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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涉局 ...

  •   “小润啊,听说,最近班上班风不是很正啊?”

      “......”

      “班长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

      “老师可是很喜欢你,因为你最老实听话了。”

      “老巫婆”李长霞捧着一杯茶,似笑非笑地看着坐在她面前的周景润,似乎是在鼓励他爆点狠料出来。周景润下定了决心,他想了想说:“老师啊,你这是在难为我呀。我平常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哪有空去观察这些东西啊,嘿嘿。但我听班长他们几个念叨来着,好像是因为司马子上和......谁来着......”“九班的王元姬?”“啊,好像是这个名字来着,我记不大清了,听他们说,他俩从幼儿园就开始搞对象。今年好像是第多少周年纪念来着。司马子上这几天兴奋地都睡不着觉,天天在寝室里闹妖。我晚上连开个手电学习也学不了。老师,你可得管管他啊!”

      “有这回事?”李长霞不置可否地皱了皱眉,她早就知道班里学习委员司马子上搞对象这码事了,但碍于司马子上学习成绩优秀,平时也极少搞事情。她也就没去管,没想到,居然闹成了这样?

      “嗯,赵五行他们说过司马子上好多遍了......可,司马子上他就是不听......”

      “......”李长霞沉默了,接着她吩咐道,“去把赵五行给我叫过来。”

      “好。”周景润立马收起了摆在办公桌上的练习册,拉开椅子,便快步走了出去。他知道,现在没他什么事了,一切都靠赵五行他去游说了。他刚一走出门,赵五行就迎面撞了过来。他看了看小跑过来的赵五行,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再仔细一看,发现赵五行穿的不是校服裤子,更像是校戏剧社的戏服,裤兜里揣着一方盒,鼓鼓囊囊的,估计是他最爱抽的红塔山。周景润又瞅了一眼,刚想出声就被赵五行抢先了。

      “哎呀,戏剧社那几个妞非得拉我去演什么《同学的名义》,就是校庆上要表演的那个节目,”赵五行说得眉飞色舞的,“我刚去试了戏服,连衣服都没换,就跑了回来。放心,事成后少不了你小子的好处。”

      “那......”周景润欲言又止,但随即便挂上笑脸对赵五行说,“那,那我就回去了赵大哥,你快进去吧。”

      “好好好,去吧,去吧。”赵五行挥了挥手,哼着小曲就一头扎进了办公室里。

      周景润沉默着,他突然想起了室友3K以前看过的一本书,名字叫做《心兽》,其中有一个片段,女主的祖父常常光顾的理发师非常感激她的祖母。因为二战时,当时的罗马尼亚还在纳粹德国的统治之下。那时,理发师的心上人嫁给了别人,这让他感到伤心欲绝。但有一天,祖母突然跑去找秘密警察,告发理发师喜欢的那个姑娘的丈夫反对国家元首。于是,姑娘的丈夫失踪了,理发师抱得美人归。

      理发师:“你人真好,要不是你把她未婚夫出卖了,我娶不到这么漂亮的老婆。”

      祖母:“因为我的儿子被抓去当兵,所以我看不惯那些逃避兵役的人,我要他们陪着我的儿子一起去死。”

      “这本书挺好看的,”3K笑着裂开了嘴,“你看,当人们生活在一个建立在恐惧之上的政权底下时,生活中的一切都不可能正常的,所有的东西都会被扭曲,人们做出极端的事也不是不可能的。”

      “那,这种政权能被推翻吗......”重新建立一个为人民服务的政权?他记得,他当时这样问着3K。

      “呵,希特勒带着他的情妇爱娃还有他们的孩子自杀了。”3K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着不着边际的话,“柏林墙倒塌了......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像摔在地上的盘子那样四分五裂......你说呢?”

      “......”

      “怎么,你想做拯救全班的英雄?”3K将头埋进书里问道,“你不适合的。”

      “为什么?不试试怎么知道?”周景润想起了从小激励他不断前进的名言,“天才是99%的汗水加上1%的灵感。”

      “你适合去搞学术,不适合去玩政治,”3K转过头来看着他,似乎看穿了他的内心,“若只要努力便可以成为天才,那天底下所有的天才加一起能绕地球五圈了。”

      “......”

      “有99%的努力又如何,没有那1%的灵感。就像迅雷下载条到99.99%时,卡住了不动似的。”

      “但就算你有那1%的灵感又如何?”周景润听到自己这样吼着,“没有那99%的努力照样是空中阁楼......白扯!”

      3K笑了笑说,“你这是在跟我讨论‘祖父悖论’我才不上你这个当。”

      寝室里很静,因为先前赵五行和司马子上骂起来时,寝室里六个人跑了两,他俩吵完后也怒气冲冲地跑去别的寝了。这个鸟笼子大小的寝室里只有他和3K两个人在。房间里静悄悄的,静得只能听见他黑笔和红笔交错着在纸上“沙沙”地作响,以及3K翻书时“咔咔”的清脆声。

      “你知道为什么《心兽》里的人看上去都和疯子无异吗?”3K合上书,斜躺着,“为什么?”周景润没有停下手上的活,其实他更希望3K能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巴,不要说任何一句话来打扰他学习,可他又希望3K能继续讲下去。3K阅历广泛,总能讲出那些不靠谱的话来刷新他的世界观。他也总像是个白痴似的听3K讲那些他从未听说过的事。

      “因为他们用疯狂交换了恐惧,”3K冷笑着,“我们也是一样的。”

      “沙沙”的声音消失了,周景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他想起来3K以前给他讲过,在几世纪来着——他忘了,反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欧洲有一个女数学家,在数学上的造诣极高。但当时的人们却感到异常恐惧:若她是一个男子,那一切都好说,可她偏偏是一个女人。如牲口般低贱的女人为什么要懂得事理?为什么做着周围人都不会去做的所谓的数学研究?最后,无辜的女数学家被愤怒的群众们拖进教堂里乱刀砍死——她的尸体被人肆意**着,在人潮退去后,孤零零地仰望着教堂的穹顶......成千上万的基督聚集在那里,却没一个愿意来救她这个“女巫”。

      现在的周景润想起了另一些事,他将它们串联在一起,一个又一个可笑的念头接连出现,它们在无情地鞭挞着,嘲笑着他的所想所思。

      城管为什么掀了他家的摊?因为这是占道经营。城管们在害怕,怕市领导下来巡视时,发现这种乱象,进而觉得城管大队监管不力。所以他们才要对小贩们进行暴力驱逐。

      他爹娘为什么不敢反抗?因为他们这是知法犯法,城管没有受罚金,已经是谢天谢地的了。有次,他清楚地记得,城管要没收他家一整车白菜时,他爹疯了似的举起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引来围观群众一阵惊呼和......拍照发朋友圈。他爹要和城管队长同归于尽。那领头的抽着烟,沉默了一会儿,说:“半车,不能再少了。”

      他爹放下了菜刀,赔笑道:“谢谢同志,谢谢,您辛苦了。”

      他又想起了自己,想起了母亲的眼泪,为什么自己明知自己不应为,却非要为之?

      之所以夸父要去逐日,是因为他害怕黑暗。

      之所以周景润要去拼搏,是因为他害怕和祖上三代一样,被土地束缚一生。

      都是一样的。恐惧本就是疯狂之母。

      都是一样的。

      他故作镇定,自信的笑了笑,向着心理咨询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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