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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未成瘾】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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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成瘾]

      15.
      之后的事情一如原先两人在交易里商量好的那样,并且彼此在格尔木见面时也很有默契的装作互相不认识,这么一来也就没有引起其他人多大的怀疑,再然后,两人就分开走了,再也顾不上什么。

      那时黑瞎子有自己的打算,所以在那晚阿宁提出一刀两断的时候他就没有做出实际回答,况且去格尔木这一路上的阿宁实在太惹眼;她美艳,自然也就天生具备了吸引雄性生物的特质,也总有老外或者干活的青头围着她转,而无论是明的或者暗的示好阿宁也总照单全收;实际上,这已经成为了她的一种底牌——总有人是在关键时刻里她能用的上的。

      男人还记得,就在进入塔木陀的某天清晨,他从帐篷里钻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阿宁靠在离他们帐篷区不远的一辆路虎上抽烟;青藏高原上的天黑的晚,亮的也不早,因此当黑瞎子看见她时,天上还是无边的墨色,隐隐地透出点蓝,一些排布并不很密集的星星如同钻石一样点缀在夜空上,月亮反倒不起眼了,东边渐渐地有了亮光,应该是太阳要出来了。

      阿宁头顶着整个世界的黑夜,而黑夜似乎被白昼蚕食了一角。

      他先去放了个水,回来后就踏着那经历了千万年风蚀沙化的贫瘠土地,一步步走到她身边,边走也边低头点了根烟,惹得阿宁抬头看了他一眼,黑瞎子就笑,跟她保证虽然自己跟她抽的牌子不同,但是也不会串味儿。

      阿宁听后只挑了挑眉,也不再说什么;尽管她红唇间的那根烟修长,但也能看得出来是男烟,这点黑瞎子知道的,她从来不抽女式烟,嫌味道太清。

      她就这么抽着黄鹤楼,目光像是不经意地移到黑瞎子嘴里咬着的那根看不清什么牌子的烟上,它正默默地燃烧自己,化成袅袅地盘旋上升的仙;而男人像是很平常地出来冒根烟的样子,但他感觉到了阿宁向这边看来的眼神,就也转头看她,女人的目光却没有丝毫移动,黑瞎子仿佛知道了她想问什么,便把还没抽几口的烟夹下来,叹息一般喷了口白茫茫的烟气,表情还是一如往常。

      “不是黑兰州。”他很随和地解释道。

      阿宁有些微妙地点了点头,似乎有些无奈,但也没什么过多的神情流露。

      实际上心里怎么想的,谁知道呢。

      她本以为,这是一别两宽。

      后来的事情谁都知道了,黑瞎子跟着吴三省的队伍,吴三省这次凑的人都是各式各样的牛鬼蛇神,明里暗里完全是两种样子,深入蛇沼腹地更是艰难,一路上那些蛇几乎成精了,着实让他们费了很多心思去解决它们。既要防着畜生,又要防着人心。

      之后吴邪居然找上来了,黑瞎子便受了吴三省之托去帮这小三爷一把,最后也算是把他全须全尾的整了回来;而吴邪刚全须全尾地整回来,就立马挨了他三叔一个耳光,打的人都一时间愣掉了,黑瞎子只在旁边脱着那层潜水服白皮,看着他笑。

      黑瞎子何尝不知道吴三省防着他;吴三省防着任何人,唯独他大侄子。

      然后事情好像就有点不对了。

      吴邪最后把那个胖子也从阎王地底下拖了回来,甚至还误打误撞找着了陈文锦和张起灵,吴三省的那个得力干将也别说了,都在。

      可黑瞎子记得阿宁是跟着他们一起的,按吴邪的性格不太可能会撂下女人不管;黑瞎子经历过的太多了,看人非常准,他很清楚,这个人不是那种会眼睁睁看着别人在自己面前受伤害的人,但奇怪的是,吴邪没有一点要找她的意思。

      黑瞎子马上就猜到发生了什么。

      最后他跟着吴三省一行人下到了地宫,结果陈文锦很诡异地进了那个洞,之后消失了,而张起灵跟着陈文锦也莫名其妙的钻进去了,并且这两人之间的事情几年来他也知道的不多,这时候死等张起灵也没什么必要,人各有命。

      另外,很莫名的,他还想做一件别的事情。

      一行人上到地面之后,黑瞎子就与那帮牛鬼蛇神分道扬镳了,并没有讲理由,就算那帮子人觉得他很奇怪,但还是走了,于是他们的死活也就跟黑瞎子没什么关系了。

      黑瞎子一个人坐在原地,在登山包里摸出个烟盒,顶出根烟来叼在嘴里,点上,他深深吸了一口,然后抬眼看看不远处的水沼泥潭,满目都是黑绿的青苔和泥巴。

      男人喷出口烟气,醇厚浓郁的烟草味道,仿佛大地一般包容万物的宽和感,正是黑兰州。

      然后他站起来,叹了口气,再次换上那套发了白的潜水服,但这次就套了两条裤腿和胳膊,连拉链也只拉了半个,因为没必要。

      他淌进了泥潭里。

      那一具具发青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埋在淤泥里,浮在水面上,有些他还能认出来是老面孔,有些认不出来;有些成了蛇的储备粮,有些成了蛇的孵化器;但他们无一例外,都死了。

      黑瞎子一具一具的找,如果是面朝下的尸体就伸手翻过来,看不见头的就用手顺藤摸瓜从淤泥里把头挖出来;沼泽里掺杂了腐烂和潮湿味道的空气并不好闻,但他还是没有放弃,看不清面孔的就拿水冲掉尸体面部的淤泥。

      无论怎样,总能找到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把其中一个俯在淤泥里的人翻过来,撩起半清不浊的水冲掉她脸上的淤泥时,两人终于相见了。

      可阿宁闭着眼睛,看不见他。

      黑瞎子能看见女人身上的紫色尸斑很明显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横陈在苍白如纸的胸前,脖子上两个发黑的血洞那么触目惊心;男人伸手去按她的腹部,结果发现身子都硬了不少。

      “可惜现在背不了你了。”他似乎是笑了笑;阿宁再也没法柔软的环住他的脖颈,把头埋到他的颈窝里了。

      黑瞎子这么说着,把她从淤泥里打横抱了出来,身上沾了不少拖沓累赘的泥。

      男人就这么抱着这具尸体一步步走上岸,把她放到刚刚他坐过的地方,然后拿水简单地冲洗了一下她身上的淤泥;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嘴里一直叼着那根黑兰州,吞云吐雾,随后黑瞎子再次把她抱起,把她往上托了托,让阿宁的头能自然的靠在自己的肩上,侧头就看见她无比苍白的面容和看不见一点血色的唇,让他不禁回想起每次床第间这个女人潮红如桃花般的眼尾和脸颊,还有不点自朱的唇;这还是原来的那个人,身体却冷了,有些腐烂了,刚刚冰冷的躺在泥潭里,长睡不复醒。

      但她不应该睡在这里。

      “走吧。”

      人生大梦一场,始终躲不过本能。

      有种东西像大麻一样,能够吸入,口服,让人上瘾,最终沉淀成致命的毒。

      一旦发现,尝试戒掉,它便在思想上蒙骗你——骗你你已经不需要它了,你戒掉了。但鼻腔,味蕾,心脏,都记得它,改不掉,甩不走,它始终萦绕在心头,时不时像小猫爪子一样,挠你一下。至死方休。

      爱吗?不能说算是爱。

      割舍不下吗?也不是舍不了。

      念想就是这样,有时能想起,有时不能。活着的人记起来时,脑中回放的也像是别人的故事,自己没有什么感觉。

      很多年后,黑瞎子偶尔想起来这个人,还是会笑。

      这可能就是最好的结局。

      【未成瘾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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