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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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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这是哪里的话,我只不过是捎带一程罢了……”
老婆子点了点头,又叮嘱了几句,便将食盒安心地交给了她。
一路小心翼翼提着食盒,往穆景珩的院子去,苏小寒心中盘算着,先前不仅误会了他,且眼盲心瞎,非要将冯瑶儿留了下来,险些陷他于险境,而他不言不语守了自己三日,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王爷,您的糯米团子。”她小心翼翼端出递上,腼腆道:“这些日子,您一定累坏了……”
说着,将碟子往前挪了挪,穆景珩原本专心致志捧着书卷在细想什么,顿时思绪被打乱,轻轻地放下,微微抬眼道:“苏姑娘看来恢复得不错。”
“多谢王爷关心,”她笑着稍稍将坐榻往他身旁靠了靠,柔声道:“这是婆婆刚做的糯米团子,您一定等急了吧……”
穆景珩见她意犹未尽,滔滔不绝,原本饥肠辘辘等这吃食,却不曾想是她送来的,一下子没了兴致,又捧回书卷。
苏小寒以为他在顾虑什么,忙摆手道:“王爷,这糯米团子虽然长得香甜可口,我发誓,一个都没偷吃,更没有觊觎之心。”
见他神情淡漠,剑眉微蹙,又举起小手,急切地起誓道:“王爷,我真没有!”
“苏姑娘前来,所为何事?”他眼角眉梢稍稍带了一丝疲惫,连语气都浅淡到极致。
“王爷,其实我是来跟您认错的,是我不对……”她鼓足勇气,轻声道。
“哦?”他嘴角轻佻,放下书卷,饶有兴致道:“错哪了?”
苏小寒:“……”
她本以为已退让一步,谁知眼前人非但不懂怜香惜玉,更是毫无情面地让自己继续说下去。
“我不该执意留下冯瑶儿。”苏小寒回道。
“还有呢?”他仍旧不松口,一板一眼追问,只是神情有变,目光比先前更炙热了些。
“我不该质疑您,更不该,咒您……”苏小寒声音越发低了下去。
她静静等着他发话,不曾想肚子突然叽里咕噜囔了起来,她涨红了脸,轻轻咳嗽几声用以遮掩,却是欲盖弥彰。
穆景珩已然明了,轻轻将碟子推至她跟前,她赶忙摆手:“王爷,我怎么能夺您所爱呢?”
她虽嘴上拒绝,却目不转睛盯着糯米团子,咽了咽口水。
“王爷!”僵持的瞬间,有家仆捧了三月进来,轻轻送到穆景珩怀中,而后恭敬退下。
“王爷,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苏小寒实在拗不过肚子里惨烈的叫骂声,伸出手来,扒拉了一只,准备往嘴里塞,又抬眼望了一眼穆景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原来王爷喜欢吃甜食啊……”
见她努着鼓鼓的小脸蛋,他嘴角扬起了若有若无的浅笑,修长的手指划过三月毛绒绒的身子,不紧不慢道:“无妨,三月也吃不了那么多……”
听着这阴冷冷一句,苏小寒险些没呕出来,只能猛咳几声,小脸扭曲,看着他那波澜不惊的脸庞,气到说不出话来。
苏小寒灵机一动,抓过一只团子,朝三月靠了过去,三月起先好奇地闻了闻,而后扭过头去,一脸嫌弃样,再抬头时已对上穆景珩一张绿得几近发青的脸,苏小寒像是发现了什么,娇嗔道:“喜欢吃甜食有什么好藏掖的?”
可唯恐他气急败坏,再寻别的理由,惩治自己,拍了拍手中的灰末,寻了借口高高兴兴回了药阁。
“丫头,你在笑什么?”杜太医看着她一面翻阅医案,一面托着脑袋,时不时笑出声来。
“杜爹爹,没什么,”苏小寒忙收起了笑容,胡诌道:“王爷的旧疾多长时间会发作一次?”
“这真不好说,不过每每王爷有烦心事缠身时,便会复发,”杜太医有些无奈道:“丫头,你翻看了这些医案,可有眉目?”
苏小寒茫然摇摇头,爱莫能助道:“这种疑难杂症,杜爹爹你都看不出名堂,我只是个半吊子,更加有心无力了!”
“你师父从前同我交情不浅,只是他脾气古怪,自别长安后,便再无书信来往,若他出手,王爷也不至于如此遭罪。”杜太医很是惋惜,像是道出了心中的一个结,顿时轻松了不少。
“杜爹爹,王爷先前犯病的症状以咯血和失眠为主……”
“不错,”杜太医点点头,露出了意料之外的笑容道:“你倒看得仔细。”
“那我再瞧瞧。”苏小寒听后,心中舒坦,眼前的医案突然也变得柔和起来。
翌日,迷迷糊糊中又听见,祁然缠着杜太医说些什么,她本就浅眠,顿时睡意全无,顾不得梳洗,披了外衣出去,见他焦头烂额道:“杜太医,要上好的金疮药。”
“他这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杜太医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在原地魂不守舍地挪着步子。
“你们在说什么?”苏小寒揉了揉眼睛问道。
“修睿他……”祁然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一面又开始央求。
“小书生他怎么了?”苏小寒顿时清醒过来,神色紧张:“谁要用金疮药?”
“没,是我自己……”祁然言辞闪躲,欲走出门去。
“你伤哪儿了?”苏小寒上前,仔细端详了一圈,气道:“你骗我!”
说罢,匆匆出门去了,祁然在后头紧跟着道:“野丫头,你去哪儿?”
苏小寒在前头急走,担惊受怕在王府转了一圈下来,终于在穆景珩的别院寻到顾修睿。
远远望去,他形单影只,跪在冰天雪地里,而屋檐长廊下端坐的穆景珩,神情清冷,静静地看着他。
一旁有人手执长鞭,奋力地抽打着,顾修睿眉头紧锁,脸色苍白,咬牙支撑,膝下的雪地已被染成了绯红色,那人却丝毫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她疾走几步,小身躯挡扑上去,挥鞭之人对着突如其来的一刻毫无防备,结结实实挥了一鞭出去,正中她的脊背,顷刻之间额头细汗直冒。
鞭子终于停了下来,四周寂静一片,苏小寒扶着快要晕厥的顾修睿,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小书生,你没事吧?”
顾修睿忍痛推开她,双眸半开合,语气惶恐不安道:“我没事,你别管我……”
“王爷,小书生他做了什么,您要下如此的狠手?”她顾不得后背的疼痛,奋力地抓住已经上前的穆景珩,嘶吼道。
祁然匆忙赶至,忙将她的手从穆景珩的衣袖松放下来道:“野丫头,你别问了!”
“王爷,人人都说您宅心仁厚,慈悲为怀,可我看到的却这血淋淋的一幕,无论小书生做错了什么,您都不应该这么残忍!”
“苏姑娘大病初愈,好好歇着才是。”穆景珩神色如同乌云蔽日,令人喘不过气。
“王爷息怒,”顾修睿趴地上,无力动弹,只能大口喘气,伸手去扯他的衣角:“苏姑娘无意冲撞,还望王爷网开一面,切莫怪罪。”
“小书生,到底发生了什么?”苏小寒急切道。
“祁然,你快把他带走。”顾修睿不愿回答,咬牙坚持道。
“我不……”话音未落,苏小寒直觉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再醒来时,已安好地卧在床榻之上,后背隐隐有些刺痛,她费力地想爬起来,浑身却使不上劲,眼前坐了一人,披着靛蓝色的锦袍,背影俊逸,她再次努力想坐起身,穆景珩转过身来,视若无睹,清冷道:“苏姑娘受惊了,本王……”
“你这个卑鄙小人,起初是你劫我进府,府内举目无亲,是小书生关照我,把我当亲人,要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你以为我愿意留下来?”苏小寒一腔怒火,眼下说再多,也无法消除她的恨意。
自她进府一来,顾修睿对她如亲人般的关怀备注,而今此情此景又怎不令人心疼,令人生恨?她奋力地支撑起身,狠狠地抓过他的衣袖,一想到顾修睿皮开肉绽的样子,两行清泪缓缓滑落。
“自私,冷酷,无情。”她咬牙切齿,绝望道,而后翻身下床,小跑出门去。
祁然正在给顾修睿包扎伤口,见她进门,忙道:“野丫头你怎么来了?”
苏小寒眼里噙着泪水,万般心疼道:“小书生,从前你说会把我送回泗水镇,不如你同我一起,离开这儿今晚就走!”
顾修睿看着她眼里毅然决然,有些惭愧地低下头来道:“苏姑娘,可是王爷他……”
“像他这样的人,是心病,无药可医。”苏小寒讥讽道。
“野丫头,别说了……”祁然在一旁小心示意,目光已经注视到轻声缓步跟进来的穆景珩。
“从前,我以为他心善,却不曾想是个伪君子,平日里看起来毫无人情味,骨子里更是!”她说罢,一转身便对上穆景珩如尖刀般凌厉的目光。
“把金疮药给我!”苏小寒伸出手来,见祁然毫无反应,一把夺过,走到顾修睿的面前准备上药。
刚动手,手腕处有股强劲的力量扣了上来,她吃痛松开,瓷瓶滑落在地,穆景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的身旁,眼眸如同潭水深不见底,均匀浅淡的呼吸声,突然变得有些急促。
“你弄疼我了!”她喊道,小脸因愤怒而涨得通红,却始终不愿对上他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