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是个小夫子（红楼）》西米酒

10、利益

　　翠湖见五姑娘走了，虽刚才隔得远，不知那小蹄子在林姑娘说道了什么，那眼圈红红的姿态，她便能猜着几分。

　　她跟在二夫人身旁也许多年，见识过这五姑娘的手段，惯会装可怜的，想必刚才在林姑娘跟前又唱了出苦命鸳鸯的戏呢。

　　二夫人病重的时候，她就杵跟前演了场，还有脸说什么“只要姐姐好，我便断了这关系。”
　　真个不要脸的，现在巴巴的攀谈上来了，又说什么府里老太太喜欢她，她不愿叫老人家伤心。

　　好在后头叫小少爷给她个没脸，不然晓得她又说出些什么话来，平白叫人家耻笑。

　　“林姑娘，老太太有请”。
　　丫鬟穿得比翠湖老气些，翠湖见着她也颔首，叫了句姐姐好，想必该是苏府老太太府里伺候的丫鬟，在这府中地位不低地。

　　“小少爷，您那小舅舅从苏州回来了，快去见见吧 ”，丫鬟拉着苏琛风风火火就走了。

　　但提起苏州，黛玉还是不免惦念起与苏州不远的扬州，她时打小长在扬州的，虽父亲只是在扬州述职，但一呆就是许多年。

　　世子爷也提过一两句，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想必苏州那边得出桩大事，她虽是闺阁之人，不常听人谈及朝中之事，但薄家之人，又岂会挑太平处述职。

　　大厦将倾，自会叫许多人攀咬起来。苏杭本就相近，苏州既乱，杭州又岂能摘得干净。

　　黛玉不敢多想，只觉得一颗心坠了下去。

　　跟丫鬟走着，总算见着了苏府老太太，老太太是个和气的模样，与那日不同，今日显得亲近些。

　　“这模样真是俊俏。”苏府老太太笑眯眯的拉过黛玉的手。

　　黛玉也知道她的模样不算得讨老人家喜欢，上了年纪的人总喜欢脸庞圆润的，瞧着福气样儿的苏府老太太的话显见得不过是客气之语。

　　“我们苏府的铺子做的点心，你也尝尝。”老太太和善热情。“我那二媳妇儿也是个糊涂的，她自个儿病着呢，还叫你这小姑娘来，过了病气可怎好。”

　　“不碍事的。”黛玉回道，“不过说得几句话而已。”

　　“你这个姑娘心宽厚，叫人喜欢”。苏府老太太笑意更深，脸上的褶子越发明显。“我那二儿媳妇性子太烈，若也像你这般绵软些，也不至于走到今天了”。

　　黛玉见老太太悲叹的模样，也摸不准这苏府老太太究竟想她表露些什么。她虽如今与二夫人有点来往，但她这个外人又不能对别人家事指手画脚。

　　“她呀，是个犟脾气”，老太太来了兴致，追忆起往事来，“如今又这般赌气，我们两府更亲密些，受益的又是谁，都这个时候了，还拎不清。”

　　苏府老太太的暗语，分明是在指责二夫人，二夫人还没死，她们就想着将她妹妹取来做继室了，还叫人体谅，不然就是不知轻重。

　　她不晓得那益处有多大，但这婆媳关系的确叫她觉得冷得很，况她同二夫人一样，是个病秧子，这时候难免有种同病相惜之感。

　　“你瞧我这老太太，竟同你这小姑娘说些这个。”苏老太太愧疚笑笑，“我这二儿媳妇以前被娇惯过了，现在谁的话也不愿听，你若能替我劝上一两句，叫她听进了，和和气气的，才叫一家人嘛”。

　　黛玉也只看着老太太笑笑，前边才走了那薄家五姑娘，这老太太又来同她说这些，这一唱一和的，瞧着比那戏文里写得还精彩。

　　好歹出了苏府门儿，到贾府里。

　　外祖母身边的鸳鸯姐姐竟来叫她，黛玉晓得外祖母不愿她去蹚苏府那浑水，但她没法子，不去的话，她这命可长不了。

　　进了荣敬堂，外祖母倒没对她黑脸，只是脸色不如以往那么和善，“那二夫人身体可好些了？”

　　“精神头瞧着好些了。”黛玉答。

　　贾母人精似的，哪里听不出她话的意思，精神头又能撑几天的，回光返照的人也那样。“她府里近来只怕事情多，你也少去人家府上叨扰。”

　　贾母的话虽委婉，但不吝是警告之语了。

　　这一天竟叫别人两次提醒，苏二夫人叫她留心嫁妆钱，外祖母话里又像是苏府不太平。

　　贾母见她这外孙女沉思的模样，就晓得她这话没叫人听心坎里去，“她那堂弟从苏州回来了”。

　　见黛玉迷惑，毕竟是官场上的事，她鲜少同这些小姑娘说地，便解释了几句，“她那堂弟薄大人是户部侍郎，正二品大员，同她关系较为亲近。”

　　黛玉又想到今日所听，那薄大人竟是来替二夫人撑腰的？本来薄家两房如今关系就有些微妙，二夫人堂弟又是大房的，若是闹起来……怪道那苏家老太太还特意请她去说了那么番话。

　　“薄家两房如今已是势同水火”。贾母平淡的说道。

　　黛玉惊了跳，眼皮突突地，但见外祖母的神色，便晓得这不是说笑，她晓得外祖母一向是个厉害的人物，看东西也比她透彻。

　　“以后若是苏府那边的事，能推便就推了”。贾母那双浑浊的眼睛盯着黛玉，一字一顿道。
　　她晓得黛玉是个聪明的姑娘，可小姑娘就总是那样，总会太善心，不自觉给自己挖下许多坑，若是那天不注意，就掉坑里去了。

　　黛玉见外祖母那般郑重其事，也只得点点头。

　　“好了，你这丫头今天肯定累了，快回去收拾下，早些睡”。贾母见黛玉答应下来，就摆手叫她回房休息。

　　“姑娘，早些用饭吧”，紫鹃去厨房端了饭菜，她与那胖厨娘关系不错，特意叫她炒些爽口的小菜，好叫姑娘下饭。
　　她听府里丫鬟说宝二爷下午去了梨香院，同宝姑娘说了好些话，还是袭人特意叫小丫鬟转说的，说什么宝二爷见她家姑娘未在，便去梨香院同薛姑娘说话去了，若林姑娘回来得早，可去梨香院寻他。

　　这话她自不会转说给姑娘听的，只说宝二爷来找了她，半句不提梨香院的事。
　　毕竟姑娘这些日子远着宝二爷，不管这由头是什么，姑娘既然想这般，她自是听从姑娘的话，这些话传与姑娘听，岂非叫小人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