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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辞旧迎新(中) ...


  •   新年在随意掉落的雪片中漫不经心却又盛大隆重地来临了,就像一位表面矜贵私下却顽皮的世家公子一样,远远地就笑着向你走来,当你想向他挥挥手的时候,他却已经与你擦身而过,低吟浅笑着轻飘飘地走远了。
      屋子里的阳光渐渐暗了下去,静岳本聚满笑意的眸子里也添了几分忧意,他看了看在灶台旁边忙碌的陈轲,开口道:“一会儿送你回学校,好吗?”陈轲点点头:“好啊,您把我放在可以打车的地方就可以了,我自己回去。”静岳微微一笑,这姑娘未免过于客气了。“你是不是不太习惯接受别人的好意?”静岳缓缓走近她,自顾地拿了一只餐盘洗了起来,陈轲倒是给面子,一点食物的残魂都没剩,尽数下肚。“我这个人向来面皮厚,倒是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只是因为别人不喜欢被麻烦啊。”陈轲朗声笑道。
      静岳勾起嘴角,想说自己不是别人,但是又怕吓到她,便又隐了言语。他心里对于老鲤鱼想要囚禁陈轲的意图有些不豫,但一闪而过,倒也没表现出什么。陈轲笑着对上了他的眼睛,那一刻,灵魂就像雪崩于万重山峦之巅,虽无声却激荡震撼。只一瞬,陈轲便掩盖了慌乱愣怔的神色,强行将视线从静岳似阳光弥漫于清潭的双眸中撤了回来,落在了自己手中的快要滑落的小瓷碗上。
      “你怎么不问我发生了什么?”静岳将餐盘放在流水下,一一冲了,看着陈轲站在门口往白纸上揪发尾被烧出的分叉,笑问道。
      陈轲见窗外的天色已经变得阴沉了许多,就业的失利还有一些其他琐碎的麻烦让她又忧愁了起来。“您要是想告诉我,不会等我开口问的。您既然没告诉我,那一定有您的考量。反正知道了也徒添烦扰,本来就一箩筐的鸡毛蒜皮,再多知道一些,怕是再长个心也不够化解了。”陈轲轻轻叹了一口气,自从前男友建议她舍弃这个习惯后,她一直在注意这个行为,前男友说她总是叹气,会让她从头到到脚散发绝望的气息,因而错过好运。
      “你别担心,很快就会有好消息的。”静岳见陈轲左边的肩胛游走着几丝青灰色的印记,而右肩胛却往外涌着更加厚重些的红色纹路,便知道,再过些时日,那些红色纹路一定会更加旺盛,压制住那些青灰色的坏运气。
      “您……托您吉言。”陈轲本想问静岳为何如此笃定,但又觉得会冒犯到他,便笑着道了谢,打算趁早回去,参加完最后一场招聘,趁着假期赶制毕业论文。“放心吧,这世上最朴素的道理,一定是适用于大多数人的,天道酬勤所言非虚。”静岳又坐回了轮椅上,陈轲心下微微起疑,但又止住了好奇,未开口询问缘由。“我不太习惯行走,时间久了,脚疼。”静岳明了陈轲的眼神意味,他柔柔地笑着轻声道,这句话难得带了一丝幽默,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拿出了一盒油膏,说话间便递给了陈轲。
      陈轲意会,礼貌地接过涂在了手上。她心想,这人果然是锦衣玉食养惯了的贵公子啊,她自嘲地笑笑,不是同一个层级的人哟。“谢谢。”陈轲笑着把那盒幽幽散发着香气的油膏还给眼前一身黑色雕花西服、淡色头发一丝不乱的静岳。“你拿去用吧,我放在这里也没有女孩子,可惜了。”静岳见陈刚才闻了一下自己的手背微微笑了,便知道这姑娘心里喜欢嘴上却不好意思说。
      “新年礼物吗?”陈轲看着透明的似水晶质地的盒子打趣道。“你要是不介意的话。”静岳笑了,眼前的姑娘也满足地笑着。“我去换衣服,该回去了。”陈轲下意识地抿了抿唇,静岳心下想,难道她不想走?静岳正想开口问,陈轲已经脚步轻快地离开了。静岳只好跟上去,带陈轲去了衣帽间,三下五除二地拿出衣服,不等陈轲问话便急急跑出去了。
      “这么有钱的吗?”陈轲穿着静岳给她的新衣服,下意识地看了看品牌。旋即她又明白了,就算是租的,这房子也不是一般人能租得起的,更不用说,这房看起来像是全款买的。“那个,赵先生,这衣服我穿完立马上咸鱼买了,然后会给您全额报销的。”陈轲的确不喜欢这种感觉,总让她觉得自己还没衣服值钱,很挫败。“不用纠结这些,我让朋友送过来了几套你常穿的颜色和尺码的,我自作主张挑了一套比较适合你的,昨天的衣服你穿着会着凉的。”静岳将轮椅丢在了门口,陈轲低着头也没看见静岳将一台车瞬移到了门前。“您不用送了,您告诉我这是哪儿,我自己坐车回去。路上一会儿怕是会有雪,不安全。”陈轲眼皮一凉再无下文,便知道这新年是要伴随着飘雪来了。
      “我不放心,你一个小姑娘打车,这荒山野林,我不想让乐清的事情再出现第二遍。”陈轲惊讶的不是静岳知道这起事件,她惊讶的是静岳说这话的时候竟然带着淡淡的愤怒和狠厉。陈轲胆子小,她一想吃嗟来之食总比丧命好吧,蹭就蹭吧,反正活着最大。
      容貌惊人的人驾驶技术也是一等一的好,静岳的住址离主干道还有一段并不宽敞的山路,且时不时地会冒出一些拐弯来,但静岳驱使着一辆大越野就像行走在云端一般,轻松自如。
      “你回去好好生活,千万不要过于思虑,先活好自己才能顾忌别人。”静岳开口缓缓说道。陈轲坐在副驾上有些坐立难安,这个位子过于亲密了,最为根本的是,她压根就不喜欢副驾,太危险了。“嗯,您放心吧,我知道。可是那两个小姑娘的事情,我想继续查下去,虽然我这智商吧不一定有结果,但总是要努力一下的,对吧。那么点孩子,无依无靠的,真挺可怜的。”
      越野车上了主干道,陈轲算是找回了一点熟悉的感觉,静岳随手关掉了导航点点头:“放心吧。有我在,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还有,你不可以一个人跑出去,再过三天,我来找你。到时候,你想去哪儿都行,那两个小姑娘我已经安排妥当了,暂无大碍,你不必担心。事到如今才逃出来,先让她们怀着仇恨多活一段时日吧,大仇得报不见得是好事。”静岳已经差了灰鸽送去了信笺,不出多时,雪晴就会收到医治那两位姑娘心疾的帖方。
      “嗯,我明白的。您平时都喜欢做什么啊?”陈轲想着如果三天后静岳真的来找他,到时候怎么着也得把人家的人情还了吧。“呃……你指的是……哪方面?”静岳被问得有些愣怔,他好像没什么喜欢做的,都是一些必须要做的。
      “捉鬼算吗?”静岳放缓了车速,大脑至少有一半陷入了思考,另一半陷入了迷茫。原来自己是如此无趣的一个人啊,静岳这样想到。陈轲禁不住咽了一下口水,眼前的男子一副俊美君子模样,但是这个喜好貌似有些劝退。
      “算……”陈轲无语凝噎地点点头,难不成下一次要送他一只鬼当新年礼物?
      陈轲欲开口续话,不巧被一通电话打断。“怎么了?”静岳接通电话开口道。“好,我知道了。”“你会开车吗?”静岳问陈轲。“不会。”陈轲非常惭愧地回道。“好。”静岳不再多说话,将车停到公交站的红色区域。“我有急事,真的抱歉,不能直接送你回学校。快车不安全,这是零钱,你坐公交车人比较多,我也放心。到学校了给我发条微信就可以了,回去好好休息。我忙完联系你。”陈轲也不多问,只是点点头,心里窜上的莫名的失落被她轻松压制了下去。“那您注意安全,不要太着急,慢点开。”陈轲叮嘱道。静岳本来严肃的神色一瞬化开了,他抿唇低头微笑继而点点头:“我不会有事的。”
      陈轲看着越野车一路疾驰,到了岔道口再快速折回,年末工作日的街头并不拥堵,静岳一瞬就隐没在了路的尽头。陈轲整了整衣衫,捏着手里崭新的零钱,心下泛上奇异的感觉,其实她想说用支付宝扫一下就好了,但还是没有拒绝沾了静岳体温的纸币。
      “别看了,快走吧。”静岳心下一惊,是谁在说话?“你就把我当条白天看不见的狗吧,别找了,我就在你旁边呢。就那个害你焦头烂额的狐狸。”银狐看着陈轲傻乎乎的便有些不耐烦,这大冬天的,路上全是脏兮兮的雪迹,它可不想被来来往往的车辆溅得浑身都是。
      陈轲一个激灵,我这体质怎么还犯狐狸精啊?这又是哪儿冒出来的?
      静岳将车开到红路灯前,喊了小蛇出门。“还有69秒,你快点。”小蛇自然是全副武装,就差套个丝袜上头。他箭步穿云,一路狂奔,这个好哥哥啊,真是不怕自己被太阳晒死。“这次多收点啊,我没有钱花了。”清平系好了安全带,对着已经飘进林子里的静岳嘶语道。静岳听到了但没顾上回复他,当然,并不想回复这个有时比较冥顽的小屁孩。
      奄奄一息的妇人算是睁开了眼睛,静岳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救回来了。那妇人看着静岳竟自顾地流下了眼泪:“要不是你,我感觉我真的没指望了……”静岳点点头:“不用担心,这一次,我直接带走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有任来打扰你了。”静岳半跪着,起身的瞬间腿有些发麻,险些摔倒。那妇人的男人赶紧扶了静岳一把,见他无恙变赶快松了手,生怕肢体接触冒犯到他。静岳摆摆手道了声谢。“我一会儿走了,你把这个放在门框上面,这个给她用水送服。万一,我是说万一,但基本上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她要还是忽然就没有呼吸,你就照着我今天做的先做,及时联系我。”静岳将一根穿了红线的银针交给那个男人,又在那个妇人旁边默念了一小会儿,对着那妇人轻轻地吹了一口气,才拿了现金走人。
      “您都拿着吧,救了我夫人一命,我感激不尽啊。一点心意……”那男人家里并不富裕,但他对自己的续弦十分疼爱。“她的命不是我救的,是她的阳寿还未到。我只取应得的部分,其余的你自己留着,给她买一些补品,身子弱才容易招惹这些腌臜。今天来的这种,我不会询问你们的意见,所以,以后他只能呆在瓶子里,受着永无尽头的折磨了。”静岳一席话,威严疏离。那男子恭敬地点点头:“劳烦您老人家了。”静岳点点头:“您客气了,这是我的分内,更何况我还拿了您的酬劳。”
      “为什么不放过她?”静岳循着鬼的气息追了一路,见那鬼要跳河便下了一道魔障让他看不见前路才捉拿得手,于是发问。“我不想说……”那鬼牙齿打着颤,眼神木木地斜睨着咬牙道。“说!”静岳低喝道。“我偏不说!”那鬼衣衫褴褛,静岳看了一眼他那一头蓬乱的长发便知道他已经在凡间飘了许久,那肩胛上浓重的黑色印记遍布丛生,这人生前是做了多少恶?静岳一向秉持世人皆有苦衷的理念,但是这个人让他打破了原有的并不具有非常强说服力的想法。这人就是一个罪大恶极的危险分子,决不能手软。“啊……”传来一阵惨叫,那鬼的肩膀就像是要被人捏碎一般,那后背上的手指像是要嵌进他的筋骨,尖锐却又沉重的痛感席卷了他的每一寸神经。“我说……呜呜……我说……”那鬼瞬间缴械投降,泪也顺着些许腐朽、干枯的面颊滑了下来。
      “妈妈,您在干嘛呀?”陈轲回到寝室就赶紧给母亲发了视频通话,她在静岳那儿根本就没敢联系母亲,母亲习惯了视频通话,只有见到了视频里的陈轲才会放心。所以这就导致陈轲要么就是老老实实地给母亲发视频,要么就是选择撒谎,尤其像以前偷偷跟男朋友出去的时候,那一定是不能告诉母亲的。因为,在母亲的眼中,全天下的男生都对自己的女儿图谋不轨。“你怎么好久都没消息了,是不是还在忙找工作的事情,我怕你忙,你没有打电话,我就没敢给你打电话……”母亲竹筒倒豆子似地说着,陈轲听着那些话,一字一句都像敲打着她的泪腺,她知道不管自己处于什么样的境遇,母亲永远是担心自己的那个人,可是,现在这种状况,一言难尽,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说。“妈妈,您就放心吧,我一定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不是快2019年了嘛,您想要什么礼物?”陈轲和母亲说了许久,才将她的情绪平复了下来。
      “掌事,云神找您。”前厅看护上千禀报道。塑魂殿掌事心下一凛,看来还是躲不过,流云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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