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漓萧，如梦别》dina

9、鱼人泪

　　自打那日以后，万家每日早中晚三次焚香，一面深感祖上积德神仙庇佑，一面又觉得新媳妇失而复得此乃天意，必不能有甚闪失辜负了上天的厚爱。于是乎，我就被万家严密的控制了起来，门窗里三层外三层包裹得严严实实，门外几个彪形大汉轮番值守，屋里几个丫头随时召唤，每两个时辰轮换一次，如此看管，就连一只苍蝇飞进来也绝非易事。

　　而所有的一切，全都拜那自负自大，自以为是，自作主张的杀千刀所为。

　　我百无聊籁地坐在桌前，眼珠上下翻转，兀自盘算，得想个办法才好，如此这般再待个几天我非得闷出病来。如果施法的话，逃出生天容易，但是这些里里外外的人全都脱不了干系，那天万家老爷说，要是再看我不住，这些人都得给我偿命。他是算准了我不会不管不顾，唉，再怎么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虽然我只是一介小仙，却也是懂得这个道理的。

　　左思右想，还是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唉，对了，我灵机一动，我可以把他们都耗死啊，想必再过个百八十年，万家的人也都死光光了，到时候我就能重见天日了，好在百八十年也不长，这点能耐我还是有的，左右不过是需要点耐心。

　　我意兴阑珊地把玩着手中的茶盏，心想只要那胖子不再来骚扰我，这日子就这么过也还不错，不就是修炼吗，在哪不是炼……想到真要困在这里百八十年也觉得心生烦闷。算了不想了，还是早早上床睡吧，多睡会时辰还过得快一些。

　　梦中，我斜靠在一棵树下，那个万家胖子离我不远处，死了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那个杀千刀的又出现在我的梦境，他意味深长地拉起我细细打量，然后又将我放下，复又转头看看身旁的万家胖子，剑眉微蹙微微摇头。身旁一个红衣男子笑得邪魅，看着我颓废的神情一直拍手叫好。

　　我本就心中窝火，再看他俩这落井下石的姿态一时间难以自控，忍不住恼羞成怒，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来大喊：“你们都给我滚出去，这会还要来入我梦境，简直欺人太甚！”

　　梦中，我祭出鱼人泪，恶狠狠地作势要与他二人鱼死网破。只见那杀千刀的神色一恸，红衣男子也收敛笑容，他二人见我动了真格的，都避之不及不愿与我缠斗。我此时虽已动怒，却只想吓他们一吓，没想真的动粗，何况任我再修炼三万年也抵不上他二人之一。

　　话说这鱼人泪，乃是我修炼三万年第一次祭出，这鱼人泪既是武器也是我们鱼妖精元所在，如不是遇到性命之忧是万万使不得的，何况我第一次使用，尚且不能收放自如，此时硬生生收回去只觉得气血倒流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全身虚弱不已。

　　那杀千刀见此，一步上前将我揽在怀里，一手掌心贴在我的背心处，顿时我只觉四肢百骸都温暖不已，就像先前在水中畅游，说不尽的舒服。一盏茶后，我渐渐呼吸平稳，只觉身体无恙，却见那杀千刀的眯缝着凤眼瞟向红衣男子，“陵光，你怎地不早说！”语气平淡，却又让人不寒而栗。

　　“早说多没意思，”陵光双手抱胸，作势要跑，一副你奈我何的讨厌模样，“天偶佳成来相会，天造地设有缘人。”说罢，一溜烟跑了。

　　不知睡了多久，我揉揉惺忪的双眼，懒洋洋撑着坐起身来，我好像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见两个讨厌鬼，还梦见我祭出鱼人泪，竟然还吐了血，我这是魔怔了吗？

　　迷迷糊糊睁开眼，忽地清醒，环顾四周，只见此时我正身处一片密林之中，地上铺了草垫，不远处生了一堆柴火，一个白衣男子席地而坐兀自闭目养神。

　　“喂——”一出声连我自己都吓一跳，怎地这般虚弱无力。

　　“喂——”我气运丹田，用了五分力，却没比第一声强多少！

　　我心里凉了半截，“喂——”嗯，这次声音还比较满意。

　　那白衣男子微睁双目，上下打量着我，忽地脸一红，不自在的将头扭转开，“你现下觉得怎样？”

　　“有些胸闷。”我暗自打坐闭息运气，待得一炷香后方觉无碍。“我怎会在这里？”我站起身，抖抖胳膊抖抖腿，“你不是将我扔在那万家……”

　　“昨晚我将姑娘救出来了。”还未待我说完，他抢言道。说罢，只见脸颊又微微一红。

　　“……”我嘴微张，半天说不出话，“这位仙友，将我送回去的是你，将我救——出来的还是你，你这是意欲何为啊？”我故意将“救”字拉得老长，实在摸不清这杀千刀的路数，这次又是哪根筋搭错了？

　　“之前……之前我……以为你轻生跳湖，”他低眸敛色，“直到我昨天看见那万家……公子……还有你……那……鱼人泪……”说罢，他便再不做声，将手敛在衣摆下方暗自拉扯。

　　万家公子？鱼人泪？

　　“啊——难道昨天我不是做梦啊，我真的祭出鱼人泪……”我欲哭无泪，我真的疯了啊，我竟然祭出鱼人泪……难道我昨晚竟然要与那二人决斗？亏了我没真的动手，要不此时还不早已灰飞烟灭？真真的自不量力啊!这样说来，那红衣男子我认识就是朱雀，那眼前这位杀千刀的是？

　　“这位仙友，请问您高姓大名？”能与朱雀来往如此之亲密，想必也定非等闲之辈。

　　“你……你可以唤我鹿粦，”他语调轻缓，用树枝在地下一笔一划写道。

　　我兀自念出声，“鹿——粦——”，再抬头间，我便大声喊道，“鹿兄——见你比我年长几岁，以后我便唤你鹿兄，你便唤我小鱼儿可好？”

　　他双颊又微微一红，缓缓点头，口中兀自念叨，“小鱼儿——”

　　我脸上兴高采烈，心里却盘算着小九九，这位鹿兄看似修为极深，以后万一天后遣人下界捉我回去，这鹿兄说不定还能挡上一挡。

　　心下打定主意，我美滋滋的一屁股坐在鹿兄身旁，抢过他手中的树枝在地上写上三个大字：小鱼儿。突然想到一事，我一拍大腿，“鹿兄将我带出来，如果被万家发现，那些彪形大汉和使唤丫头就全都没命了啊！”我慌忙站起，捏个法诀就要回去。

　　“且慢——”他忽地喝住我，语无波澜地说：“我已托梦于那万家家主，说你锦——小鱼儿乃非凡人，他万家如强留你于府中必然招之大难，家中男丁皆发配苦寒之地为苦力，家中女眷皆卖入市井花楼为娼妓……”说罢，笃定的望着我，我点点头，此番托梦说的极狠，不由得将大拇指伸到鹿兄眼前，高——实在是高——

　　我以锦离的身份暗自发誓，此人——鹿粦，这辈子是万万不能招惹的……

　　“你那鱼人泪……”他望着我，眼中波光流转，一字一顿道：“鱼人泪乃杀人之利器，祭出如不嗜血必然会受其反噬，轻者将养数日，毁千年修为，重者，将吸食自身血液直至灰飞烟灭……”

　　我口不能言愣怔在原地，这么说来，我昨晚已经幸运的从鬼门关过而不入？我不禁在心里盘算鹿兄所说，轻者将养数日，毁千年修为，重者，将吸食自身血液直至灰飞烟灭……

　　“那就是说我已经损了千年修为？”我不知该庆幸还是悲恸，就为了一时逞能我就损失了千年的修为，千年啊……我欲哭无泪，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好在我及时为你化解，你损耗的千年修为无妨，我早已渡给你……”他轻声说道，越发柔情的望着我。

　　幸福总是来得如此之突然，我不禁手舞足蹈，千年的修为啊，他说给就给了我，真是小鱼儿之幸啊！我一跃跳到鹿兄身上，将鹿兄扑倒在地，他顿时如石化般愣怔在原地。

　　“鹿兄，虽说咱们来自仙界，但是你前后救我数次，这份恩情我小鱼儿也是要报的！”说罢，我微微直起身子，“我初到人界时认识了一些朋友，他们教会我一些本领……”

　　说罢，我细细回想了一下众位姐姐所授之本事，然后依葫芦画瓢……

　　只见我将他压于身底，我心中默念——第一步——缓缓将衣领褪到肩胛处，露出单薄的锁骨，肤如凝脂，吹弹可破；第二步——俯身向下，双唇轻轻略过他的耳畔，吐气如兰，似有若无；第三步——微微凑前，将两片薄唇覆在他的眉心，轻描淡写，情不自禁……只觉他的身子微微发颤。

　　还未待我按步骤做完，突然他猛地翻身，反将我压于身下，眉心紧锁，两眼微眯，一脸的阴翳，他紧紧握住我的双腕，“说，此种手法何人教与你？”

　　“等……等一下，我还有第四五六七八步没做完呢，”我在身下挣扎，“就算用得不好，也是因为初次，待我勤加练习必然有所增进……”我欲待解释，忽然抬眼看见他铁青的面容，吓得我一句话未说完便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手掌如钳紧紧扣住我的双腕，听我说完如释重负，怒容稍缓，猛地将双唇覆在我的唇上，恶狠狠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日后我再与她算账！记住，此法只许与我用……”，然后便是辗转地吸吮，牙齿所到之处一阵阵火辣……

　　我双目紧闭，终于明白，原是我的手法不够娴熟，鹿兄只得亲自教授了，看来这人界的报恩之法实在太过复杂，还需多加实践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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