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系神君破案日常》红衣卿相

17、第十七章

　　一番小打小闹过后，陆千歌与印月这一人一剑便悠哉哉踏上了去温泉山庄的行程。

　　栾州“妙笔生花”一案，洛潇川之前没预计错，的确有几分凶险，但也没那么凶险，至少比想象中解决的要顺利多了，这样看来，自己让方虚然去搭把手的决定好像显得有点多余。

　　但无论如何，小方还是出了一份力，洛潇川也问过他要不要跟着一起去江南休憩一番，然方虚然却只是眉眼含笑，谢过掌门的好意之后，语气捎带怪异地说了一句：“陆公子和印月一道，弟子若是跟着，不太合适。”

　　方虚然聪颖非常，月歌之间那点连陆千歌本人都察觉不到的猫腻，他倒是已经能领略一二了。

　　洛潇川：“印月是？”

　　印月好像从未以人形的状态出现在洛潇川面前过，而陆千歌又顾及到洛潇川那柄总是化不出剑灵的赤鹰，竟这么久了也未曾把印月化形这件事情告诉过洛潇川。

　　方虚然没想那么多：“陆公子的剑灵。”

　　闻言，洛潇川微不可察地咬咬牙，有点不可置信：“他那佩剑是出发去栾州的前一夜才从我这里取走的，来回七日都不到，这就化形了？”

　　他自己好歹还是灵剑阁一阁之主啊，堂堂三仙阁掌门啊，他的赤鹰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颜面何存！

　　虽然洛掌门剑法在这仙门百家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不然也难以坐上今日之位，这化不化剑灵实际上对他来说影响不大……但，怎么说呢，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不平衡的。

　　方虚然快要被掌门那字里行间流出来的酸味儿熏的站不住脚了，便很快理清了其中玄机，一笑，“可能是陆公子和印月的缘分来的太快。”

　　实际上间歇性犯傻的小陆阁主这难得的思虑并不必要，因为早在方虚然的炎凉化形之时，洛潇川就已经受够了打击。此后再听说谁谁谁的佩剑又化形了，他也只是会扶住桌子角猛吸两口安神香而已。

　　“唉。”这是洛掌门今日里第五次将赤鹰从腰间拔出，捧在手上虔诚地供奉着，“阿鹰，你何时能化个灵啊。”

　　“要那种美人剑灵。”

　　“实在不行，打个折，炎凉那样的也可以。”

　　方虚然背上冒着冷汗，用拇指轻轻摩挲了下炎凉的剑柄，算是安抚。见其没有动静，才稍稍松下一口气。

　　“额，再不济……比一般人好看也行的。”

　　方虚然低头忍住了笑意：这位掌门可真是万里挑一。

　　“啊对了。”这位万里挑一的掌门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印月和千歌是剑灵陪着主人游乐，又不是才成亲的小夫妻出行赏玩，非要两个人腻歪……你去有什么不合适的？”

　　方虚然莞尔。

　　然而这位不解风情的洛掌门竟把方才还供在手上的赤鹰当做了凶器，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他大弟子的脑袋，用作警告：“笑什么笑，又跟哪个白胡子老道学的故作玄虚？还想吊着本掌门？！”

　　挨了这么一下，方虚然依旧只是笑，洛潇川拿他没法，气不打一出来地挥了挥手将他轰出了自己的朗竹轩。

　　这边，才成亲的小夫妻中，那位妻子竟打了个喷嚏。

　　陆千歌蹭了蹭鼻子，皱着眉疑惑地喃喃道：“伤寒还没好全么。”

　　但很快，陆千歌便被马车窗外的景色吸引住了——

　　他们正行在一座曲桥之上，桥下是一片湖，偶尔被路过的一阵风掀起了丝丝波澜，仿佛一块上好的琉璃不断的破碎，还原，破碎，又还原……初冬，湖岸的山却依旧青翠，翠里偶尔还会带点娇媚的别色，可能是一些只会开在冬天里、叫不出来名字的山花。若是抬头的话，还能看见一两只落了单的归雁。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的，外头已经下起了棉絮似的小雪，不远处几户人家的墨瓦屋檐上已经见白。

　　洋洋洒洒的银尘落在了湖面上，落在枝头上，落在了骑马少年的白衣上，然后渐渐消融，仿佛融进了少年的身体里。

　　隔着一层透光的帘子，坐在马车里的陆千歌只要抬眸便能毫不费力地捕捉到那抹白影。

　　话说回来，这是陆千歌第一回看到穿着白衣的印月。

　　但即便是白衣服，也没法用公子如玉这类的词来形容他，因为他那随意编在背后有点散乱的头发还是泛着浅浅的红色。陆千歌也知道，如果印月转过来，眸子肯定也泛着红色，只不过这眼中的红色是很接近黑色的红，是不太容易被察觉到的红。

　　是很温柔的红色。

　　但无论如何，如果一个人身上的红色元素多了，就会显得有点冷艳和邪魅，这不是光靠换套着装就能改变的。

　　印月在马上晃荡得累了，便灵动地一跃而下，干脆牵着马溜达了起来。

　　实际上出发前洛潇川已经给陆千歌配齐了马车和车童，但不知为何，印月非得亲自驾马，说是好玩儿。若是把他按在马车里闷一天，他说不定会毫不留情将早饭都吐出来。

　　陆千歌挽起了帘子，将车里的备用斗笠递了出去：“印月……下雪了。”

　　那人闻言，回过头来，扬了扬嘴角，接过斗笠：“我也觉得需要遮一遮。”

　　陆千歌：“嗯？”

　　印月戴上了斗笠，在额前投下了一道淡淡的阴影，补充道：“我这张脸，若是不稍微遮一遮，我怕待会路边又要晕过去几位姑娘。”

　　陆千歌的脸瞬间黑如锅底。

　　“哈哈哈。”印月收敛了起来，偏过头喊住了一位路过的老人家，“老伯，请问这里是何处？”

　　那老伯的嗓音被岁月打磨地十分沙哑：“再往前一点就是云河镇啦。这儿嘛，没个具体的名儿！”

　　印月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老伯可知晓温泉山庄？”

　　老人家将拐杖举起来比划了两下：“这宋大财主的温泉山庄，哪有人不知道的！呐，出了云河镇，往左再行百步就是咯。”

　　礼貌的道过谢以后，印月便牵着马往前去了。

　　后面还传来那老人家絮絮叨叨的碎碎念：“现在的小夫妻两啊，心太糙，这出个门，路都不知道怎么走……”

　　印月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来。

　　那老伯口中的云河镇果然近，下了曲桥后不过一盏茶便到了。

　　只不过云河镇是那种最为典型的江南小镇，除水路外车马不通，陆千歌和印月只得将马车托付在了镇口一家客栈的后院里，坐上了一只略显简陋的乌篷船。

　　陆千歌现在才明白，原来云河镇不是瞎叫的。

　　这贯通整个小镇的云河，河里盛着的并非是水流，而是氤氲流转的奶白色云烟。

　　坐在船上，陆千歌随手在河里拂了一把，云烟在指尖缭绕了片刻，很快便消失殆尽了。

　　“神奇。”陆千歌不禁脱口道。

　　“这有什么神奇的，你以前不就住在云上的么。”印月倒是不以为意，卧在船上的草席上，眯着眼抬头望天。

　　“是啊，住的挺舒服，要不是我经常把父君惹生气，也不会被他老人家赶下来。”

　　“有一回父君大寿，我琢磨着怎么能让他欢喜，想起来他爱看仙娥跳舞，可这又代表不了我的心意，就自己跟着白月姐……也就是神殿里舞跳的最好的仙娥姐姐学了一小段儿……”

　　“然后呢？”印月的语气渗出来几丝笑意。

　　“然后我就借了套仙娥的衣服在父君的寿宴上跳了一段，就是跳的不大好，父君不但不欢喜，还看起来特别恼火。”

　　印月不语，心道帝君应该不是为了你跳的不好才恼火。

　　陆千歌舔了舔嘴唇，正准备继续和印月说说自己的黑历史，却听到那撑蒿的大娘回过头，扯着嗓子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是不是话本儿听多了啊？整天帝君父君的，还住在云上？我的天……”

　　两人相视后，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笑够了，陆千歌道：“大娘，您觉得这世上没有神仙么？”

　　那大娘闻言，皱了皱眉，停下手里的动作，一只手叉腰道：“这孩子，真不会说话。”

　　“哈哈。”印月瞥了眼陆千歌，“这位姐姐，莫要见怪，舍弟眼神不太好。”

　　陆千歌：“……”

　　“哎呀。”被人换了个称呼，这大娘才咧开了嘴，笑成了一朵皱巴巴的花，继续撑着竹蒿，“说起神仙，古往今来没人见过，谁知道有没有呢？求神拜佛，不过是失意的时候寻个心安罢了！”

　　“姐姐说得有理。”

　　陆千歌简直怀疑印月这么违心会不会遭雷劈。

　　“不过……”大娘顿了顿，“我们这儿好像真有河神，不仅有，还挺灵！”

　　“呐。”大娘指了指岸边一小户人家，“这家的小李，老大不小了，一直是个光棍儿，不知道从哪儿听说的，对着咱们这云河河神许愿管用，就杀了两只鸡，投到河里，投完了在岸边‘砰砰’磕了两个响头，把自己的难事念叨完了……你们猜怎么着，过两天就要安排亲事了！啧……”

　　“真有这么灵？”陆千歌心想，他好像没在仙庭听说过这位河神的大名啊，但转念意识到自己下来也有好几百年了，时移世易，物是人非，什么时候真添了这么位神仙，也不好说。

　　“可不嘛，还有啊……”大娘正准备跟这二位小客人继续说些，却已经不知不觉出了小镇，到了岸口。

　　陆千歌听的正起劲，舍不得下船，印月只好一边向大娘赔着笑，一边挨个掰开了陆千歌死死扣住船沿的两只爪子，硬生生将自己这位不懂事的弟弟拖下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