖巧，我几乎凡事都应允他。
他也有犯错的时候，一桩桩错事数下来，也有不少，不过我似乎从不曾训斥责罚过他，因为他但凡做错点什么，总会眨着一双雾蒙蒙的眸子看着我，然后说上一句：“师父，我头疼……”
那声腔中总是带着几分湿润柔软，如此来求得我心软。
就好比现在。
不过和从前不同的是，他这一次没有再喊“师父”，他只是简简单单地说了一声“我头疼”，没有带任何称呼。
他这个样子，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了。
我也懒得去猜，只是冷漠地“哦”了一声：“头疼就去看大夫，跟我说有什么用。”
阿洄吸了吸鼻子：“看大夫没有用。”
……又跟我装可怜。
他在我面前，除了装可怜就是装可怜，我已经看穿了他惯用的这一套，心中自然不会有多少波动，继续冷酷又无情地道：“既然大夫看了都没用，我就更不可能给你治好了，你快走罢。”
我推着两扇房门往外关，阿洄却不费丝毫力气地抵挡住了，他双手撑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我：“抱着师父睡就不疼了。”
“……”
“……”
他终于将那两个字说出了口。
许久不曾听见有人这么叫我，我一时脑袋放空，久久回不过神，阿洄见我不言不语，一动不动，便也不说话了，只是一直一直看我，眼中湿润清澈，神情无比乖巧，似乎在等我回应他。
其实我很想问他，他为什么就能断定我是他师父？
那时候我将血气融入熏香中，阿洄也有看到过几次，我只说这血是“我”的，也就是盖越身上的，阿洄虽不曾质疑，但我心知他必然是有过疑惑的，他对气味敏感，必当一闻便能闻出来那血与盖越的血在气味上的不同。
而现在，出现了一个真正拥有他所熟悉的气息的人，若是换作一般人，仅仅是会猜想此人与我师父是否有着某种关系，十之八|九不会往此人就是我师父这方面去想。
白日里时我还抱有这样的侥幸，但显然是我错了，阿洄他不仅仅往那一方面想了，在此刻，还叫了出来。既被他认了出来，不论他是在有心试探，还是确切地肯定了我的身份，我都懒得再装再隐瞒了。
我也不曾承认或是回应他，只是将手松开了，转身进了屋子，阿洄也跟了进来，还顺手把关上了门，插上了门栓。
“……”
我这要是沐浴清洗，他进来便进来，关门做什么？是要留在这儿看我沐浴？
我扶着额看他一眼，他回以我一个迷蒙乖巧的眼神。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蔓上我心头，我上辈子是作了什么孽才在这一世欠了盖越一条命？还要替他养这么几个兔崽子！再这么下去，我感觉我都快得那头疼的病了。
一时间，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想了想，直接指了指门口：“出去。”
阿洄面色一滞，就要说些什么。
我抢在他前面道：“我沐浴完你再进来。”
阿洄瞪大的双眸瞬间又恢复了原样，他乖乖地点点头，往房门口走，走到房门前时，又忽然停住了，随后又转过了身。
“……”
我已是无力再去问他要做什么，只见他先是走到我跟前，顿了顿，紧接着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周，最后落在那个用来沐浴的浴桶上。
他拎起我方才打来的热水往浴桶那儿走去，将水倒进去后，又对我道：“我再去打些水来。”
说罢，就出了房门。
他既如此殷勤，我自不会阻拦，且还要从容消受，从前是我为他操碎了心，现在换他来讨好我，这感觉倒也还不错。
等到阿洄几桶热水几桶凉水打来倒进浴桶中，我摸了摸温度恰好，便将他赶了出去，我在插上门栓时，听见阿洄在外面低声道：“洗完了要放我进去，说好了的。”
我没理睬他，把门拴好后就脱了那身清屿宗的道服进了浴桶，这一日奔波下来，我已是累极。如果我体内的真气还能用，我倒也能轻松应对，只是以我现今的情况，损耗的都是自身的体力，即便不曾同谁打斗，但光是往返于白雁山之间，就已经够呛的了。
疲惫之中，身体被温热的清水环绕，有如被团团真气包围住，温暖充盈，虽这温水并非实实在在的真气，只这感觉我已许久不曾感受过，这一时半会儿就让我先画张饼充充饥罢。
我在水中舒舒服服地躺了片刻，心神松懈懒怠之下，困意很快袭来，我不曾多想，就这么痛快地阖上了眼，打算眯上一会儿。
眯着眯着，我觉得自己似乎是睡着了，又觉得不曾。
我脑子里做着盖越的梦，他还没死，正坐在酒馆儿里陪我喝酒，他是个不会喝酒的，被我劝了一下，也没推辞，端起来就喝了一杯。
酒很烈，他一喝完，清俊的脸上便立刻染上了层薄红，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
我看他这般，大笑出声，正欲再给他倒一杯，忽然听见耳边有人在叫我开门，我不想理，拎起酒坛子继续给盖越倒酒，可倒着倒着，酒杯子不见了，酒坛子没了，再一抬头，盖越也消失了。
耳边的呼唤声不再，转而变成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猛然间惊醒。
浴桶的水已经开始泛凉，我半眯着眼继续坐了会儿缓了缓，敲门声夹杂着阿洄委委屈屈的叫声不断地从外面传进来，似乎是因为我长时间不开门还不理他，他以为我不再想放他进来了。
这个时辰，大家差不多都已经洗洗睡下了，他这样拍门实在吵人得很，而且我毫不怀疑假使我一直不搭理他，他能这样敲一夜，不过更可能发生的情况是——他直接破门而入。
我被他拍得心烦意乱，拔高声音语气不善地喊了一声：“闭嘴！”
外面立即消了声。
我这才从浴桶站起来，擦干身体，再穿好衣裳，随即不慌不急地去开了门。
门一开，我初初竟是没有见到阿洄的人影，不禁惊讶了一把，我只当他是使性子走了，顿时喜不自禁，正要欢欢喜喜地再把门关上时，头一低……
“……”
阿洄蹲在房门口的墙角，双手环着腿，脸埋在膝盖里，身体不住地抖着，我似乎都听见了他微弱的哭声。
许是听到了动静，他一下抬起头，见到我的那一刹那，原本黯淡无光的双目蓦地变得清亮起来，他又眨了眨眼，那些沾在眼睫上的水光便融在了一起，变成颗泪珠子滑落下来。
……还真的哭了，以前也从不见他这样。
阿洄哽咽了一声，戚戚地道：“我以为你不开门了。”
我向他伸出手：“起来罢。”
随后进了房间，我又开始头疼，阿洄说要跟我睡，我自然是拒绝的，只是房间里又只有一张床，没可能叫他打地铺。
想了想，我狠下心来，指指那张茶桌对他道：“你今晚就趴那儿睡罢。”
阿洄听罢，瞪大眼睛看向我。
瞪了有一会儿，确信我是认真的，方嗫嚅着道：“之前，都是一起睡的。”
“……”
他说的不错，以前在清屿宗时，我们一直是睡一张床。
最初是因为他得了头疼的病，我放心不下他，也恐搅了封宿的睡眠，就将他抱进了我房里。
后来阿洄夜夜闻着融有我血气的熏香能够入睡了，我本欲让他搬回他跟封宿的房间，他却不依了，撒着娇扒着我不放，说不要回去就要跟我睡，我念他年纪还小，便勉勉强强答应了。
再后来，我的血对阿洄渐渐地不再起作用，不仅仅是夜里，连同白天，他也反反复复地头疼，还一直嚷嚷只有抱着我睡才会不那么难受，如此，我就更不好把他赶出我房间，即便那会儿他已经长大了。
可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并且这里也不是什么清屿宗了。
我铁了心道：“要么趴桌上睡，要么就出去，你自己选罢。”
阿洄闷声不吭，过了好一阵儿，才不情不愿地回道：“趴桌上。”
他肯低头，我自不会再为难他，便去床上抱了床被子扔给他：“夜里裹身上。”
他乖乖应下。
我不再看他，转身上床躺下，见他脱去了外裳，裹上被子后在茶桌上趴好，我就吹灭了灯火。
一夜也就安安静静地过去了，次日早上我醒得很早，天也不过才蒙蒙亮，我睁着眼躺在床上，用余光瞥向床下的阿洄，他依旧裹着被子趴在那儿，不知这一夜睡着了没有。
继续躺了会儿，我打算起床，只是还没坐起身，又听见有人来敲门。
那人敲了两声，出了声：“是我。”
玄光的声音。
我顿时记了起来，因担心那些觊觎沧风逐月剑与冰禅玉的人这些天前来“拜访”，昨晚上叫我便吩咐玄光次日早上早些来叫我起床，我们好一块儿出去避避。
我回他一声“等等”，随后就坐起身穿衣下床，哪知床下的阿洄抢在了我前面，他身子一动，把裹在身上的被子一扔，跑过去开了门。
门开了。
外面的玄光看着只着一层里衣的阿洄，瞪大了眼。
“……”
作者有话要说： 醋坛子要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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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