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夜难眠》长夜清泓

23、第二十二章

　　茶摊子的小二端了两杯茶放在桌上。

　　韶焉还是照常拿起来闻了一下就放下，白玉琉端着茶喝了一口，还相当满意地把轻轻啧了一下。

　　离开安州已经有了三天，他们现在正在去往宁州的路上。

　　隔壁桌的人正在说着最近宁州发生的事：“你可知道宁州有家老夫人回去省亲，竟是一去不回，连尸骨都没有找到。”

　　另外一个人四处看了看，见没有人在听才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说的是牛家？”

　　“是的，”说话的人也不由自主压低了声音，“那老夫人一直很好，不知道怎么的就消失了，牛家派人找了好久，却是一点痕迹都没找到，连同陪伴的小厮丫鬟都没有找到！”

　　“噫！”

　　“你知道吗？”那人让听的人把耳朵附过来，特别小声地说，“他们都说长枝山下有妖怪拦路，那老夫人在进长枝山之前都有人看见，就是偏偏没人看见她从长枝山出来！”

　　听见的人拍了拍胸口：“莫要乱说！”

　　“怎的，你就这么怕了？先前不是还说自己胆大吗？”

　　“我可没怕，我又没做亏心事，还怕那鬼敲门？只觉得背后议论旁人不太好罢了！”

　　“牛家老夫人也是心善之人，还不是被妖叼了去了！”

　　“谁知道呢！”

　　说话的人嗤笑了他两句，换了个话题。

　　韶焉和白玉琉听得清清楚楚，交换了一个眼神，去宁州的路上都要路过千枝山，便打算去看看。

　　小二见韶焉和白玉琉两袖清风的，多说了几句：“两位过那千枝山的时候小心一点，若是有人要同行一定要拒绝。”

　　“为什么？”韶焉问。

　　小二和那说闲话的两个人一样，压低了声音：“两位可知道，伥鬼？”

　　“知道。”

　　“那便不用我多说了吧，万事小心。”

　　有些人是被妖怪杀死之后成了鬼，这种鬼不会投胎轮回，而是依附杀掉他的妖怪，化作人类的样子引诱别的人送到妖怪之处，让妖怪将他们杀了吃掉，这种就叫做伥鬼。

　　伥鬼很少见，因为大部分被妖害死的大部分的人的魂魄都会被妖给吞掉当做助长修为的养料，就算是没有被吞掉魂魄，也是第一时间就被勾魂使带走了，被遗漏的也不愿意成为杀害自己的妖的爪牙。

　　小二也不愿意多说，去招呼了新的客人。

　　新客人腰上挂着一把弯刀，长得孔武有力，皮肤黝黑，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的，有些寒冷的初秋还露着一半的胳膊，露出的地方似乎还有些刺青。

　　他一坐在桌前，就喊了一声小二，声音洪亮，茶摊子里的人都望了过来。

　　小二替他擦干净桌子，问：“客官可要喝些什么？”

　　“可有酒？越烈越好！”

　　小二摇头：“我们这只有茶水和点心。”

　　客人眉毛一竖，像是要发难，小二被吓得缩了下脖子。

　　本来以为要被打了，但是客人却是自己平静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也没有那么吓人了，他又说：“那便上点好茶，再来一份桂花糕。”

　　小二麻利地把东西端过来，放在他的面前。

　　他问小二：“往北走可是那千枝山？”

　　茶摊的人听见他说千枝山，一下把头都扭了回去，装作没有听见这句话。

　　“是的，往北走半个时辰就能看见了，客官可是要去宁州？”

　　“不，”客人对茶毫无想法，直接一口喝光，“我是去千枝山把那吃人的老虎给抓了的。”

　　小二一听，连忙劝到：“客官，那千枝山的可不是老虎！”

　　客人惊奇地说：“难不成还能是妖物！”

　　小二急了：“怎么就不是妖物了？”

　　客人哈哈大笑：“你们这些人没见过什么市面，我听闻那牛老夫人的马车只在千枝山下留下了急停的痕迹，若是妖物，还能让车夫发现？多半是遇见了老虎，被叼了去，一车的妇老，当然是打不过老虎的！”

　　客人这几话听起来还有那么点道理。

　　白玉琉摇着扇子走过去，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客人倒了一杯茶：“这位好汉可是要过千枝山？”

　　“自然！”

　　“你瞧着可否带上我们？”白玉琉用扇子指了指韶焉的位置，“我家少爷手无缚鸡之力，我也只是个普通人，若是遇上了老虎，岂不是就命葬于此，好汉若是愿意，自有极好的报酬。”

　　客人的目光落在韶焉的身上，看着韶焉那细胳膊细腿的，感觉自己力气大点都能把他给吹飞，他本就是热心来捉这千枝山的老虎，带上这个公子哥不知道会不会还要分神照顾他，但若是不带他一起走，他若是真被老虎叼走了，自己良心也不安，他一时犹豫起来。

　　白玉琉见他思考起来，也是趁机多说几句：“我家少爷虽然体弱，但是定不会给好汉添麻烦，若是有什么问题我就和少爷先去找人。”

　　韶焉看着手心里的茶，像是没有听见这边在说什么。

　　“我家少爷可是宁州的富贵人家，”白玉琉拿扇子挡住嘴，在客人的耳边说，“若是好汉愿意，还可帮你再选一房美貌的夫人。”

　　白玉琉按照安州知府的话说了一遍，那客人才被说动，主动走过来和韶焉抱拳说：“那这一路就请公子跟着我了。”

　　“韶焉。”

　　“在下秦魁。”

　　秦魁是个实在人，说带上韶焉和白玉琉出发，就一直在催白玉琉赶快喝完茶。

　　白玉琉慢慢悠悠把最后一口喝完。

　　秦魁个子高，走在最前面，中间是矮一些的韶焉，最后是白玉琉。

　　走了半个小时，还真的看见千枝山的山脚，韶焉被夹在中间，秦魁似乎是体谅他走得很慢，导致他好几次差点撞上秦魁的后背。

　　秦魁一边走一边打量周围，还给韶焉说了下怎么在野外分辨方向。

　　对于韶焉来说，在城里托着罗盘走，在城外顺着官道走，不然他下一刻就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

　　走了没多久，秦魁就停了下来，示意韶焉和白玉琉小心一点，他指着旁边树上的痕迹：“这痕迹是老虎这种猛兽留下的。”

　　粗壮的树干上又好几道抓痕，像是有什么猛兽在上面抓挠过，看上去格外可怕。

　　秦魁皱眉：“只是不知为何不像是老虎在这里磨爪子，倒像是它抱着这棵树被拉扯出的样子。”

　　秦魁又比划了下，那痕迹足足比他的手掌大出一圈来。

　　韶焉从手腕上取下琉璃片。

　　琉璃片照到树上的痕迹，韶焉看见那里似乎有一层淡淡的紫色气息，很淡，但是还没有消失，说明来过这里的妖离开没过多久，最多五日。

　　韶焉问秦魁：“好汉还记得那牛家夫人失踪多久了？”

　　“十几日了吧。”秦魁站起来

　　秦魁看见他拿着琉璃片放在眼前，有些好奇：“公子这是什么玩意？”

　　“琉璃片。”

　　韶焉身上的衣服秦魁认不出来，他空有一身力气但是见识不多，他先前不知道这个白嫩的公子哥到底多有钱，现在见他拿着一块琉璃片，总算是认可了白玉琉先前给他说的有极好的报酬。

　　见秦魁一直看那片琉璃片，韶焉说：“我眼神不太好，透过这个能看得清晰些。”

　　秦魁没想到琉璃片还有这种用处，一下更好奇了。

　　韶焉递给他，让他看一下，秦魁透过琉璃片只能看见被放大了些的抓痕，因为琉璃片带着浅淡的颜色，眼睛前还像是起了层彩色的雾，看什么都看不见细节，连忙还给韶焉：“公子这个我用不太习惯。”

　　琉璃片被重新系在手腕上，韶焉问秦魁：“继续走吗？”

　　“走吧，这里也没瞧见老虎。”秦魁说。

　　白玉琉走近了些：“道长，看见什么了？”

　　“紫色的妖气，沾了很重的血腥，”韶焉摸了摸手腕，“虽然气息很淡。”

　　“原形能看出来吗？”

　　“现在不能。”

　　走到山顶的时候秦魁还有些难以置信，这一路上还是看见了些猛兽的痕迹，却是一只都没有出现过。

　　韶焉和白玉琉倒是大致知道为什么。

　　牛老妇人失踪之后来这里走的人少了，那妖物怕是没有人吃，只能吃掉这座山上的野兽填饱肚子。

　　白玉琉敛了身上的气息，以免让那妖物发现。

　　顺着山顶往下走，韶焉越能感觉到这座山的气息有点不太一样，风刮在胳膊上是寒冷的，韶焉的袖子宽大，更是兜到了不少的风。

　　秦魁搓了搓胳膊，问韶焉：“你们两个冷吗？”

　　白玉琉说：“还行，少爷你呢？”

　　“不，”韶焉侧头看着道路左边的林子，“里面有人。”

　　秦魁笑了下：“公子是不是有些想多了，我没有感觉到啊。”

　　“走下去就知道了。”

　　两人一妖快要到了山下，秦魁一下拦住韶焉和白玉琉：“你们瞧，这就是那牛老妇人的马车轮留下的痕迹。”

　　那车轮印停得很急，就像是被什么忽然拦住，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几天，但是还是能看得比较清晰，想来这条路确实没有几个人走过了。

　　右边的林子响了一下。

　　秦魁一下拔出弯刀，对着那里：“谁？！”

　　一个穿着青灰色的女子跌坐在他们面前，后背和腿上全是血迹，头发有些凌乱，但是脸蛋还算是干净，只有右脸有点刮痕。

　　“求求你们，救救我——”那个女子仰着头想去抓秦魁的裤脚，但是秦魁飞快地收回脚，让她抓了空。

　　她脸上悲怆中夹着一丝恐惧：“求求三位大侠，求求你们了，那，那高家村，有怪物！”

　　语毕她就晕了过去。

　　秦魁傻在原地。

　　白玉琉挡在韶焉的面前，让韶焉在身后拿出罗盘看了一眼。

　　罗盘上的指针直指地上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