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神秘的修仙门派》游念之

32、第三十二章 青丝绝笔

　　前朝已矣，新主扬鞭，十余年后，天下渐定，各处佛门重开，复见繁华。

　　顺治十八年，帝崩。

　　涅槃密宗闭门一日，举寺诵经。

　　方丈已衰，正准备将涅槃密宗传给了业。真传三人，了业，了成，了凡，前二者皆修至金丹，只有愚钝了凡，日夜背书，却不解其意，至今不过初入筑基。

　　了成灵敏，却心思浮动，威严难持，不足以掌寺。

　　方丈便夜唤了业来，道：“你前十余年抄遍涅槃经典，大小秘术，皆在你心，明日我便将涅槃金钵传于你，今日且问你：可断情根？可斩尘缘？”

　　了业面容平静，无悲无喜。

　　“以此不慎之身，供奉佛祖当前，只恐玷污清静，若师傅决意，则穷尽余生，勤勉礼颂，求得慈悲。”

　　方丈挥退了业。

　　他出来时撞见了成，昔日小少年也以长成从容英姿，辩义之时若不是了业经历更多，只怕也难比得上了成。

　　“师兄，”了成踌躇，“佛渡何人？”

　　“佛渡有缘人。”了业以为师弟今日是突发奇想，走了岔子，却不知了成凄苦而笑。

　　“师兄，你错了。佛渡不信佛之人。”

　　了成递上一个包裹，又问：“可断情根？可斩尘缘？”随后洒然而去。

　　远远遁离涅槃密宗。

　　了业不解，打开包裹，却是一缕青丝，一封绝笔。

　　“古夫妻，结发相爱，盟誓白首。君无发，妾亦不敢留，余一缕，只盼君可闲时记起妾一二，此生便足矣。
　　方丈仁义宽厚，不忍君道行被毁修为散去，忠言告妾。妾虽不舍，也不愿君因此受难，当附尖刻之言，企盼相忘。
　　然心猿难降，君来去之后，妾日日思念，遥望涅槃之门，难耐消瘦。方丈劝解，留一诗去。妾心中感伤，知晓爱君甚深，又为前朝人，佛门亦无处容身。天下之大，孑然独立。
　　妾留此书，交予方丈。三日之后，若远水江畔君至，则妾与君摇桨东瀛，或寻蓬莱，漂泊江河湖海之上，全此生情意。
　　若君果忘前尘，妾索性归去彼岸，只盼来世有缘，有份。
　　你我初见时，栀子盛开，妾书此信时，依稀又见又闻，而君如当年模样。
　　我爱了业眼，我爱了业鼻，我爱了业耳，我爱了业声音，我爱了业行步。
　　我爱了业爱我，我爱了业不爱我。”

　　迟了十年。

　　了业怔怔然凝视已褪色的墨迹，兀地落下一滴泪来。

　　至纯，至性，至善，至佛。

　　“我到底修的是什么法？涅槃密宗的典籍皆是恶毒之物，该烧！该绝！”

　　“佛不渡我，我自成魔。佛强渡我，我不成佛。情丝难了，缘业不尽。不悟能断，释卷人屠。”

　　了业哈哈大笑，手指犹如鹰爪，将眉心红痣血肉撕扯而下。

　　方丈曾说这是灵慧外象，了业少年时也多以其为荣，现在却无比憎恶。

　　当晚，涅槃密宗走水。全寺三百六十七僧，几乎死伤殆尽。

　　佛门震惊。道门观火。

　　了成匆忙回转涅槃密宗，救下奄奄一息的了凡，而师傅并其他弟子，无一逃离。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师傅，是我错了。”

　　此后，涅槃密宗只留三人。

　　一人叛宗屠门，弃佛入魔，一人游历四方，舍佛修仙。

　　只剩下最为驽钝的了凡，筑基稳固之后便亲手用石木搭建起简陋小庙，复刻脑海之中典籍，多有错漏。

　　而天地间灵气更薄，涅槃密宗灵脉也因那场大火被毁，了凡行遍三山五水，于将圆寂之时突破金丹，又得秘法，延寿三百年。

　　直至三十余年前，寻得一男婴。

　　男婴眉心一抹朱红，神似红莲，家人以为不详，弃之。

　　了凡大限又至，自知再无天命，记起了业当年灵慧，便将男婴领回宗内，潜心教导。

　　并取法号为“觉能”。

　　衡山老鬼一生记忆，最细致时候就是和贵女一同行走之时，色彩明艳，暴雨时节也意趣如梦。

　　陆然怔怔然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回想不起来涅槃密宗之法，连那金佛也不知道该如何使用了。

　　小师妹百无聊赖地在海滩上挖螃蟹。

　　“孟归今。”

　　陆然一声喊出来，才觉得喉咙沙哑，似乎很久没有喝过水了，金丹可辟谷至少两月，所以她倒没有头晕目眩的感觉。

　　孟归今依旧在快活地挖螃蟹。

　　陆然发现她还在无名小岛上，身周摆出了一道阵法护住了自己不被风霜侵扰。

　　从小乾坤里取出水和食物，陆然填了五分饱的时候小师妹才发现她已经醒了。

　　“呀，师姐！你终于活过来了！你都傻坐在这儿七天了！”孟归今用手指比了一个七字，“天演大会三天后开，我明天还得回学校念书，如果你不醒过来的话就只能是我这个聪明可爱的小师妹替你打杂了，请假好麻烦的，还要找导员开请假条，我正在纠结用什么理由呢。”

　　“反正实话实说的结果我肯定是会被导员预约一个心理咨询室给塞进去，然后秘密告诉我爸妈让他们和我好好沟通。”

　　孟归今表情有点丧。

　　“我喜欢的小偶像今天要去机场，为了照顾你我都没能接成机，你赔我姐姐绝美返图。”

　　陆然摊手：“怪不得看你有日渐秃头的迹象，原来是追星去了，追星女孩不配拥有茂密头发，你注意一点。”

　　两人笑闹间，陆然取出自己的手机。

　　很好，没电自动关机了，这荒凉的岛上也没有充电的地方，她拎着孟归今御器而行，不住感叹小师妹的“沉重”。

　　不远处划来一道遁光，却是已经把伤养了半好的僵尸徐丧一。

　　“天演大会原定在昆仑山举行，但是由于旅游人数众多，所以就决定在苍茫天山了。”

　　他穿着长袖体恤，少见的有些少年气。

　　“僵尸，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陆然八卦问道。

　　徐丧一盯了她一会儿，在陆然越来越不安的时候斟酌着说道：“我只是怕你太激动到时候把我死贵死贵的西装给撕了。亏。”

　　“什么事？”

　　陆然的笑容逐渐淡下去。

　　“岱乾福地已开，落到了中修部手上，是道门都认同的事情。只是这段时间陆续出现了足足三个小型福地，天碑镇守，中修部暂时没办法全部一口吃下去，一些小门派就蠢蠢欲动。”

　　“不过，他们倒是没有敢做出什么大动作，造成麻烦的，都是一些外国势力。根据三三白白和胖球的统计，在这两周内，全世界开启的福地一共六个，其中四个都在我国，只要炼化天碑，福地就尽在掌握，若是献祭天碑，福地会毁，但同时也能够得到天碑无心泪，毁我宝地，充作敌资。至少三个国家里来了不少筑基修士，金丹修士暂时没有看见，但肯定有偷渡的。”

　　“中修部请来的四位客卿几乎都去坐镇边界线了，只是边界线绵长，中修部正在和道门洞天商量借人，却不巧正好赶上了道门天演大会，各家道门金丹几乎都抽不出手来。”

　　徐丧一说了一些现在的情势，然后顿了一下，才说：“我国境内三个福地，两个在东，一个在南，南边的福地比较诡异，只有筑基以下修为才能进入，传说这是九律洞天破碎的一角，有诸多传承，里面虽然情况不明，中修部却还是果断组织了人手去探查。而且，不论天赋，不论年龄，只要是中修部成员，哪怕是，哪怕是研究人员也可以进去。”

　　陆然骤然红了眼睛：“沈安如进去了是吗？”

　　“······她来见过你一面，就立刻去南都江域探查秘境。进去四天，至今，没有消息。”

　　九律洞天传承诡异莫测，就连修炼盛世也有门人练着练着就直接崩溃疯狂的例子，陆然心跳的极快，遁光瞬间提速。

　　“你才醒过来不久，灵力怎么可能支持地了你飞去南都呢？中修部刚好有一班飞机去南都执行任务，我已经和他们商量好了捎你一程。”

　　陆然好歹冷静下来，再一次把孟归今扔在城市里，就坐上了中修部的飞机。

　　孟归今疯狂给她私信：师姐！我来回的车费！你要给我报销！报销！

　　徐丧一原本便是看顾陆然的，陆然平安，他也就直接去苍茫天山准备天演大会事项了。

　　“奚异山庄，徐无劳。”他不停摩挲着手中的玉牌，早就冰冷的身体竟然险些落下泪来。

　　“近四百年了。”

　　“我终于，重新让奚异山庄，回归人世。”

　　“当年的槐花香，定好三年开坛，没想到竟然封存了近四百年。一千奚异白玉杯失落绝大部分，故土成为高楼地基，更无草木。哈哈哈哈哈哈人世沧海桑田，我从坟墓里爬出来，却没想到明亡了，清亡了。”

　　“天下太平。”

　　“却也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道门天演大会，奚异山庄唯有一人，名徐无劳，道号丧一。

　　陆然在飞机上才惊觉，僵尸腰间系那块天演大会所制并颁发的玉牌上，正面刻着奚异山庄四个大字。

　　而在了业的记忆之中，奚异山庄被杀鸡骇猴，老幼大小，不留一人，门户已绝。

　　透过玻璃俯视大地，白城冷肃，川岳延绵。

　　江山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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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沈安如进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