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一颗松儿

47、自由

　　凤曦被送到了九天玄女那，她的四肢都被铁链拴住，她的整个身子都被浸在水里，不断的黑色还在从她口鼻溢出，落到水中把池水都染成了黑色。

　　青华和小希见到凤曦这样，她们想起了旱魃的样子来，凤曦现在的样子和旱魃几乎一样。

　　“青儿…还有救吗？”，黑色池水前是满脸悲痛的黄帝和一头白发的玄女。

　　“涿鹿之战，饕餮吞下了战场上的所有血恨。青儿斩杀饕餮的时候，饕餮虽然身死，但是它身上积存的力量却转移到了青儿的身体里，我用尽所有神力才帮她把这些帮她炼化成了自己神力的一部分，只是现在她身体里这些血恨又重新打开了出口”，玄女看向了黄帝。

　　“东夷的人和野兽作了交易，不惜出卖灵魂也要打败天界，他们派出的这些不仅是是兽，更是活生生的人”，玄女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她看向了远方，天界这些年来镇压这些部族的手段逐渐狠绝，重压之下那些人做出什么也都不奇怪了。

　　“人和野兽的灵魂交缠铸成了恶灵，这些恶灵有着最污秽的灵魂和躯体，青儿杀了这些恶灵的同时，它们体内的污秽也在慢慢侵入她的身体，这成了打开她身体里积存的血恨的开关。两股力量交汇形成了她体内翻腾的浊气。”

　　“她已经被这些浊气完全吞没，阪泉上死的恶灵都成了她的体内力量的一部分”，玄女继续说着，她扭头看向了池子里的凤曦。

　　她还是更喜欢叫她青儿的时候，在玄女眼中她再如何强大都不是他们口中的凤曦神君，青儿只是她最疼爱的徒儿。

　　青儿很听话也很聪明，她知道青儿心中所想的天地不是天界这一方小小土地，所以她才会把玄鸟送给青儿，她已经老了，不能保护青儿，她想要玄鸟替她守护好青儿。

　　只是她没想到玄鸟为了保护青儿而死，而青儿被浊气困住，现在几乎形同行尸走肉。

　　玄女说完便沉默了下来，现在的青儿身心都已经被浊气侵蚀，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勇敢善良的天界凤曦神君了。

　　青华和小希两人也跟着沉默了起来，她们看着青儿在池子的身影思绪万千。

　　“青华，你说青儿还在吗？”，小希看着睁着眼睛张着嘴巴，不断朝外吐着浊气的毫无生气的躯体说道。

　　“她在的”，青华看着青儿翻滚着浊气的眼眶说道，她相信那样坚毅勇敢的青儿不会轻易被吞噬。

　　青华蹲下身子，她的身子直接穿过了池子，小希想拉住她，但伸出手时青华已经朝着青儿走去了。

　　小希想了想也跟着青华走了上去。两人一起站在了青儿的面前。

　　青儿脸上的浊气朝着两人扑面而来，随即化作了尘土散开，她们眼前的景象又重新变得明亮。

　　映入青华小希眼帘的是赤水深处原本的景象，这里原来是平静翠绿的湖泊，湖泊中间长满了鲜花绿草，一个女子坐在上面她哼着歌儿对着水面梳着自己的头发。

　　青华和小希认出来这是多年前的青儿。像是感应到了两人的目光，青儿缓缓抬起头来。

　　青华有些害怕，她揪紧了整颗心，她害怕青儿一抬起头来又会是空洞的黑色涌动眼眶。

　　青儿看向了两人，她的眼睛明亮而美丽，眼神里还含着笑意。

　　这才是原本的青儿啊，充满生气和美丽。青华忍不住想着。

　　小希在一旁牵住了她的手，青华感受到手心传来温暖安心，她看着小希点了点头，两人一起沿着小道朝着中心处的青儿走去。青儿的眼神也一直紧追了两人，她的脸上一直都是温柔的笑意。

　　“我叫青儿，你们是谁？”，青儿看着走近的两人，好奇地问着。

　　“我是青华，我是句芒宫的神官”，青华也笑着对着青儿说道。

　　“我是女娲的后裔，风里氏的风里希”，小希也对着青儿温柔说道。

　　青儿听到风里氏的时候呆愣了一瞬间，她喃喃重复着风里氏，她的脸上流露出悲伤的表情来，但很快她又恢复了温和的笑颜。

　　“坐下吧，我的故事你们都看见了”，她看向两人，让青华小希两人在自己面前坐下。

　　“嗯嗯”，青华点了点头，她和小希的脸上都流露出悲伤的表情来。

　　这个故事让她有些心痛。

　　“不用为我悲伤，我从未后悔过自己的每个选择”，也许是青华和小希脸上的表情过于凝重，青儿倒是翻过来安慰她们两起来。

　　青华小希抬起头来看着青儿，她的脸上没有怨恨。

　　“我知道你们来是为了什么…”

　　“我和你们说完剩下的故事吧”

　　“在我的身心被浊气侵占之后，我的行动开始不受控制，我渴望血肉，被我沾染过的生物都会和我一样被浊气侵占，最后化作我力量的一部分”

　　“师父牺牲了自己的生命封印住了我，想让我永远沉睡在那方黑池里，但是我的力量已经不受我自己控制，只过了几十年我便突破了师父的封印”

　　“我的父亲他是天界的首领，他不能让我这样留在天界，我也不能去人间，我如果去了人间，那世间将会又是生灵涂炭”

　　“走投无路的他想要直接杀了我，当轩辕剑刺入我心脏的一瞬他哭了，他松开了手，他看着我的样子，哭着喊着我的名字”

　　“对呀，他是神，是天界的黄帝，但也是一个寻常的父亲，他怎么能忍心杀了我呢”

　　“他最终选择将我封印在了风里，他用自己的血肉立下了封印，命风里氏生生世世看管我，他知道我若是重现于人世一定会有人想要彻底除去我，所以他连带将风里氏一族也神隐于世间，他做了一个父亲所有该做的…”

　　“只是浊气的力量太过强大，生生世世的封印并不能完全让浊气烟消云散，它们的力量反而越发强大”

　　“在风里的这些年，我常常在想，如果当时父亲杀了我多好…起码我再也不用被困在这污秽的躯体里”

　　青儿说到这里她伸出了双手，她盯着自己的双手喃喃自语。

　　“我真的不想做出那些事，但是我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听我自己的掌控了，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我身边的生灵被我慢慢吞噬…”

　　青儿抬起头看向了两人，她的眼眶里随之也落下了泪来。

　　“我已经被困在自己身体里许多年，在你们之前从未有人来过这里…”

　　青儿说着又温柔笑了起来，“我想和你们多说会话的…但是还是快杀了我吧，我是旱魃的本体，只要杀了我旱魃的力量也会随之消失”。

　　青华和小希坐在青儿对面，两人都没有动作，她们都不忍心对着这样鲜活的青儿下手。

　　“没事的，我已经不算是个人了，我只是残存在旱魃身体中的最后一缕魂魄”，青儿微笑着看着犹豫两人。

　　青华和小希互相看了一眼，她们都不知道如何做出决断来。

　　“青华，你是天界神官是吗？”，青儿把目光投向了青华。

　　青华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该为了天界人间除去旱魃才对，我说的对吗？”，青儿说着这话的时候还是温柔的样子。

　　“我想除去的是旱魃，不是青儿”，青华也轻轻抬起头来回望着青儿，她的眼里满是不忍。

　　“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青儿说完叹了一口气，她的手拂过身边的湖泊上，水面上显现出外面的昭明重黎青龙几人。

　　他们正在被浊气层层缠绕，重黎怀中还护着桃子，它正躲在重黎怀中瑟瑟发抖。而几人身上也都布满了伤痕。

　　“他们支撑不了多久的”，青儿扭过头来看着青华和小希。

　　青华颤抖着从怀里掏出师父送她的短剑，她看着眼前的青儿，她实在不忍心拔出剑来。

　　青儿却是坦然地望着青华，她拔出青华手中的短剑，又重新交到青华手中，随即拉着她抓着短剑的手朝自己慢慢接近。

　　“求求你们，我不想再被封印了…帮我重获自由吧”，青儿笑着看着青华，她用力握住青华的手，猛然间用力狠狠把短剑刺入了自己胸口。

　　青儿松开了紧握着青华的双手，她胸前的衣衫都被鲜血染红，她却感受不到疼痛一般，脸上挂着轻松的微笑。

　　青华握着短剑不知所措，她脸上的泪水顺着脸颊滑下，落到了青儿胸口的短剑上和鲜血融在了一起。

　　小希拉住了青华颤抖不停的双手，她轻柔地抚着青华的手背，“别害怕，没事的，青儿不会疼的”。

　　青儿不受控制地就要往后倒去，青华和小希赶紧上来撑住她的后背，两人扶着她慢慢倒在了草地上。

　　“谢谢你们”，青儿看着两人说道，她的眼睛慢慢失去了神采，她伸出手来想抓住什么，“你们要成为勇敢自由的…”

　　青华愣在了原地，小希在旁边搂住了她，青华觉得肩头传开了润湿的感觉，是小希不忍心再看青儿，把头轻轻埋在了她的肩头哭泣。

　　四周的景象开始变化，又恢复成一开始黑色笼罩的景象。

　　青色的光从青儿的身体里涌出，飘荡着升到了半空中，随即打破了面前的景象，四周的浊气被青色的光芒吞噬，化作了点点雨露落在了青华和小希的身上。

　　两人惊奇地发现身上的伤痕正在快速愈合着。

　　青色的光还在向外扩散，黑色的区域被青色淹没，越来越多的雨露落下滋润着赤水这片土地。原本失去生机的土地重新开始疯长出了万物。

　　青华和小希坐在地上，看着眼前青儿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慢慢化作了最后一缕青色的光芒追着浊气飘远了。

　　两人抬起头，青龙也被青色的光芒包裹住，随即化作了人形被缓缓送到了地上。

　　重黎和昭明两人的身影也显露出来，他们惊愕地看向四周的景象，又看到青华小希两人坐在正中间，两人急忙赶了过去。

　　重黎抱着桃子赶到了青华身边，桃子已经吓得晕了过去，而青华见到重黎依然还是一副呆愣的样子。

　　她看着眼前的短剑，上面还沾着青儿的鲜血，提醒她刚刚发生的这一切并不是梦境。

　　重黎想上前去安慰青华，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青华周身都散发着悲痛的模样。

　　赶来的昭明却是拉住了重黎想要上前的脚步，他对着重黎轻轻摇了摇头。他们作为旁观者只要默默守护好两人便好。

　　重黎明白了昭明的意思，他点了点头，和昭明立在原地默默守着青华小希两人，陪着她们一起默哀着青儿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