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而无悔》山中野丫头

99、避难所2

　　物资很快被运上来，负责将灾民引到避难所的暗卫开始在城门口散布消息：“各位父老乡亲，朝廷为大家寻了一处避雨的地方，在东南方向，大约三四里路，请大家跟着这些侍卫有序地往那边走，不要挤，听到的人帮忙往后传递一下！南宁军的将士帮忙维持一下秩序！”
　　这些灾民在雨中站了几个时辰，冷得直抖，本来已经绝望了，一听有避雨的地方，顿时眼睛发亮，呼朋唤友就跟着侍卫走。
　　城头上的士兵见百姓都往南边走，疑惑不已，观察了一阵，也没弄明白，忙汇报给自己的上级。
　　避难所门口，灾民乌泱泱地涌了上来，吴悔和侍卫正组织灾民排队登记。
　　“乡亲们，请排队到大厅登记，登记完我们会给大家发一个号码牌，大家不要弄丢，那将是你们身份的证明，之后大家都将凭着这号码牌领粥和物资，大家患难与共，请让老弱病残孕优先进去。”
　　“进门的请将雨具留下，进了这道门就不会淋到雨，后面很多人还淋着雨，请把雨具让给他们。”
　　“登记完的可以到两边的耳房换干衣服，换完以后听侍卫指挥按顺序坐好，不要乱跑，不要喧闹！”
　　“会搭雨棚，会修屋子的，去帮忙！”
　　“大家排好队，把中间的路让出来，消息往后面传一下！”
　　“把那个插队的男子给我扔出去！”
　　“大夫和稳婆留在大厅里！”
　　……
　　风雨越来越大，倾盆大雨伴着呼啸的寒风在朝江流域肆虐，朝江水位再次上升，奔腾的江水不断冲击着堤岸，像一只欲挣脱牢笼的巨狮。
　　风雨之中，最后一批江城百姓撤出江城地界，吏部的人也跟着撤退，南宁军却没动，正商量着是去江城堤坝应援工部的人，还是去江城和丝城交界应援兵部的人。
　　南宫飞扬这一整天都在江城各地负责转移江城百姓，这会才有机会坐下缓口气，听完大伙的意见，思考了一下，站起来跟宁王提议道：“爹，这次雨势太猛，江城堤坝岌岌可危，一旦决堤，整个朝江水都将灌入江城，如果任江水肆虐，损失恐怕无法估量，现在除了不断加固堤坝和驻建防洪线，我认为还应提前做几道分流工程，要知道堤坝一旦决堤，就是一泻千里，如果能将江水尽量往田地里面引，避免正面冲击房屋，也不至于冲垮太多房屋。”
　　“这点我倒是没想到！”宁王赞赏地点头，“堤坝能保住最好，保不住的情况下如何减少损失才是最重要的！大家怎么看？”
　　大家都赞同南宫飞扬的提议。
　　宁王便拍板定案，南宁军除去护送百姓的人，余下众人全部前往江城堤坝处驻建分流工程。
　　南书房里，当今圣上愁眉不展，此时正一本一本地翻阅奏折，今天文武百官掰扯了一天也没探讨出安置那些灾民的法子来，皇上的怒气已经压到嗓子眼,安德福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忠南侯颜敏着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下官有急事禀报！烦请公公通报一声！”
　　皇上动作顿了一下，示意一旁的安德福把人叫进来。
　　颜敏大步走进来，单漆跪地行礼道：“参见皇上！”
　　皇上头也不抬地问道：“何事？”
　　“启禀皇上，大约戌时的时候，城门口的灾民突然纷纷往东南方向移动，说是朝廷为灾民找了一个避难所，下官心中疑惑，派人打听了一番，发现还真有这么个地方，只是，只是……”
　　皇上听说有安置百姓的地方，眼睛亮了亮，忙放下手中的奏折，又看颜敏一脸难色，着急地问：“只是什么？”
　　颜敏低头回道：“只是这个避难所是以前的国师府。”
　　“哪里？”皇上以为自己听错了。
　　“以前的国师府！”颜敏又说了一遍。
　　皇上“蹭”地一下站了起来，瞪大眼睛厉声道：“一派胡言！”
　　安公公和颜敏均是身子一抖。
　　颜敏不敢抬头，解释道：“下官刚开始也以为底下的人胡言，又派人去确认了一遍，确实是国师府！”
　　皇上撑在桌子上的手不禁握紧，眼睛眯起，沉声问道：“这么说，国师府门前的阵法已经破解了？”
　　“是，下官的人去的时候，国师府已经是府门大开，灾民正不断往里面去。”
　　“谁破解的？”
　　“阵法是谁破解的没人知道，不过在那主持局面的乃是宁王的养女吴悔。”颜敏如实回道。
　　“吴悔？”
　　“是！”
　　皇上想起第一次见吴悔时脑海闪过的一个人的眉眼，身子缓缓地坐回到龙椅上，思绪一下被拉回二十年前。
　　老国师万鸿主持开春的第一场祭祀大典时整个人还神采奕奕，仙风道骨的模样任谁都觉得他能长命百岁，可是没几天他却突然去世了，他唯一的弟子——万灵，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小姑娘，接任了国师一职。
　　万灵是老国师外出云游时带回来的，用万鸿的话说就是：“这是个极有天分的孩子！”
　　虽然有老国师的话在前，但万灵太过年轻了，再加上她平日里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过人之处，朝廷上下对她就没有像对老国师那样趋之若鹜，想取而代之的也是大有人在，但先皇似乎就信任万灵。
　　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万灵和先皇下棋，当时还是太子的南宫明在一旁观看。
　　南宫明的眼睛原本是盯着棋盘的，后来不知怎么就被万灵的手吸引了注意力，万灵的十指修长，犹如青葱，精心修剪过的指甲像一颗颗饱满粉嫩的椭圆珠子，拇指和中指携着一个白色棋子轻轻放下，又放到棋盒上，再摸起另一颗棋子……来来回回，莫名的赏心悦目，南宫飞扬的视线顺着那手又投向了万灵的脸——不施粉黛，柳眉杏眼，平静淡然，犹如空谷幽兰。
　　万灵似是感受到了南宫明的注视，抬头看了他一眼，南宫明来不及收回视线，两人撞了个正着。
　　“太子有事？”万灵问。
　　“没，没事！”南宫明忙移开视线，耳根微热。
　　万灵收回视线继续下棋，刚下了两子，她突然停下拿棋子的手，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然后问南宫明：“太子刚刚是不是看出我下错了？”
　　“啊？”南宫明一愣，随即摇头，“我，我没看出来。”
　　先皇视线在万灵、太子和棋盘三者之间转了一圈，催促道：“国师，该你下了！”
　　万灵转头笑着对先皇说道：“皇上，万灵输了。”
　　皇上不赞同地说：“现在认输早了点。”
　　万灵微微摇头道：“一步走错，满盘皆输，与其徒劳挣扎，不如新开一局，也许更有意思。”
　　“哦？”先皇抬头笑看着万灵，眼神带着点犀利，“那你准备如何重开一局？”
　　“您瞧瞧不就知道了。”
　　万灵说着把棋盘上的黑白子各自分开，放回棋盒，也不问先皇意见就率先落了子。
　　这一局万灵换了风格，忽而乱而无章法，忽而千军万马齐进发，忽而又鸣金收兵坚守阵地……
　　最后万灵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手法赢了这一局。
　　“哈哈哈哈，好一个万灵！”先皇大笑着将手里的棋子扔进棋盒，拍着大腿感慨，“你师父没白夸你！”
　　万灵朝先皇微微躬了下身。
　　先皇指着万灵转头跟南宫明说：“太子啊，国师年纪虽轻，本事却是不小，你往后要多跟她请教才是。”
　　“是！”南宫明忙应下。
　　有了先皇的这句话，南宫明隔三差五就会找万灵请教一些问题，有时确实是重要的事，有时却是无关紧要的琐事，但万灵似乎并不热衷于给太子解答，经常推搪了事，然而南宫明似乎也不是要万灵给出一个意见。
　　一转眼，冬天来临，南宫飞扬在一个有些暖和的冬日降生，好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太子南宫明自小跟南宫倾感情好，南宫倾得了儿子，南宫明高兴得跟他生了儿子似的，南宫飞扬满月宴，在南宫明的主张和百般鼓动下，一向低调的宁王府难得大办了一场。
　　已经长开了一些的南宫飞扬，粉雕玉琢，吃饱喝足后，嘴巴微微嘟着，非常可爱，谁见了都喜欢，这个抱了又换那个抱，而南宫飞扬自顾自地睡着，周边的热闹一点也没打扰到他。
　　南宫飞扬被传了一圈又回到白慕雅手中，这时，万灵被丫鬟引着从门外进来，她不与任何人打招呼，径直走到白慕雅跟前，朝她伸出手，笑着说道：“我抱一下吧。”
　　大家纷纷朝她投来目光。
　　白慕雅微愣了一下，转头看了南宫倾一眼，随后笑着将南宫飞扬递给万灵，万灵小心翼翼又略显笨拙地抱过南宫飞扬，细细看了一番，又抬手轻轻摸了摸南宫飞扬的脑袋，南宫飞扬在这时候睁了一下左眼，又闭上，那模样像是在警告万灵不要乱摸他可爱的头似的，万灵见此可爱的模样，嘴角一下划开了笑意，感叹道：“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大家都被万灵这句话吸引了注意力，只有太子南宫明因万灵的轻轻一笑看愣了，那一笑宛如幽兰盛开，清香洒满了人间。
　　只是，南宫飞扬的满月宴之后，万灵便经常不在国师府里，南宫明去找她经常找不到人，就算遇上了问起，她也不说。
　　一晃，新的一年又开始了。
　　先皇的身体自开春以后就日渐虚弱，朝中的局势也变得日趋严峻，到了春末，先皇便卧病不起，熬了几日，最终仙去。
　　南宫明接到先皇遗旨的同时，也拿到了一封密旨，密旨的内容是让他此生不得打听国师万灵的下落，至于什么原因却没有说明。
　　南宫明丢下群臣赶往国师府，却发现国师府已经人去楼空，国师府四周更是布下了奇门阵法，谁也无法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