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传之锦懿年华》雏桃

2、薨逝

　　听了阿箬这话，青樱目光转冷。也许，阿箬对原主真得很好，忠心听话，可如今她心中没有那些多年积攒下来情意，谁做事更妥帖，她便用谁。

　　只是，如今还不能冷落阿箬，以免她起了反心。青樱从妆奁里拿出原先没绣完的帕子，上面一朵青色兰花只描出大概轮廓。

　　“这帕子你帮我绣完吧，这屋子里就你绣工最好。”

　　阿箬接过帕子，她是青樱的陪嫁，往日这些绣花琐事都是惢心来做，她只管陪在青樱身边，风光又清闲。阿箬心里不快，可主儿的吩咐不得不做，慢吞吞将帕子揣好。

　　如今是七月里，院子里的蔷薇架花开繁盛，如云蒸霞蔚，香气馥郁。青樱坐在窗边，不知不觉就占了满身花香。

　　日光极暖，青樱舒坦地蜷在榻上小憩，跟个猫儿似得。

　　宫里发生的事已经掀起了巨浪，将改变她一生的命运。只是当下，她只想好好睡一觉，等睡醒了，再去面对一切。

　　此刻的养心殿中一片安静，谁也不敢惊扰了龙床上那位王者的安睡。苏培盛满头白发的守在皇帝身边，佝偻着腰，就像往常一样，恪尽职守地担着总管太监的差事。

　　几位亲王、贝勒在殿中跪了大半天，熹贵妃让他们下去吃点东西垫垫胃，眼下殿内只有他这个老太监。

　　一声木门吱呀的声音响起，接着苏培盛听到有人蹑手蹑脚地靠过来。

　　他早已花了眼，不抬头看人，只跪下作揖道：“给主子请安。”

　　被他称作主子的人走到龙榻前，刚迈了一步，又停住了，似是不敢走进，只用手掀开帘子，静静看着床上那个行将就木的男人。

　　有泪无声地滴落。

　　“太医怎么说的，皇上身子一向强健，怎么突然就病成这样了。”她应是许久不说话了，嗓音嘶哑难听。

　　苏培盛低低道：“万岁爷常服用金丹，许是那些丹药的缘故。”

　　她轻哼一声，语气如从前般倨傲，“钮祜禄氏也不劝劝吗？她这个贵妃是怎么当的！”

　　苏培盛不再回答，可沉默中往往暗藏着更多的故事。

　　她见此，也不再询问，只是静静望着皇帝。这个男人真得老了，眉眼都皱了，不知道是不是像她一样许久都不敢照镜子了。

　　“皇上曾说，与我死生不复相见，如今是最后一面了。”她凄然一笑，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年华已逝的面容上逐渐浮现出一丝温柔，“这样也好，本宫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苏培盛低头不语，她放下手中的帘子，紧紧掩好，又像来时一下静悄悄的走了。

　　“苏培盛......”

　　虚弱苍老的声音从锦帐中传来，苏培盛吓得一个激灵，用手掀开帘子，只见皇帝眯着浑浊的双眼，一字一顿缓缓说：“去叫张廷玉过来。”

　　云就像被一双大手聚拢来一般，黑压压沉在紫禁城上空，雷声隐隐，勐得大雨倾盆而下，将皇城每一片碧瓦敲打的沙沙作响。

　　弘历依旧跪在养心殿门口，腰背挺得笔直。许是知道皇帝要不久于人世，嫔妃们忍不住啼哭起来，她们中有的还不到二十岁，哭得不是皇帝，而是为自己还未盛开就被埋葬的青春。

　　熹贵妃钮祜禄氏，脸颊紧绷，跪在众妃之首。她的内心没有半点的哀伤，只有不断膨胀的野心，太后，那是一个女人在战胜所有敌人后的最高荣耀。而那个位子，她已经触手可得。尽管如此想着，熹贵妃仍是满脸悲戚，霁月般的面容有些憔悴，唇无血色，像极了即将失去丈夫的无助女人。

　　忽然，养心殿的大门打开，苏培盛捧着一卷圣旨走出，身后跟着怡亲王和张廷玉，只听苏培盛悲怆的一声，“皇上驾崩——”

　　众人齐齐跪拜，弘历将头重重磕在地砖上，他是悲伤的，可做为一个继承人，他也是期待的，期望能够坐上那个九五至尊的位子。

　　怡亲王将圣旨展开，声如洪钟般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四阿哥弘历，仁善贤德，人品贵重，得天庇佑，朕今传位于其，望其为爱民之明君，钦此！”

　　弘历收起眼中的激动，双手接过圣旨，对着养心殿庄重行礼，目光坚定道：“儿臣领旨，一定勤政爱民，不辜负皇阿玛的期望。”

　　见他如此，怡亲王与张廷玉对视一眼，江山后继有人，彼此的心微微放下。此时，苏培盛佝着腰，缓步上前，又拿出一份圣旨。他复杂地目光扫过熹贵妃，展开圣旨，缓缓道：“先帝还有一道旨意，请熹贵妃接旨吧。”

　　熹贵妃苍白秀美的面容微微一僵，她有种事情脱离自己掌控的预感，来不得多想，叩首道：“臣妾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四阿哥弘历登基为帝，皇后乌拉那拉氏，册封为母后皇太后，熹贵妃钮祜禄氏为四阿哥养母，册封为皇贵太妃，钦此！”

　　皇贵太妃！熹贵妃脑海有一瞬间的空白，她接过圣旨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着，口中喃喃道：“不可能，皇上不是说与她死生不复相见的吗，怎么会？”

　　弘历看着失态了熹贵妃，有些不忍，毕竟有多年相互扶持的母子情意，他出声宽慰道：“母妃，皇阿玛未曾废后，如今皇额娘尊为母后皇太后合乎祖宗礼法，您抚养儿子多年，如今尊为皇贵太妃，彰显了皇阿玛对您的情意，您放心，儿子一定会好好孝敬您的。”

　　不知怎么，弘历也有些庆幸熹贵妃没能当成太后。这些年来，熹贵妃是如何制衡后宫，拉拢朝臣的，他都看在眼中，他也怕有一天会想皇阿玛一样，被她算计了。

　　而乌拉那拉娘娘，虽然对他不如三哥那般亲近，可到底没有为难过他，何况两人之间还有一个青樱，想起青樱，弘历便觉得这道圣旨是极好的。

　　熹贵妃淫浸宫闱多年，纵然受了打击，也很快镇定下来。她捧着圣旨，缓缓叩拜，不甘心地喊出那句：“臣妾遵旨——”

　　等这些旨意传到宝亲王府时，天已是浓墨般的乌黑。

　　富察氏躺在床上睡不着，辗转反侧，素练深知她的心思，便陪在旁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