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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二十三 卿本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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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沈佛影忽而叹道,“你去吧。”
素还真一怔,她没料到父亲居然会同意。她心头一喜接着又是一紧,她要做万全的准备,绝不能使自己落入江宛陵的圈套。
“最好,你能消弭这一场危机,而不至使它爆发……落得无可挽回。”沈佛影似乎有些累了,慢慢闭上眼,“风采铃的安危你暂时不必挂虑。为父未曾想过要取他性命。”
“多谢父亲……”哽咽着说出这四字后,素还真慢慢坐到了梳妆镜前,既然要去见那个人,必得要好好装扮一番才是。她眸光冷冷的注视着镜中的容颜,是什么时候他开始有心自己,又是在什么时候自己走入这进退两难的境地呢?她扪心自问,一不小心,玉梳刮到了脸颊上,她右侧的脸颊处多了一条红痕。她不得不勾起一缕长发掩在脸颊旁。
她根本不愿见他!她是为了救人,是为了破局。
消息传到了张长寿那里,素还真的亲笔信,她要见江宛陵。张长寿拿着信札感到为难,他想两个人成婚在即,何必非要在婚前见面,况且还是夜深人静时刻。
尽管如此,张长寿并不敢将信件隐匿下来,他如实向江宛陵汇报了情形。江宛陵看着放在桌上的信笺,去见素还真吗?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大人,下官自作主张已经替大人准备好了良马。”张长寿说道。
江宛陵却只是一笑。
张长寿这时候却有些摸不清他的心思了。
“府内还有事情少不了你的绸缪。”江宛陵说道,“这件事情我来处理吧……”
张长寿依言离开了书斋。
连安至书架后走了出来,他早就知晓这座府邸发生的事情瞒不过江宛陵。可是,他又不便违背千叶的心意。所以,此刻他心内极度忐忑。
只是,以他观察江宛陵与千叶两人仿佛已经达成了默契,互相绝口不提千叶已经偷偷见过了小金刚的事情。
“大人。”连安喊了一声大人便跪了下来,“小姐的命令,属下为难至极。因此……误了大人的事情。”
连安请罪。可是这话细听之下让人不舒服。江宛陵又怎么会听不懂这话中的意思呢?连安不是自己的家奴,甚而,他是其他人的眼线、暗桩、间谍……其实这座盐运衙门内又何止一个连安呢?
他们的存在明目张胆。
这时候江宛陵开口道,“你在连府多少年了?”
“三十七年,自记事时就在了。”连安不解,江宛陵为何问这些话题,他照实回话。
“时间不短了。”江宛陵说道。
连安将头垂得更低了,以江宛陵的视角看过去,这是彻底的俯首称臣的姿态。
自己在连府的时日不仅长甚至足够长啊,连安自认自己是个彻底的忠仆。
只是他耳边忽然飘来一句话,我非尚主!这是江宛陵的声音……嗡一声,连安脑子里炸了一个空响。他整个人上半身立刻俯趴在了地上,额头紧紧贴着地砖,地砖又冰又冷,又硬又潮……汗流如注,他不敢讲话了,可脑子却是无比清醒起来。
我非尚主!
——将来又哪里会有连府呢,有的只会是江府呀!自己怎么会这么糊涂呢?厂公年事已高,膝下只余连小姐,而眼前这位江大人亦正是连小姐未来的夫婿……连安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糊涂蛋。
出了书斋,冷风一灌,差点吹倒了这位刚强狡诈的连校尉。连安一手撑在廊下的柱子上,情不自禁的喘了一口气。他是不能再过多的介入江宛陵与连小姐之间了……
等他转到角门的时候忽地自旁边冒出一个人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怡庆。连安忍不住叹气,他抢先开口道,“小姐让我办什么?”
怡庆还愣了下,自己还未说来意,这个人倒是明白。
“放了……刺客?”连安感到一阵诧异。
“我也觉得不妥。可是小姐仿佛是中了魔咒,遣我来做这件事情。”怡庆感到为难。
连安整理好情绪,“幸而你没有鲁莽。你倒是想想看,这事情迟早会捅到江大人那里。”
“谁说不是呢。可是小姐的命令怎么好违抗。”怡庆愁眉苦脸。
连安此刻才体会到做一个顺奴何其难。
“小姐何不亲自与江大人说?”连安想要抽身其间,出了个主意。
怡庆不觉摇头,“不妥当。”
“怎么说?”
“小姐私下见了那个贼人又要私放了他……我看小姐是心意已决,若是两人说开这事,岂有不闹意见呢?”原来怡庆是不愿他们二人有隔阂。
可连安心道:这不过是小事罢了。还有件大事你却未必知道。
怡庆确实不知道江宛陵即将要娶素还真这件事情。
可千叶却已经知道了,以至于她心神不安,就连江宛陵在外面敲门她都听不见。好在有伶俐的小丫头开了门,江宛陵一眼就看穿了小丫头的神情。对于千叶的心情,他心中已有预期。
“小姐,江大人来了。”说罢,在江宛陵的示意下,小丫头一溜烟儿跑了,房间里没有外人。
千叶坐在屋内,她闹不明白,突然间有了如此大的波澜。浪涛卷来,呛得她无力呼吸。
“怎么没见到怡庆呢?”江宛陵的声音透着清明与温和,一点儿也不像是要负荆请罪的口吻。
也许他以为我还不知实情。想到这里,千叶顿感伤心。伤心之下便不愿开口讲话了。只是不停的想着,他为什么要瞒着我?难道他移情别恋了?呵……真如此吗?
她忽然转过脸,自屏风后走了出来。眸光之中尽带无限幽怨,望之使人心生怜爱。
江宛陵敛下眼,关心道,你面色不佳。
千叶却实在有太多疑问太多话……一时之间不知道开口要说哪一句。又怕话出口,覆水难收。因此她难以展颜。
“你那日说有件事需要我帮忙……”
确实,那时那地,他有一瞬间想要重新筹划全局。可谢逸的到来打乱了自己的思路。所以要千叶帮忙一事也就搁下来了。
江宛陵轻轻嗯了一声。
千叶心内叹气,也许他的心底也在踌躇着不知该如何与我说……可只要他愿意与我讲,我总是能理解他的心意。
“想要你早些回京,这是我一开始的打算。”江宛陵说着,可事出突然,尽管如此,他仍然不愿意她卷入这场危机。
千叶苦笑不已。
“小默,为什么要瞒着我?”到底她忍不住了,她开口问他,也是在埋怨他。
“我在父亲的书房里发现了她的画像。我与她如此相似,这不是巧合。”千叶平静的述说着“我与她有着密切的关联。这是极容易联想到的事情。果然,那刺客见了我,一眼就认出了我是他的“主人”,其实他认错了,我何曾是他的主人呢?”
她说着话,目光在他脸颊处流连,而他始终静听,面色不变。
“我听他说……他的主人不愿嫁给你!”她说得很慢,字音咬得重。她多么希望他能说的明明白白呢。好让她不必去猜。
江宛陵终于开口,“是有这回事。”
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权宜之计。”江宛陵将一切全部定义在这四字上。说罢,他抬眸看向她。
“婚姻岂可儿戏?”千叶极不同意他如此做。她忍不住问道,“哪怕这真是你迫不得已的权宜之计。可是,你我之间要怎么办?”
江宛陵沉默了,这是一步死棋。他早知如此,不过是不得不为。
千叶不禁泪落腮边。她后悔了,她不该潜入父亲的书房,更不该因为记挂江宛陵,而去偷看信笺,发现了画卷。
一切似乎都不可挽回了。
素还真没有等到江宛陵……始料未及。他为什么不见我?素还真怒而不解。他是惯会摆弄人心的。既然他不来,我便打过去,救了小金刚,再一刀结果了他!
她心思一定,系好墨色的披风闯入了盐运衙门。
她的武功到底不俗,飞檐走壁不在话下。因此她自信可以在衙门里救出小金刚。她直奔后宅,巡逻的小校闷声倒在了她的飞镖之下。轻而易举潜入了江宛陵的书斋,反客为主,让他措手不及。
黢黑的房间里无法视物,她尽力让自己看清……正在搜寻之际,烛光忽明,江宛陵端坐在书案边,两眼冷冷注视着她。
“素小姐,已经如此迫不及待了吗?”江宛陵漠然道。
“下流胚子……”素还真没料到他言语如此露骨。
江宛陵眉头一皱。
“小金刚在哪里?将他交出来!”素还真擎着剑低声喝道。
江宛陵瞟了她一眼,“素小姐还是再耐心等上两日吧。”
“江宛陵,你真卑鄙!婚约一事,你预备如何处置?”
“照常进行。”
“那我现在便杀了你。”
“可以。沈帮主等人想必已预备了如何对抗朝廷……天涯海角,总有去处。”
“你笃定了我无路可走?”
江宛陵冷冷说着,“素小姐,你明知道自己做不到。何必再费功夫。”
素还真作势还要砍。江宛陵仍是纹丝不动,只道了一句,不要再闹了。
素还真剑走偏峰,落在了桌案上。江宛陵说的对,她确实做不到。父亲还控制着风采铃。盐帮还有众兄弟。
婚事势在必行。
“为什么你不拒绝?”素还真不禁问道,“你明明可以拒绝,你心知我并不钟情于你,我已经有所爱。你这样罔顾我的心意,你以为我会屈服于你么?不,我永远都不会,永远不会爱上你。”
江宛陵并不看她一眼,只是翻过手边的信札。
“你怎么不说话……这一切拜你所赐。”素还真忍不住眼眶之中蓄满了泪。
“谢逸是南京守备。婚礼当日,注意防范此人。”江宛陵说着,一双眼扫了过来。素还真这时才看清他眸中只有一片清明。
“江宛陵,你会后悔的!”素还真冷声说出口,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这是一声诅咒!江宛陵注视着她退出了房间。素还真没有达到目的,她虽然聪敏,可她不了解江宛陵,所以无功而返。
五日时间,京城里想必还来不及反应。只要一切顺利,盐船出了海,事已成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