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瘦》苏鎏

7、番外2

　　玉醒握着一根碧玉簪子，身体一直在发抖。一方面是被云坠的死相给吓的，另一方面则是被饿的。她被关在柴房里已有一月多，虽说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吃，但经常是有把这顿没下顿，看门的守卫每次送来的饭菜也都是些锼菜酸饭，着实难以下咽。她的脑子依然不太清醒，可肚子却是十分清醒，不时地“咕咕”地抗议着。
　　计妈妈推门走把进来，看到玉醒那副邋遢的样子，皱起把眉头。玉醒却是一看到便扑把上来，不停要说肚子饿，要吃饭。计妈妈嫌弃她身上那股子味道，一把将她推倒在地，玉醒在地上努力地想要起身，手上握着的那根玉簪险些被她给折断了。
　　计妈妈一看到那根玉簪，不禁呆在把那里，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回过身来，上前将玉醒扶把起来，问道：“告诉我，这根簪子你是从哪里来的？”
　　玉醒有些不太明白计妈妈的意思，见她一直望着手中的簪子，结结巴巴地讲道：“云坠，云坠，手上的。”
　　计妈妈一把将簪子夺了过来，吩咐守卫的下人，拿点好饭菜给玉醒，快步匆匆离开了柴房。
　　她见过这根簪子，当年香裙来找她卖身的时候头上戴的便是这根簪子，但从那天以后，她便再也没见她戴过了。她不知道，当时刘元便是用这根簪子骗得香裙为她卖身筹钱的。男人的薄幸比女人廉价的爱情更让人觉得恶心。

　　计妈妈对云坠的死猜到了七八成，便她并没有声张。她在等机会，当一个人知道另一个人的秘密时，得选择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时机开口，才能达到自己利益的最大化。
　　终于，在萧恕有意无意地提起想将香裙赎出花容坊的时候，计妈妈的心思开始动起来了。既然已经将香裙的初夜卖了个好价钱，她自然是指望着香裙不要离开，用她的身体为她换得更多的钱财。
　　那一夜，她与香裙在后花园的池边赏月。又是这个后花园，真是个不祥之地，害死了两条人命。
　　起初，计妈妈并没有把话说得很明，毕竟萧恕买了香裙一整年，才过去这么几个月，萧恕尚未与公主完婚，香裙还没那么早便能嫁过去。她与香裙说的那些话，只是想探探她的口风罢了。也不知是谁在说哪句话的时候，便将话给说拧了，两个人都变得强硬起来。香裙的意思，自然是要尽快离开花容坊，没有一个女人会心甘情愿在这种地方待上一辈子的。但计妈妈的态度也很明确，香裙必须留下来，想要飞上高枝做凤凰，没门儿。
　　之后便扯到了那根玉簪的事儿了，计妈妈在说出那些话，看着香裙脸色大变时的那种心情，真有一种飞到了云端的感觉。但在下一刻，她从香裙的口中听到那句话时，便立马从云端坠落到谷底。
　　“我能杀云坠，自然也能杀你。”香裙恶狠狠地说完这句话，扑到了计妈妈身上扭打了起来。她太害怕被计妈妈揭穿她杀人的事情了，如果那样的话，她的幸福，她的颜面，甚至她的命，都会保不住。那种致命的恐惧给了她无穷的力量，竟然只凭着自己瘦弱的身体便将大她一码的计妈妈推到在地，同时顺手拿起池边的一根木棍狠狠地打在了计妈妈的头上。有时候，你要杀人的时候，连天都会帮你。
　　杀了人之后，香裙反而开始慌张起来，她跌跌撞撞地跑到杂物间，找了麻袋和绳索出来，将计妈妈的尸体绑上石块，塞进麻袋，推进了池子里。
　　她在做完这一切的时候，真是想深深地感谢老天爷。只可惜，老天爷并未真正眷顾她，他把这一切事情，都让一个疯女人给看到了。
　　玉醒在经历了一次刺激之后疯了，在经历的又一次刺激之后，又恢复了正常。她没想到，那个原本只是想去寻找食物的夜晚，那个趁着守卫睡着了偷跑出来的夜晚，居然治好了她的病。她并不记得香裙与计妈妈争吵的每一句话，但有一句话，在她的脑子里深深地印刻了下来。她永远记得记妈妈冲着香裙大喊：“是你杀死云坠的！”这句话，把她的病彻底治好了，但也是这句话，彻底要了计妈妈的命。
　　玉醒不愿意赴计妈妈的后程，所以，她并未当场揭穿香裙。因为，她还记得另一句话，那是香裙说的：“是刘元负我在先，他们两个，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刘元的谁，玉醒自然知道，他要替云坠赎身的事，整个花容坊的人都知道。她觉得，用两条人命跟刘元做一个交易，是很划得来的事情。

　　刘元的一生，错就错的不该与香裙相识。如果没有香裙，他便穷得无法应试，也便无法高中状元。没有香裙，他便不用受玉醒威胁，违心地娶她为妾。没有香裙，他即使穷困一生也不见得会死于非命。至于他究竟是如何死的，谁都不关心。香裙忙着和萧恕互诉衷情，不会关心。宰相的女儿忙着挑下一任丈夫，无瑕关心。就算是玉醒，也在盘算着去哪儿再吊个金龟婿，懒得关心。也许只有同在阴曹地府的云坠，看到他时才会惊呼一声：“刘公子，你怎么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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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最后一句，实在让我很想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