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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第一百三十一章 ...

  •   被金龙完全吸引了注意力的太子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湖底,而是站在陡峭的石壁之上。

      金龙正是盘旋在石壁之上。

      被云层覆盖的太阳只有微弱的光芒从间隙中透出,照射在金龙灿烂的鳞片上时像是无数个太阳。

      金龙听见他的话,并未回答,而是从鼻腔喷出一阵气来,昂起头看向远处。

      太子了然:“您,听不懂孤在说什么?”

      金龙的尾巴不耐烦地摆动了下,撞击在石壁上,差点让太子跌了个跟斗。

      操控这场幻境的韶焉有些不明白太子到底要干什么了。

      既然找到了龙脉,不应该直说自己所想吗,怎么还在这里套近乎?是觉得龙很亲民吗?

      太子伸出手,咽了口唾沫,竟然是想去摸一下龙鳞——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大的胆子。

      金龙居然就老老实实让太子摸了一下。

      太子大喜,觉得这就是所谓的龙脉愿意承认他,按照中年男人之前交代的,拿出一张黄符贴在金龙的身上默念咒语。

      这个咒语韶焉倒是熟悉,之前用来威胁过鸾璇说要直接把它收复于自己。

      看来太子的野心不只是改龙脉之选在自己的身上,甚至还要把龙脉收成自己的神兽。

      黄符接触到龙脉的瞬间燃烧成了一团火焰。

      太子并不会法术,这些都是中年男人教授的,也只是死记硬背,现在被火一燎直接把他吓了一跳,茫然地看着将头高高昂起的金龙,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韶焉无奈地操控金龙低下头。

      龙息往太子脸上一吹,太子又是一屁股坐在地上。

      “……”

      韶焉怎么感觉自己有点走投无路了呢?

      金龙张开巨大的龙嘴,他尽力让硕大的龙头看来不要很恐怖,免得太子直接被吓晕过去。

      “汝是谁?”

      龙之声古朴悠长,恍然间像是敲击在寺庙大钟上的声音,让人心神为之一荡,久久在云端不曾落下。

      太子捂住嘴,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从嘴里蹦跳出来。

      一部分是因为龙的声音,一部分是因为太过激动。

      西晏皇室五百年基业,今日就要交到他的手上了。

      此后他目光所及皆是他的土地,万人之上唯他独尊,再也没有人能看不起他。

      就算天钦帝再不喜欢他又如何,就算他不是天钦帝的亲生儿子又如何,只要龙脉承认他,他就是唯一西晏皇帝唯一的人选。

      二皇子自愿远离皇都,五皇子恶名累累,八皇子英年早逝,无人再敌他。

      兄友弟恭,仁厚和善,他装得太累了。

      “我是西晏国现太子——”太子说,“父皇病重,五皇子乘机行刺八皇子,皇室血脉自相残杀,龙脉必会有所感应,于是孤——我找到了您。”

      “找吾做甚?”金龙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那眼珠能完全将太子的模样倒影出来。

      太子忽地发现自己的样子从蜉蝣变做了帝王,身披五爪龙袍,头戴缀珠冕旒,威严地坐在万臣朝拜的龙椅之上。

      眼中的他挥手就是落子成兵,一举击破骚扰西晏多时的东蛮,抬脚又是船帆飞扬,穿过层层迷雾抵达北海众岛,身拥三千佳人,每一人心中都视他为天神下凡。

      他沉醉在其中。

      特别是美貌惊人的三公主。

      这是他隐秘的愿望。

      他想看着向来高贵冷艳的三公主为他折腰,跪倒在地奉他为天子,打碎她的骄傲,让她好好明白什么是帝王,什么是妾女。

      “汝之所求,吾看见了。”

      霎时间狂风大作。

      太子的发丝拍打在他的脸上,他这才回过神发现自己依然还是金龙眼中的一只蜉蝣,而那些波澜壮阔的场面早已烟消云散。

      在韶焉体内的龙脉像是奔流的江海,本来只是做出的幻境迷惑太子,韶焉却觉得自己就是那条金龙,扒开了太子的皮囊血脉,直直看见了他心中的欲念。

      太子不是西晏皇室的血脉。

      所以他需要龙脉的帮助,才能顺利继位。

      本来只是藏身在远处的韶焉被金龙的形拉扯到了金龙的面前。

      此刻他与金龙合二为一。

      他的龙角可以将天顶起,他的利爪能撕破时空。

      “汝之所求,吾不会答应。”

      韶焉听见自己在说话,却无法控制。

      “什么?!”太子怒吼,“你是西晏的龙脉,自然是要归顺于西晏皇室的控制!”

      龙头抬起,像是韶焉一贯的傲慢,无视了太子愤怒得跳脚的样子:“汝非血脉。”

      “那又如何?”

      金龙的目光从太子身上收回,望着这个幻境的边缘。

      它很难过。

      韶焉所有感觉,却不知道它在为什么难过。

      这条金龙就是金龙乱世,与白玉琉大战的那一条。

      它作恶多端,身上被打下了疼痛难忍的墨刑,韶焉每次使用法术身上都会浮现出来的文字便是咒语,这些文字禁锢它真正的力量。

      至于它怎么成为西晏龙脉,又被谁打下的墨刑,韶焉却找不到这些回忆。

      太子发觉金龙没有在理他,心中不耐越发浓重。

      在找到龙脉之前,祁笙就不断叮嘱他一定要获得龙脉的认同,如果不能靠言语打动龙脉,哪怕是动手也要把龙脉抢来。

      可现在中年男人与他散开,他这下完全没了办法。

      怀里还有几张中年男人给的黄符,太子拿来死马当作活马医。

      不管不顾在能碰到的地方全贴上黄符,太子飞快地收回手,还以为又要被火燎,没想到黄符很顺利地贴上。

      他开始默念咒语。

      黄符上的文字交织成一张大网,眼看着就要将金龙临头罩下。

      太子激动地等待金龙的反应。

      没想到金龙连眼皮子都没有抖动一下,大网在碰到它的龙角瞬间化作了灰烬。

      金龙被太子大不敬的动作激怒了。

      与它同在一体的韶焉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他向来是知道自己很厉害的,就连师长清也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此前的效果,始终是在凡人躯体中,能力所达也是只是凡人的极限。

      现在他的却像是夺得了天下之力,只需要心念微动,眼前的太子就会成为一具没有呼吸的尸体。

      管他什么祁笙,管他什么西晏,不顺眼的通通毁灭,再也没有什么能拦住他。

      世间凡人肮脏不堪,他又为何要守护这个世间?

      卉县被卖掉的阿茗被人抛至蛇谷活活被咬死,神木村村民膨胀的欲望滋生了恶毒的树灵,安州只在乎颜面而从不在乎女儿性命的知府。

      高家村被恶霸流氓关在地下成为村中玩物的敏敏,宁州谢樾被为了功名利禄的世家弟子灭口,百草村为村中招牌而献祭活人,乞儿满足三少爷恶趣味死得无声无息。

      他只是走了大半的西晏,所见皆是恶。

      这片土地上怨灵满载,却无人去惩罚。

      凭什么?

      就像是眼前的太子,出生污秽,残害同胞,却痴人说梦以为自己能走到天子之位。

      不如先杀了他,挂在城门口,让世人看看他的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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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被白玉琉的接连质问问得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平和,她瞪大了眼,按着自己胸口的位置,似乎是被气得不行:“莉兮,你莫听这泼皮瞎说,太子是你的哥哥啊,你怎么能辅佐于他?”

      三公主默默后退一步,不说话。

      身边的婢女太监们也都大气不敢出一声。

      太子不是天钦帝的亲生孩子这件事,任谁都不敢相信。

      皇后吃斋念佛,与天钦帝相敬如宾,谁能像她竟然如此大胆,敢背着天钦帝与别人偷情,甚至还生了下来?

      祁笙忽地笑道:“白公子若要这么说,可是要拿出证据来的。”

      “唔,我没有证据。”

      鸾璇嘎嘎叫着:“那就闭上你的臭嘴。”

      祁笙警告似地看向鸾璇,让他不要乱说话。

      “莉兮,”皇后飞快地转动佛珠,“过来,你若再站在哀家的对立面,就休怪哀家了。”

      “怎么,母后还要当众对本宫动手吗?”

      “莉兮!”

      三公主面色不善,看起来也是濒临爆发的边缘:“母后,你若是让太子正统继位,本宫绝不会多管,但你偏偏对父皇下毒,又借着五皇子的手杀了淑妃,强夺皇位,现在又要强夺龙脉,你可想过天下有多少人要因此受灾?那些人就活该要给太子继位做冤魂吗?!”

      “哪一任改朝换代不曾流血?你是公主,还不懂这宫内无情,若是心软便是死无葬身之地吗?你娘的死难道你就从未想过什么吗?”

      白玉琉离开皇都的时候,三公主的母妃还活得好好的。

      三公主放在身侧的手死死捏紧,从牙缝中挤出话来:“你还有脸提?”

      这是三公主第一次对她说这么重的话。

      皇后以为能点醒三公主。

      三公主那时候也就是个小孩,记忆混乱,皇后将理由杂糅了不少的私欲告诉她,本以为她只会记得皇后所说的话。

      但是她这个样子,分明是全部都记得。

      “赵悠奕,我母妃死的时候你不就在一旁看着吗?眼睁睁看着她断气,下人要去喊太医,你愣是拦住下人不许,”三公主压着嗓子,将愤怒吞入肚内,“淑妃当初给她下毒,你不就是装作不知道,什么也不说?我念你之后收养我好歹于我有养育之恩,从未想过要报复你,只当你是身不由己!”

      皇后再也说不出话来。

      祁笙在旁看够了戏,在皇后耳边小声地说:“现在太子应该见到了龙脉,莫要乱了阵脚。”

      皇后深吸一口气,说:“莉兮,不管如何,哀家这段时日是真的将你当作亲生女儿看待,只要你过来,让祁笙去见天钦帝,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如何?”

      “没门。”

      “那就不怪哀家无情了,”皇后拍手,从暗处跳出几名暗卫来,“将三公主请过来,至于那个多嘴的泼皮,直接宰了吧。”

      白玉琉从身后拔出扇子,风流倜傥地往下巴一抵:“皇后信佛,还能宰人?也不怕死了之后被佛祖惩罚呢。”

      “把他的嘴给我撕烂!”

      几个暗卫在白玉琉面前自然是不够看的,但是身边还有个三公主,他还是须得小心些。

      他去拉三公主,却见三公主一个漂亮的旋身躲过暗卫的短刃,再一个手刀劈在暗卫的脖颈处,力量之大让白玉琉动了动脖子,清晰地听见骨头断裂之声。

      短刃从暗卫的手上到了三公主的手上。

      她宫装华丽,面容娇艳,阴冷的神色转瞬即逝,将短刃毫不犹豫送入另外个扑来的暗卫胸口,直接穿心而过。

      “哇哦,”白玉琉打开扇子,“看来不需要我啊。”

      三公主毕竟还是女子,与暗卫缠斗不占上风,很快还是需要白玉琉动手。

      他没三公主下手狠,只是把暗卫敲晕了丢在一边。

      皇后与祁笙的表情都不算太好。

      论谁也没想到三公主还藏了手,短时间是擒不住她。

      “吼!!”

      这一声的龙吟比之前的几声都要嘹亮。

      所有听见的人都感觉喉头腥甜,下一刻喷出血来洒在地上。

      皇后因为步辇轿夫的抖动而摔倒在地,也是喷出一口血来,华贵的衣物被石子刮烂,凤冠也滚落在一边,看上去好不丑陋。

      鸾璇双膝跪倒,但还是扶着祁笙。

      祁笙因为鸾璇的搀扶没有摔倒,但也是撑不住。

      这声龙吟也让白玉琉的扇子从手中掉出,但好歹他听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多少能扛住,还是稳稳站在地上,转身打算扶三公主。

      三公主目光灼灼,从一个暗卫体内中拔出短刃,双膝一点要弯下的弧度都没有,笔直站着。

      之前祥湖的金龙冲天而上,人们觉得庄严,不可侵犯。

      现在从祥湖中破湖而出的金龙身上挂满了水珠,在光下泛着可以灼伤人的光芒。

      这一次,是恐惧。

      白玉琉眼角的伤痕再也维持不住花的样子,又变回了横穿他半张脸的爪印,本来已经结痂的地方渗出鲜血,将他半张脸很快地浸在血中。

      三公主一惊:“你怎么了?”

      “韶焉……”

      “韶焉?”

      金龙浮上空中,并没有像上一次一样消失,而是在寻找着什么。

      它的嘴里叼着个还没有他牙齿大的人。

      “韶焉!!”

      金龙似乎听见了这声呼唤。

      巨大的龙头扭了过来,发现了发出这声呼喊的人。

      它只是轻轻摆动一下尾巴,下一刻却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皇后看清了他嘴里叼着的人,花容失色:“澄儿!”

      太子被它呸地一声吐在地上滚了两圈,掉了大半条命。

      这个地方容不下金龙巨大的身体,它疑惑地歪了歪头,金光一闪,韶焉站在了白玉琉的面前。

      三公主看见金龙变做韶焉的时候还是被吓了跳,问:“韶道长,你,是条龙?”

      韶焉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

      本该是黝黑的眼睛处是蛇蝎一般的金色瞳孔,他的下巴处开始都是浮动的文字,将他笼罩在金光之中,看不太真切。

      白玉琉快步走上去,想要拉住他的胳膊:“你怎么了?”

      韶焉躲开白玉琉的手,撕裂开空间出现在祁笙的面前。

      他高高抬着头,只是将眼睛望下看:“汝之所愿,吾看见了。”

      祁笙咳嗽了声,看上去很虚弱。

      韶焉刚要说话,他的身后出现一双手死死捂住他的嘴,愣是把他往后拖了三步:“内子今天脑子不好用,我先带走了,你们慢慢抢皇位,后会有期。”

      反手捏在白玉琉的下巴,韶焉正要把他的头直接扯下来,却诡异地停下了动作。

      白玉琉伤口疼得不行。

      越是和龙接近,这伤口就像是洒了一斤的盐在上面。

      偏偏韶焉现在看起来不对劲,连个撒娇的人都没有。

      伤口流出的血染到韶焉的手指。

      被鲜血接触的地方像是万千的小刀子在他的手指上割动。

      白玉琉分出手握住韶焉按住他下巴的手腕:“韶焉,快醒醒,这老匹夫哪里有我好看,不如看看我的愿望。”

      三公主在旁看出了端倪来,知道这时候只有白玉琉能把韶焉弄醒,自然也就闭嘴坐在旁边休息了。

      “韶焉,或许我该喊您西晏龙脉,”祁笙笑了笑,“大人,您知道该怎么做。”

      “闭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白玉琉瞪了祁笙一眼。

      韶焉的眼珠子转了转。

      “人性恶,不知罪。”

      “韶焉,我曾与你说过,世间人事之多,我们顾不上所有,但我们能顾得上眼前。”

      “龙脉护天下苍生,而苍生又何曾感恩龙脉?”

      “他们感恩是他们的事,与我们有何关系?所为皆是为自己,于心所安。”

      “所见皆恶,所闻皆恶。”

      “我不就挺善的,我好歹不吃烧鸡烤鸭呢。”

      祁笙和白玉琉你一句我一句。

      跟唱戏似的,你来我往。

      韶焉的嘴还是被白玉琉捂着。

      祁笙冷然:“你总不会以为捂着他的嘴,他就没办法了吧?”

      “和你说话折寿。”

      “白玉琉,”祁笙说,“你五百年前失去大半修为救了一群白眼狼,你就不曾悔过?你再无成仙可能,上天注定的命运折在那,不曾怨过?”

      “悔什么?怨什么?选了做了便不要后悔埋怨,这不是理所当然吗?”

      他怀中的韶焉抖了抖。

      按着他下巴的手抚上白玉琉的伤痕。

      被诅咒的伤痕五百年来不曾好过,若是换做旁人自艾自怨,但白玉琉却把它变做一朵花在眼角作妆。

      “吾所见是恶,所闻是恶,”韶焉嘴唇蠕动,喃喃道,“但恶云散去,留下是善。”

      阿茗有一个爱她至深的男人带她回家,树灵所变幻象终还有人不愿醒来,知府夫人为母则刚以死相逼得救女儿。

      蜘蛛妖杀人无数却给了敏敏唯一一个拥抱,谢樾身死他乡依然魂归故里只为再见家人,岳家兄妹真心爱着关栀想带她离开。

      就连最卑微的乞儿,也有人还记得他,愿意为他报仇。

      非所有皆善,所以那些善意才会显得如此明亮。

      韶焉抬眸,万千金色掩于黑眸之下,抬手抱住白玉琉。

  • 作者有话要说:  总算把本文宗旨写出来了,感觉还是笔力有限
    小剧场
    韶焉:说出你们的愿望吧!
    太子:我要当皇帝!
    韶焉:滚开。
    祁笙:我要毁灭世界!
    韶焉:滚开。
    白玉琉:我要韶焉。
    韶焉:行。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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