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王权》彼岸牵手

29、受伤

　　“血雨，你看着办。”
　　“啊？”血雨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郎黎眯起一双倾天桃花目，策马挽弓，三箭上弦，“留个喘气的。”话音未落，三箭齐发，林中几个蒙面人应弦而倒。
　　等血雨再抬眼时，主子已经没影儿了，而他也被冲出来的刺客团团围住。
　　这些蒙面人没一个省油的灯，刚露面就迫不及待地下死手，招招取人性命。这般拼命倒让血雨摸不着头脑了。出来狩猎是主子临时起意，带的人手本就不多，眼下又四处散开，所以无论是主子还是皇上，现在身边定是没有护卫的。可这帮人却放掉重头，在此与他纠缠不休，究竟目的何在？
　　也罢，留个喘气的活口就是了。
　　“珅儿——珅儿——！”郎黎一路狂奔，其间虽也有刺客出没，却也只是平添永安王手下亡魂之数。
　　找得久了，郎黎越来越急躁，抽出腰间短剑，一把斩断身旁高高耸立的翠竹。伴随着翠竹轰然倒下的巨响，永安王的怒吼声响彻山林。
　　“郎珅——！”
　　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多年的永安王第一次尝到心乱如麻的滋味，他看向手中血淋淋的刀刃，他郎黎几时杀人手抖过？几时害怕得连呼吸都不会了……
　　珅儿，求你……求你千万不要出事。
　　“王爷！”一年轻小将驱马而来，马鞍后还挂着些许新猎得的野味。
　　郎黎面色不善，一个侧目便叫来人不寒而栗。
　　慕容天一个激灵，忙滚下马行礼，“慕容天，参见王爷！”
　　“何事？”郎黎气息沉重，那双一向泛着倦色涟漪的明艳美目陡转严寒，似有无数锐利冰棱深藏其中，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吓破了胆。
　　慕容天半跪在地，不敢起身，“小人察觉林中异样，担心会于王爷不利，特来禀报……”
　　“这么大动静本王听不见用你来说吗！”
　　“……王、王爷息怒。”
　　所有人都知道，永安王轻易不动怒，动怒必见血。这慕容天也运气不好，偏偏赶在郎黎火气正旺时来烦他。
　　“找……”
　　“王爷？”慕容天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不知道怎么接话。
　　郎黎怒喝道：“找！给我找！若出一点差池，本王要你们脑袋！”
　　“是，是是！”
　　慕容天看着郎黎急匆匆地策马离去，便知一向大刀阔斧、稳如泰山的永安王失分寸了。而他如此这般，就是为了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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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珅怒目而视，腰间的箭筒已经空了。
　　小皇帝也是年轻气盛，不光是不想失了颜面，更想的是在最爱的小皇叔面前大显身手一番。可谁曾想，天不遂人愿，追猎物都能碰到几个胆大包天的刺客。
　　郎珅只随身带了弓箭，早上走得急，连短刀都忘在永安王府了。赤手空拳地与这些个装备精良、武艺高超的剑客相搏，是真有些难为他了。
　　不过，当今圣上的这身功夫可是由永安王爷亲自传授的，谁若是小看了，必会死得很难看……
　　还真是些厉害角色。
　　与这些刺客纠缠久了，郎珅也不好过。衣服被划破了，连脸上都挂了彩。
　　就在这时，身后冲出一人一马，大喊一声：“接剑！”
　　郎珅回手一接，看向来人。他……好像是皇叔手下的一员小将。
　　这人就是慕容天。
　　他倒是快了一步，比郎黎先找着了人。
　　有了兵器，有了帮手，简直如鱼得水、如虎添翼。那些个不要命的刺客逐渐不敌，纷纷退去。郎珅见状，乘胜追击，想逮个活口问问，究竟是什么人敢如此无法无天。
　　“珅儿当心！”
　　郎珅刚听见郎黎的声音，还没回头，就觉得左肩一痛。一支短箭刺入皮肉。看样子，这是冲着他心口去的。
　　“珅儿！”郎黎从马上飞身而起，越过郎珅，一剑斩掉一个刺客的头颅。
　　“皇叔……”郎珅不怕疼，更不会因为疼而变得娇气。可这回太古怪了。不过是左肩中了一箭，怎就变得全身无力，连站都站不住了？
　　郎黎被吓着了，抬手扶住郎珅。这副样子不对劲……容不得多想，郎黎扯开郎珅的衣襟一看，登时脸色大变。紫黑的血，连伤口周围都已经黑了一片。坏了，箭上有毒！
　　见小皇叔这般，郎珅也了然于心了。“皇叔，你别担心……我、我没事……”
　　郎黎极力隐忍，定下心神，伸出那曾经夺人性命也绝不颤抖的手，“珅儿，别怕，有我在。你…你可信我？”
　　郎珅轻笑，“松月知道的。”郎珅额间冒出细密的汗珠，疼得双唇都发了白，唯他那双大眼睛依旧灼亮非常。就这么一直眨也不眨地盯着郎黎瞧，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郎黎握住郎珅左肩上的短箭，他第一次这么害怕见血。
　　郎珅靠在郎黎怀中，笑出了声，“第一次见你手抖。”
　　“住嘴！”郎黎屏住呼吸，不再犹豫，一把拔出短箭……还好，还好伤口不深。郎黎忙封住郎珅的心脉，不让毒性蔓延。
　　其余的将士也赶了过来。郎黎冷声道：“杀，一个不留。”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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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传军医！”郎黎亲自抱着郎珅，一刻也不假手于人，“去，去把格图找来，快去啊！”
　　昭氏大营谁也没见过永安王这副模样，吓得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了。一时间，偌大的军营里鸦雀无声。
　　“哎，哎哎哎……慕容天，这怎么回事啊？”
　　慕容天若有所思地看着乱成一团的主帅营，低声道：“像是……伤着王爷心尖儿上的人了。”
　　被紧急传唤的格图不敢懈怠，在自家王爷像刀剑一样锋利的目光下，战战兢兢地看了诊。这叫什么事啊？竟敢将皇上伤成这样，这……这可是王爷唯一在乎的啊。
　　“王爷，这箭上淬的毒厉害得很，幸亏王爷封住了皇上的心脉，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只是……”
　　郎黎眉头深锁，见他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话，怒斥道：“混账！有话就说。”
　　格图顿了顿，道：“只是皇上体内的余毒，必须要有人吸出来。不然，无法清理干净，还会有性命之忧。”
　　郎黎看了眼格图，转身走向榻上的郎珅。一撩衣摆，落座榻边，“拿刀来。”
　　“是。”格图领命。他取来一片薄刃，在烛火上燎了燎，双手奉给郎黎。
　　血雨预感不妙，忍不住脱口道：“主子……”
　　格图抬手拦住他。
　　九五之尊，无上金贵。皇上的龙体岂是能让旁人触碰的？在场的诸人，也就只有永安王最合适了。可是……主子又何尝不是尊贵之身，容不得分毫闪失呢？
　　郎黎划开郎珅的伤口，看着乌黑的毒血流出。
　　郎珅面色惨白，气若游丝，他的眼睛一直跟着郎黎，他也知道他要做什么。他会做的。
　　“皇叔，不……不可……”郎珅用最后一点气力，紧紧攥住郎黎的手。
　　郎黎回握住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继而，毫不犹豫地低下了头。
　　“王爷！”
　　“王爷不可啊！万万不可啊王爷！”
　　“皇叔……”郎珅喉间一紧，一阵酸涩的痛楚溢满心头。他清楚地感受到，皇叔的气息、皇叔的触碰、皇叔一口一口地吸出他体内的毒血。男儿有泪不轻弹，自当流血也不流泪，可他真的忍不住。
　　郎黎吸出最后一口黑血，看着伤口处的血变成正常的红色，才稍稍放心，就此作罢。
　　格图忙上前，奉上药汤，“王爷，快漱口，切不可让毒进入体内。”
　　郎黎依言，乖乖地让格图善后。
　　格图检查完郎珅的伤口，悉心地包扎起来。
　　处理好皇上这边，格图又转去给郎黎探了探脉，确认无碍后，才真正松了口气。
　　郎黎摆了摆手，示意他先下去。
　　见有惊无险，总算没出什么大事，血雨这才出来禀告道：“主子，留了个活口。已经卸了他一身骨头，就一张嘴能说话了。”
　　郎黎习惯性地拨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可交代了什么？”
　　血雨道：“硬骨头，一字也不肯说。”
　　“那就一片一片活剐了他，直到他说为止。”
　　“是。”
　　“等等。”郎黎站起身，“方才那个，在林中相助珅儿的小将呢？”
　　血雨想了想，回道：“应该在帐外候着。王爷可要传唤？”
　　“不必。他护驾有功，重赏就是了。”
　　“属下知道。”
　　郎黎点点头，遣散众人，“你们都下去吧。”
　　“是……”
　　帅帐中顿时安静了不少。
　　郎珅缓缓地伸出手，攥紧郎黎的一角衣袖。郎黎回过头，见小皇帝脸上的泪痕未消、璀璨星目里泪光盈盈的，不禁觉得好笑。
　　多大的人了，还这么爱哭鼻子。
　　“哎哟，怎么了这是？”郎黎毫不避讳地打趣道，“可是疼哭了？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好了好了，臣给陛下把眼泪擦了，这样子成什么体统。”
　　皇上适才止住的眼泪又像决堤了似的，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皇叔……真的不用为我做到这一步，珅儿不值得……”
　　郎黎别过脸，淡声道：“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的。珅儿，你是君，天下人为你付出什么都是值得的。”
　　郎珅哽咽，摇了摇头，“不！我不要……我不要你为了我，连性命都不顾。”
　　郎黎笑了起来，“傻小子，不过是吸出几口毒血，要不了我的命。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等血止住了，立刻给我回宫去。”
　　“为什么？”郎珅拽住郎黎的手腕，“我的伤不碍事，我还不想回去……”
　　郎黎勃然大怒，“回宫去！休要再胡闹了。”
　　“皇叔……”
　　“你知不知道你中箭受伤的时候我有多害怕！我……”郎黎猛然意识到自己言行不当，慌忙住了口。
　　郎珅也是一愣，可琢磨到其中意味以后，立马便来了精神，“皇叔……说什么？”
　　郎黎心虚地移开视线。
　　郎珅不依不饶，拽着郎黎就要问个明白，就是扯痛了伤口也不罢休，“皇叔害怕，究竟害怕什么？”
　　郎珅心中欢喜，一下子什么伤痛都忘了。走过硝烟弥漫、尸横遍野的战场，终日在阎王殿门前徘徊的永安王，何时说过一个怕字？如今他说他怕了，那般急切，那般忧心，竟都是为了自己。
　　郎黎见郎珅又不安分了，无奈地长叹一声。偏偏现在没法把他塞进被子里眼不见为净，若不是怕他扯到伤口，真想揍这小子一顿。
　　“皇叔……”
　　“我怕……怕失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