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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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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月光似惺忪地照亮着山间的小路,透着些许忽明忽暗的露白。冷凝坟冢前,小白似轻拂过墓碑上的灰尘,这百年来,没想到,她竟孤寂如此。
默默似手上捏了一个决,指尖挥动中,冷凝两个大字赫然显现。
“冷凝”
紫宣似低低唤出了声,神情有些淡漠,似乎这个人,在他的记忆中未有留下丝毫痕迹。
小白轻轻地点了点头,她不知道这对于冷凝来说,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幸,他不记得她,她便了无牵挂;不幸,她为他做了诸多,却在他心中未留下丝毫痕迹。
“她以前是你的师妹”
小白不知为何,还是出言告知了他,纵使她曾有万般不堪,也终究是因为对他的执念,而一个人,爱而不得,她虽不清楚,但她清楚的却是爱而不能相守,同为女人,想必她自当也希望在所在乎的人心里留下一抹痕迹,哪怕,只是一个名字。
小白轻轻地拂过她的墓碑,她是不是大度,她亦不曾大度,她只知,是她的,无论兜兜转转上千年,亦或是历经磨难,他亦是她的,从未变过,以前不会,以后也更不会。
紫宣点了点头,上前将小白的手揽入手心,指尖微凉,却渗出丝丝暖意,无论这个人,以前对于他来说是谁,但他以后,眼前的女子,才是他的谁。
“我们今日先回去吧”
紫宣淡淡的说道,周边,微风轻轻拂过。似渐渐地黑漆一片,只余轻灯蓝盈,幽幽地照亮着坟冢。
“紫宣,我们把这灯留下可好?”
这么多年,她定是怕黑的吧。
紫宣点了点头,抚了抚她被风吹乱的鬓角,一点一点将她发丝轻拢,温柔至极。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念头,竟让他一时恍神,“夭夭,等这些事情都过了,你,可愿嫁予我,与我相守一生?”
他,终究不过亦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世俗的男人,所以无论是这凡世间所有的男人,亦或是他,在这一刻,心中都不免地有些起伏,甚至于忐忑。
小白似看到了他清冷目光中淡闪而过的期许,嘴角轻笑,将他的手缓缓放上心口,“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紫宣眼中终是划过淡然的一笑,似微浮地心亦沉稳了下来,缓步间,便将小白轻轻揽入怀中。
她说过,他曾给了她最好的婚礼,但他却不再记得,而如今,他想要给她一个更好的婚礼,他想要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的妻,是他紫宣想要相守一生的人。
你嫁给了许宣,身为紫宣的我,满心妒火。
如今,他亦终可以娶她,亦或他们都是他。
身后,似有蓝光轻盈,冷凝两个字清冷如霜,小白默然,冷凝,这一次,你可愿真心祝福我们?
桥廊旁,河上的画舫硕灯千盏,似荡漾着水波潋滟,在河上轻晃。似有丝竹声声入耳,沉沉地激荡在湖面,引起阵阵波纹。
而另一处,似有行人神色匆匆,手持花灯,朝河堤而去,面上尽是哀思。
“你为什么要来放河灯啊?”
小青似低着头一步一跳的踩在青石板的台阶上,还不忘时不时地回头问着身后的凌楚。
凌楚见她一步轻晃的模样,眼中既是忧心又是无奈,“你慢点,别摔着了,你这么胖,我接不住怎么办?”
谁知,凌楚话一刚出,小青脚下便是一个趔趄,重心不稳的便朝身后倒去。
凌楚连忙眼疾手快的一把接住了她,正欲责怪,谁知却看见她面上狡黠的笑容。
“你这不就接住了”
小青对着他吐了吐舌头,似一脸赞赏地看着他,凌楚这次真的是,心都给他提到嗓子眼了,谁知她还在这给他开玩笑。
面上似一黑,夺过她手中的花灯,便一把将她打横捞起,抱着就走。
小青似触不及防间,面朝地上,一阵不爽。
“诶,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很丢人诶”
小青有些不顾形象地拍打着他的大腿,谁知凌楚却丝毫不顾及她的反抗,大步便朝河堤走去。
“现在知道丢人了?”
小青连忙点了点头,谁知凌楚眉稍一挑,看都没看她一眼,直直继续走了下去,口中淡淡的飘出两字,“晚了”
小青似一脸地欲哭无泪,连忙将发丝倒下。将自己的脸捂得严严实实。
没人看见,没人看见。
她只能这样默默地祈祷。
河畔,似透着悠悠虫鸣,袭着水光潋滟的碧波,在街市上红灯绿影的倒映下,形成了一副绝美的画卷。
凌楚见她总算是消停了,一把放了下来,却仍是不放心的牵着她的手,将她紧紧禁锢在自己的身旁。
“还记得前段时间死去的孩子吗?”
凌楚神色似突然暗淡了下来,手上的河灯,似微晃间,叠影重重。
小青看着他,微点了点头,莫名似乎自己的心,竟也随着他的哀而哀,伤而伤。
凌楚轻轻放开了她的手,将手上的一只河灯,缓缓的放入了河中,河上,花灯轻溢,似顺着水面,一点一点,飘过桥廊,靠近画舫,然后,似顽强地飘向远方。
富贵似几何,皆不知人中哀。
“你知道吗,今日我才知道,原来他们的死,都是因为我,如果,我不判断失误,是不是今日,他们亦在桥廊别处,欢声笑语”
凌楚似缓缓的蹲下身去,看着远处的花灯,深思黯然,他终究,躲不过自己的心。
小青似乎从来未见过他如此模样,原来,就想他这般强大的人,心中也有如此脆弱的时候。
也不知是鬼使神差还是为何,小青心中似隐隐的被牵动,蹲下身去便缓缓的抱住了他,手上,似轻柔的拍打着他的背,“没事的,没事的,要怪也是怪那些坏人,你已经尽力了”
他,真的尽力了吗?
为何,这却像是一根刺,狠狠扎入他的心中,久久不能忘怀。
但凌楚,终归是凌楚,再如何伤心,亦不能在一个女子面前如此脆弱。
当即站起身来,一个咧笑便看向蹲在地上的小青,“爷不过逗逗你,看你这样子,跟个花猫似的,感情你还给爷哭出来了”
小青见他突然跟一个没事人一样,颇为郁闷的瞪了他一眼,站起身来就是给他一脚,“叫你骗我”
“怎的?允许你骗我,还不允许我逗逗你了?”
凌楚笑道,眼神却是瞟向了远处早已没有了踪影的河灯,但愿,他们都随着河流,下辈子,能投个好胎吧。
小青似对着他一阵的咬牙切齿,最后还是噘嘴看着自己还未放的河灯的面子上,对着他一努嘴,“这河灯,是不是该放了?”
凌楚淡笑,她这模样,倒总是让他开怀,好似何等烦恼,瞬间便消失殆尽。
“别人都说是这莲花灯是夫妻买的,你要来作何?”
小青似不满他刚刚逗他,噘着嘴便说道,“我可以先放啊,说不定就能帮我找到如意郎君了呢”
凌楚一听,顿时脸一黑,一把便夺过她手中的花灯,脸上尽是威胁之意,“你还想找其他?”
小青朝他嫌弃似的一吐舌头,一把将莲花灯抢回,转瞬便放入了河中,脸上尽是得意的笑。
“我就要找,不可以吗?”
小青回头,似古灵精怪地看着他,叫他欺负她,哼哼。
凌楚闻言脸更加黑了几分,顺手便朝她后脑勺一掌下去。
谁知小青,却是在这一掌下后,脑袋轰鸣,撕裂的疼。
凌楚见她这副模样,有些忧心,但还鉴于刚刚被整怕了,还是半信半疑的开了口,“你别装了,我打得又不疼。”
谁知小青却好似听不见他的话一般,疯狂地捂住耳朵,脸上尽是痛苦之色。
对岸,似有人高呼,“金山寺的法师来超度亡灵了,大家都快过来”
似伴随着梵音低吟,木鱼声,声声入耳,一点点冲击着小青的大脑。
金山寺,金山寺,为何这个名字如此熟悉。
小青疼得似脑袋要炸裂一般,整个人都颤颤巍巍地,凌楚似发觉不对,连忙一把扶住了她,眼神凌厉,直直便朝对岸瞪了过去。
小青手抚着头,看着面前人的样子,慢慢地重叠,晃影,再重叠,为何,她会在他身上看到另外一个影子,为何那人,一袭袈裟,神思淡然。为何,她还看到他,白衣束冠,冷漠狠绝,对着她,一言一闭间,竟全是残忍。
与我纠缠有何好处,别忘了你是妖。
你数数,我帮你数数,这树上,有多少盏灯,死在我手上的便有多少只妖。
你我,以前不可能,以后更无相见的理由。
不知为何,她的眼泪似蓦然决堤,发疯似的甩开凌楚,飞身便将顺水而流的花灯一把取回,几下撕碎。
灯,似顺着她的泪水,似一点点零碎开来,而她,整个人亦如凋零的纸屑,崩溃的瘫软在岸边。
“不可以,莲花灯,不可以放,不可以”
“齐霄,我不要,我不要跟你两清,这一次说什么我也不要跟你两清”
“不管是九重天或是黄泉炼狱,我都不怕,我就是要陪着你,陪着你生生世世,纠缠不清”
小青似失了魂魄一般,泪水沿着脸颊顺流而下,口中是无尽的低喃。手,似被岸边的石子硌开,鲜血一点点浸红手背,而她,却恍若没有知觉,呆呆的,瘫软在原处。
而凌楚似早已顾不得她说了些什么,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便急急往桃林跑去。
莲花灯,莲花灯,连我痴心似君心,年年岁岁终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