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也掉毛》缇子串串

13、蓬莱

　　两人借着酒劲莫名其妙吵了一架，一个心虚，一个后悔，第二天一早便握手言和了。

　　既凌检查了沅离的修习进展，发现虽然十余日没有受人督导，但她的功课倒是没落下，不由欣慰地拍拍她脑袋，夸道：“我还以为老师让你修习天界灵术又是异想天开，没想到你学得挺不错，不愧是我师妹。”

　　沅离立刻顺杆子爬上：“那我有奖励吗？”

　　既凌想了下，说：“蓬莱马上将开五百年一次的论道大会，我要代表天界去列席，带你一起去吧，怎么样？”

　　“东海蓬莱！好呀好呀！”沅离高兴得眼睛发亮，连连点头，“我们把沐宸也喊上吧，人多热闹！”

　　既凌迟疑道：“可我大哥不喜欢热闹，未必愿意出门。”

　　“既凌，你不觉得沐宸太孤独了吗？他本就住得那么偏，殿里也没几个人，更没有朋友上门拜访，可不就万千年的孤单下去了吗？”沅离眼眸发亮，神情认真，“我们难道不该多陪陪他，让他知道热闹的滋味也是不错的？”

　　既凌点头：“你说的有理，我这就去问问大哥要不要同去。”

　　沐宸果然没有拒绝。出发当日，既凌围着沅离绕了几圈，抚着下巴嘀咕：“你没有请帖，他们也不认得你这脸，怎么把你带进去呢？”

　　沅离充满希冀地等着他想出办法。既凌果然不负所望地眼睛一亮，突然出手扯下沅离的玉琚，往她脑门上一拍。沅离只觉眼前一阵晃动，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既凌拍回了离朱鸟的原身。

　　沐宸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的原身，只见这只朱红的小鸟头上还顶着一只黑湫湫的赤乌雏鸟，两个小脑袋俱是一副懵懂的神情，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

　　沅离扑簌簌地飞到既凌肩上，蹦跳着问：“我这样就能进去了吗？”

　　“当然了我的小灵宠。”既凌哈哈大笑，带着她前往蓬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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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海蓬莱是海外仙修之地，自不周山倒后，成为凡人求仙问药的唯一去处。它常年被仙障遮蔽，惟有心诚志坚之辈，才能穿过风暴禁地，看破海市蜃楼的迷境，来到真正的蓬莱仙岛。

　　蓬莱由数十个悬在海天之间的浮岛组成，正中那座最大的浮岛便是蓬莱最为繁华的天琼岛。岛上灵植遍布，仙气弥漫，七宝楼阁高耸入云，一切都万分符合着凡人对仙界的想象，连蓬莱老祖都是一副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标准仙人形象。

　　蓬莱盛事有二，一为百年一开的蓬莱仙市，二为五百年一届的论道大会。论道大会遍邀众仙聚集一堂谈道论术，并允许散仙在堂外旁听，同聆心得。

　　沅离看着散仙们在浮岛间自由出入，根本没有检查一说，忽然明白过来。待安顿下来后，她变回人身气咻咻地扑上去挠人：“既凌你这个大骗子，你是故意诓我变成鸟的！”

　　“我以为你许久不能变回鸟，会想念呢。”既凌大笑着绕桌子躲，“妖君饶命！大哥救我！”

　　沐宸只好为他挡上一挡：“那些散仙只能在言堂外围停留，既凌也是想让你能自由地进出，才出的这个主意。”

　　沅离消停下来，却依然指挥赤乌去折腾既凌，转头问沐宸：“这里不能随意进出吗？”

　　“这几日天琼岛汇聚各位仙家前辈，还有像我们这些从九重天阙下来的，自然要有约束。”沐宸拿起一个玉牌仔细系到沅离手腕上，嘱咐说，“这块玉牌就是通行证，这几日不能弄丢了。”

　　既凌这才捏着赤乌的翅膀凑过来：“小离，现在明白我的苦心了吧？我知道你不耐烦听那些老倌儿扯淡，有了这玉牌，你就能随意出去玩了。”

　　“好吧，算我错怪你了。”沅离故作勉强地原谅他，接过赤乌往头上一抛，欢喜地说，“那我现在就出去玩啦！”

　　沐宸眼看她像出巢的小鸟一样扑腾出去，微微皱眉问：“不让人跟着她吗？”

　　“放心吧大哥，今日蓬莱只有仙人，她身上带着九重天阙的标识，没人会招惹她的，她不去欺负人就不错了。”既凌放心得很，整理衣容道，“走吧大哥，我们也该去了。”

　　沐宸只得作罢，敛衽肃容，与既凌一起出席论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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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道大会在天琼岛的言堂举行。言堂是一座巨大的高楼，用晶莹剔透的水精石砌成，在外也能看到楼中人的一举一动，论道大会举办时，散仙们便聚在言堂外围聆听论辩，互相交流。

　　再外一圈，就是蓬莱仙市的聚集地。蓬莱仙市虽然刚结束不久，但刚在仙市上赚了一笔的散仙们谁都舍不得走，就指望着能在五百年一度的论道大会期间再大赚一把。

　　沅离在仙市上逛了一圈，失望地发现与鬼市差不多，并没有什么值得入眼的好物。唯一的区别在于，至少仙市上的摊主有一说一，从无欺瞒，更做不出以次充好、售卖假货的行径。

　　她甚觉无聊地离开仙市，随意挑了个长满扶桑花的浮岛上去游览。这座浮岛上的扶桑花开得接天连地，如火似荼，人隐于其中就像是走进了一团火焰里，鼻间却充溢着仙花瑶草特有的清香。

　　只是这扶桑花林有一点不好，满目都是同样热烈的红花，随便转几下，便再不辨方位。

　　沅离倒不急着使用悬空术找路，慢悠悠地在花林里转悠，时不时接住赤乌叼回来的扶桑花，想着带回去让沐宸泡到茶里，定也是漂亮得很。

　　赤乌忽然发出啾啾的急叫，飞回到她面前盘旋，引她往西边去。沅离怔了下，小心地随赤乌过去，就见面前的扶桑树下躺着一个昏迷的凡人。

　　沅离上前探了探这凡人的鼻息，见他还有气息，便掰了一点紫芝塞进他嘴里。仙草入口，那凡人很快就醒转过来，一睁眼看到一只黑乎乎的鸟儿与他脸对脸，一骨碌翻身起来，纳头便拜。

　　“仙人！仙人！求仙人赐我灵药，救救我那老母亲！”

　　赤乌被他一吓，怂得立刻飞到沅离颈边藏起来。那人这才瞧见边上还站着一个灵秀的小姑娘，又对着沅离不停磕头：“仙子！我家老母快要病死了，求仙子赐我灵药，救救小人的娘亲！”

　　沅离蹲下身，好奇地打量这个书上说的凡人。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与仙人倒长的差不多，只是远没有仙人那般好看罢了。

　　等她打量完了，才发现那人的额头已经磕出血，不由感叹血肉之躯果真脆弱，拿灵药在他伤处一抹，扶他站起来。

　　“你母亲怎么了？”

　　那人抹泪道：“小人的娘亲，早些时候上山拾柴火后，就一病不起，如今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郎中让我准备后事，说除非蓬莱仙药才能治好我娘。可我娘辛苦把我拉扯大，还没享上福就要这么去了，叫小人如何接受！小人便上了东海求仙的船，千辛万苦才来到仙岛，谁知……谁知……”

　　那人似是对自己的无能感到悲哀，放声哭道：“小人迷路在这树林里，险些连自己的命都搭上。我死了不打紧，可我那老母亲怎么办？便是后事也无人能管！”

　　论道大会期间，蓬莱关闭仙道，不再接受凡人上岛。这人应该是前些时候上岛的，也是倒霉，落脚在这个除了树和花什么都没有的偏僻浮岛，要不是扶桑花略含灵力，他哪里撑得到遇见沅离。

　　求药不成先迷路……沅离有点想笑，又觉得不好，眨着眼安慰道：“别哭了，我给你药就是了。”

　　那人喜出望外，复又跪倒连连磕头：“谢仙子大恩！谢仙子大恩！”

　　“哎，别磕了别磕了，你又不是石头妖，经不起磕。”沅离忙制止他，掏出灵草塞到他手里，“这是地曰草，能聚魂回魄，只要你娘魂魄还在就有救。”

　　那人攥紧灵草，喜极而泣道：“仙子大德！小人回去定为仙子立神龛，让子孙后代都供奉仙子！”

　　冷不丁有了香火供奉，沅离赶紧拒绝：“别别别，我们妖……我们不讲究这个。快回去救你娘吧。”

　　说完，她猛然想到近日蓬莱闭岛，于凡人而言是当真进不来出不去，可放他一人在这里绕路也不是办法。沅离略一思索，对他说：“你先随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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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既凌恍惚地捱完一天论辩，却被这只鸟儿神神秘秘地拉出去见一个凡人时，他的脑袋就更涨了。

　　他仰天叹息，怪自己一时大意，竟没派人跟着这小祖宗，一边拉过沅离问道：“来来，你给我解释下，你从哪变出一个凡人来的？”

　　“他前几日就来蓬莱求药，结果迷路了，是我在扶桑林子里捡到的。”沅离振振有词道，“我既给了他灵草，当然要好事做到底。不然他娘亲得不到救治，这一番辛苦又有什么意义？”

　　“小离，现在是论道大会。”既凌语重心长地跟她讲道理，“连你我都是装成灵宠带进言堂的，你不是想让我把他炼成人丹揣进去吧？”

　　沅离跺脚道：“我哪有那么不懂事！我只是想问你有没有办法把他尽早送回去。”

　　既凌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没见过凡人，要留着玩几天呢。”

　　“你……”

　　“此事就交给我吧。”沐宸忽然开口揽下，温和道，“既凌明日还要列席，不便脱身，我来送这凡人回去。”

　　关键时刻还得靠大哥。沅离高兴地朝沐宸一拱手，顺便翻了一白眼给既凌：“还是沐宸少君贤哲明义，多谢了。”

　　“那你跟着大哥去吧。”既凌不高兴了，抬脚便走，“我这就去跟蓬莱的仙官说，我多数了一人，让他们收回你的玉牌。”

　　“少君留步，有事好商量！”沅离急忙赶上去赔小心说好话，两人笑闹着走远了。

　　沐宸的脸色蓦地冷下，一眼瞥过全程大气不敢出的凡人，声音如冰泉冷涩，令人生畏。

　　“你母亲到底如何得的病，从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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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沅离：这一届的仙人不行，家底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