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之昙华忏》延陵冷砚

3、第三章 冥鸿丘壑不堪藏

　　清流潺潺远干戈，绿竹猗猗谢尘嚣。小楼杳杳听风雨，曲径幽幽通禅林。

　　清风吹拂竹林，带起一片动人怡心的绿波，一名紫衣少女伴着风中清音缓步走进竹海深处。

　　竹海深处的一株蝴蝶树下，飞翔着数十只蓝冰蝶。皎洁的月光透过竹叶洒下点点清辉，映在蓝冰蝶那冰一般清澈晶莹的翅膀上，使得丝丝缕缕的冰蓝光晕回旋在蓝冰蝶的淡蓝翅膀上，美得动人心魄。

　　紫衣少女走到蝴蝶树下抱膝坐下，抬头望着蓝冰蝶微微浅笑，“我回来了。”

　　所有的蓝冰蝶俶尔一齐飞到紫衣少女身侧盘旋，蓝冰蝶翅膀上的冰蓝光晕随着它们扑闪双翅的动作往复不断地闪烁在半空之中。常人难以听闻的非人之音缓缓在紫衣少女心海中响起。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十七年了，在我降生人世的这一日，我终于了却了自己的遗憾，也完成了娘亲的心愿。”紫衣少女神情温柔，柔声如诉：“不是冰冷的雕像，不同于罪海魔渊里的幻影，是活生生的有血有泪的人，虽跋涉在冥蒙虞渊之中，却始终心向旸谷······我用来迫使自己坚持信仰的想望是对的，不是自欺欺人······你们也为我高兴，是不是？”

　　蓝冰蝶翅膀上的光华更盛，是凡眼可见的回应，是无声的肯定。一只蓝冰蝶飞到紫衣少女的右肩上停下，并在紫衣少女的视线投到它身上时扑闪了一下散发着淡蓝光晕的翅膀。

　　“我很好，只出了一剑，不会有事的。” 紫衣少女含笑伸出右手，那只蓝冰蝶立刻飞到紫衣少女微微翘起的中指上。

　　“当初在那落迦深渊答应你们的事情，我从来不曾忘记过，我们要一起去寻找传说中的霜月之乡，无论前路如何，我一定会让你们回到自己的故乡——那是能让你们安心生存的地方。”

　　天水村东北方向三百里外有一处位置隐蔽的药庐，名为“百草堂”。

　　此刻，百草堂的庭院之内，一名怀抱环首刀的纁衣女子靠坐在庭院内的六角凉亭围栏上，侧头望着伫立在凉亭外的一名身穿纯朴纱制白衣、手持佛杖悬挂佛珠、容色端庄沉静的俊雅少年。“你就是俏如来——云州大儒侠史艳文的长子？”

　　俏如来点头，神情温柔，言辞诚恳，“俏如来多谢姑娘对刀缺忘尘的救命之恩。”

　　“不必言谢，他是一名顶天立地的刀客，不该被折辱而死。”纁衣女子看出了俏如来眉眼间的忧虑之色，知道他忧心刀缺忘尘如今的身心状况，出言安慰道：“放心吧！他很快就能再次拿起刀为保护中原而战，你不必过于忧虑。”

　　这安慰并不能消减俏如来心中的愧疚与忧虑，“是俏如来决策失误之过，若无姑娘施以援手，刀缺忘尘他恐怕······俏如来再次感谢姑娘。”

　　此刻的俏如来与记忆中的那人何其相似。纁衣女子的视线凝固在俏如来的眉眼间，神情略微有些恍惚，似乎是透过俏如来的眉眼看到了另一个人。

　　纁衣女子的视线停留得过于久了，俏如来不由开口：“姑娘，姑娘······”

　　“呃，抱歉，是我失礼了。”纁衣女子在俏如来的叫唤声中回过神来，“你的眉眼与我的一位故人生得十分相似，”说到这位故人，纁衣女子的神色转为凄然，“我方才看到你就仿佛又看到了她。”

　　俏如来心有所感，“姑娘的这位故人······”

　　“已经不在人世了，我这次来中原就是想要替她见一见她至死都不曾见上一面的······家人。”纁衣女子闭了闭眼，“我非中原人，我的故乡在南海海域之外的一处小岛上，那个地方曾经流传着一种九死不悔的信仰。可惜的是，人心不如水，那原本被族民奉作神旨的终极信仰最终也被族民亲手杀死了。”

　　白鹤在何处？人世几欢哀。

　　俏如来闻言，心中不由凄恻。他自幼便饱经人世风霜，自然能体会到纁衣女子话中的悲伤之意。

　　人世间最悲哀的不是经受痛苦，而是无可奈何地品受痛苦过后的那一份苍凉滋味。风有平时，浪有静时，风浪的余韵却会在人的记忆之中反复翻涌。

　　“姑娘，抱歉······”俏如来拱手施礼，诚心道歉，他此行，一为道谢，二为探病，三为试探。当此非常时期，实在由不得他不谨慎。尽管，他心里并不愿意怀疑任何一个在此时对他们释出善意的人。

　　“俏如来，我名为奚连溕洌，”纁衣女子再次望向俏如来，脸上已有笑意，“我想，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奚连姑娘······”

　　就在两人交谈之时，一团黑影突然窜入庭院之中，“俏如来啊——出事了！哎呦喂哦——我的鼻······”黑影直直地撞上了南墙，落地带起一片尘土。

　　见到如此情状，奚连溕洌原本按在环首刀刀柄处的右手转而覆上了自己的眼睛。

　　“脚仔王，是你，”俏如来上前扶起脚仔王，“出什么事了？”

　　脚仔王揉了揉自己被撞得晕乎乎的脑袋，“事情大条了，灵界的灵尊被人杀了，灵界的人已经赶回去了。那个尖耳的月牙岚又走回西剑流去了，你的小弟雪山银燕担心他，随后也跟去了，后来那个剑无极担心你的小弟，也跑去西剑流了，他们到现在还没回到神蛊峰······所以，我家的大仔叫我到这儿来找你。俏如来啊，你······”

　　“俏如来明白了，”俏如来望向凉亭中的奚连溕洌，“奚连姑娘，请恕······”

　　“不用多说，”奚连溕洌纵身跃到俏如来身边，“俏如来，情况紧急，我随你去西剑流救人。”

　　“这······怎能连累姑娘——啊，姑娘······”

　　俏如来话还未说完便被奚连溕洌拉着化光飞走了。

　　被留下的脚仔王四下望了望，随即摸着自己的头喃喃自语：“那我现在该去哪里？我看我还是回神蛊峰去找我的大仔，还是我的大仔对我好。上次那个温皇说只要我将那两封信分别送给大仔与剑无极，就治好我的败肾，结果，他现在人也不知走去哪里了！哎呀——”脚仔王突然跳起来，“这儿就是药庐，我可以先去找个大夫看看我的病。”

　　西剑流这边，决意回到西剑流面对自己命运的月牙岚与奉命前来取命的兄长月牙泪之间展开了一场生死对决，月牙岚不敌月牙泪，重伤垂死。

　　赶来救人的雪山银燕背着垂死的月牙岚杀出重围，赶往灵界见爱灵灵最后一面，就这样与赶来援助的剑无极错过，导致了另一个悲剧的发生。

　　剑无极败于西剑流暗部首领神田京一之手，被鬼夜丸改造成与弟弟风间始相同的人形兵器。而回到神蛊峰后的雪山银燕又自凤蝶口中得知了剑无极前往西剑流却迟迟未归的消息，心急如焚的两人最后决定同往西剑流。

　　神蛊峰上，自孤雪千峰“吊祭”好友回来的神蛊温皇摇动着羽扇敛眸望着缭绕在山峰间的云雾，无视围绕在神蛊峰下的一群被天恒君煽动的三教人马。不知是听到了什么过激的言语，神蛊温皇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哈，人心啊！”

　　“温皇啊，你总算是回来了！”飞奔而来的燕驼龙激动不已，快速将发生的事情告知神蛊温皇，却见神蛊温皇听了根本没什么反应，又道：“温皇啊，西剑流那么危险的地方，银燕他们根本应付不过来，我的脑袋都快要烦恼坏了，难道你就不担心凤蝶吗？”

　　温皇笑道：“不经一事，不长一智，意气用事的少年人总是要在苦痛中学会成长。这些后生晚辈，我们保得了一时，却保不了一世。”温皇抬手示意燕驼龙不用再说，转身迈步往史艳文房中走去，“好了，燕驼龙，且放宽心吧！眼前另有重要之事需要我们处理。算算时间，史艳文也该清醒了，现今的局势也该让他在第一时间知晓。”

　　西剑流外围，中途会合的俏如来、奚连溕洌、凤蝶与雪山银燕对上西剑流的神田京一、衣川紫以及被改造控制的剑无极。

　　衣川紫捏着烟斗轻笑：“真是可怜啊！今夜，不光史家次子要魂飞魄散，这两位史家的公子也要死在我们手下了！”

　　“这样的人伦悲剧真是让人唏嘘不已呀！” 神田京一伸手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发丝，视线投向雪山银燕，“你们史家人——真是悲哀！”

　　听到至亲遭难，俏如来与雪山银燕怒上眉山，“东瀛禁术不可饶赦——你们真是逼如来开杀！”

　　“西剑流之人不可原谅——你们全都该死！”

　　神田京一并不将敌人的愤怒放在眼里，悠然拔刀出鞘，“我选雪山银燕。”

　　衣川紫含笑以烟斗指了指俏如来，“这位美男子交我吧！”说完望了一眼剑无极，“剑无极，这两位小女娃就由你解决了。”

　　“银燕，你与凤蝶一同对付剑无极。”奚连溕洌拔刀指向神田京一， “你——由我解决。”

　　衣川紫手中的烟斗转了一转，轻笑出声：“神田，有女人挑衅你了，你要怎样回应呢？”

　　“女人——今夜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悲哀’。”

　　西剑流内部，九星连珠天时将至，西剑流众人正在对史艳文的次子小空进行最后的三门炼化，以期达到让东瀛魔神——西剑流之主炎魔幻十郎借体重生的目的。

　　就在关键之刻，史艳文、藏镜人与神蛊温皇现身阻止。可惜的是，人力终究敌不过天意，尽管西剑流祭司桐山守重伤，炎魔幻十郎仍然成功借体重生。

　　纵使史艳文与藏镜人强强联手，也敌不过这东瀛魔神。

　　神蛊温皇一掌逼退与他缠战的赤羽，以一句“吾不是来与你相杀——吾是来挑战贵流主”吸引住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再以一句“你的无敌——只在东瀛”激起炎魔幻十郎的争胜之心，并以史艳文、藏镜人、还珠楼为后盾，趁势提出重开天下风云碑，以天下第一的竞逐之争来划分中原领地。

　　炎魔幻十郎为证实自己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人，答应接受甲子名人帖上的挑战。

　　“天下风云碑”之争，由此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