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法师养龙日常》捣药的

27、027

　　十年是一段漫长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谢利亚感觉自己似乎放下了许多事。有一种曾经凶狠地灼烧着他心房，使他绝望地投奔了邪神的负面感情，悄悄淡出视野。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安定的幸福感。每天的生活都大同小异，但又不是重复的。每天的菜肴都有些差别，每天做的事情都有些进展，不变的是，萨克塔伦庄园里的那些人和物。

　　这是新的萨克塔伦庄园，而不是以前那座伽马洛萨的老庄园，先被血水淹没，后在火海中烧毁。

　　谢利亚记得朗德六岁的时候，也就是十年前，发生了一件重要的事。

　　这件事只影响到他一个人。

　　在某天深夜里，他突然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神秘的地方。像是别人家的房子，古典豪宅，家具装潢散发着刻意为之的优雅高贵气息。

　　他是被突然召唤到那里的。而在整个宇宙中，也只有一个生灵能够这样召唤他，那就是他的主。

　　混沌想要见见他。

　　许久没有面见过混沌，他显得有些紧张。不过混沌考虑到了这一点，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多半都是假的。他不敢真的吃进去，就拿着叉子装装样，望着对面的美少年狼吞虎咽。

　　他的主拥有千万重面孔，但却偏偏选了一副漂亮的红发男性人类的躯壳来见他。或许是私人喜好，或许是为了博取好感，让他放下警惕。

　　总之他没有吃东西，只等着混沌吃完了，满意了，毫无形象地打着嗝开口。

　　“亲爱的，我要谈谈你最近的表现。”

　　他承认他当时心里咯噔了一声。

　　就像孩子听到家长说“谈谈”的时候，一般肯定是要说不好的事情，然后自己接受一番指责。

　　但是混沌不如他所想，而是说：“你这几年进贡了很多鲜血，味道出奇的好，我有点好奇你是从哪里弄来的？我以前都没有喝过这种。”

　　他微愣，现编了一个种族的名字，啫喱费赛特人，说是该种族生物的血。

　　混沌把玩自己的红头发：“这么说，你杀死了很多…那什么赛特人，就是为了给我献上鲜血？”

　　“是的，因为他们的血很甜美，我觉得您会喜欢。”

　　反正混沌不会闲到跑遍宇宙查找有没有这个种族的。在所有追随者当中，糊弄着交差的大有人在。

　　自己的信徒为了自己屠杀了某个种族，这个设想让混沌露出了愉快的表情：“算你有孝心了，亲爱的，不过以后不用这么辛苦，再好喝的东西天天喝那么多也该齁了，我得歇一会缓缓。等你有灵魂的时候再进贡吧。”

　　他低头称是。

　　桌上的食物没了后，又自动被填充，变成新一桌丰盛的晚餐。只有本该盛着鲜血的杯子是空的，想来混沌真的喝假血喝到齁了。

　　“对了，差点忘记要给你赏赐的事。”混沌用手指戳戳脸，作出思考的神色，“你是我手下进贡鲜血最多的新信徒，给你个什么赏赐好呢……得想个比较有意义的祝福……”

　　没多久，混沌就做出决定。

　　“过来接受我的祝福吧，亲爱的。”

　　他跪到混沌的座下，被一只细长的手掌抬起脸。一缕又一缕血红的头□□浮在空中，如同千万只赤练毒蛇，围绕着邪神的首级。

　　混沌凝视着他，轻轻吟唱出一连串难懂的字符，使他昏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后，他就回到了庄园里。

　　那是他十年来，跟混沌仅有的一次会面，之后就没再受过混沌的召唤了。这让他很庆幸。

　　掌握着混沌碎片的他理应感激自己的神明，但是混沌对鲜血和灵魂的喜好，驱使着信徒们前去制造杀戮。

　　而他拒绝这样的做法，所以研究了不同的鲜血的成分，用植物和添加剂制作出虚假的鲜血，来给混沌源源不断地供应祂最喜欢的饮料。

　　有时候他会想到过去十年间再也没有消息的白巫，带着一丝未泯灭的恨，重温那番大逆不道的言论。

　　神明可以被凡人当作工具一样使用，戏弄于股掌间吗？讽刺的是，他似乎已经在做这种事了……

　　至于混沌的祝福是什么？

　　谢利亚一直都没有找到答案。

　　直到今天，谢利亚起床后进了浴室，突然被镜子里的人影给惊吓到了。

　　镜子里的那个人，是他没错，一点变化都没有。

　　他平常看习惯了自己的脸孔，都没有注意到哪里不对。

　　但是他的脸怎么能毫无变化？十年过去了。他已经三十五岁了。

　　考虑到这个世界的人类平均寿命，他的人生旅程已经走完了一半。他应该变老了才对。

　　可是事实就是，他的眼角没有多长一丝皱纹，皮肤没有变松，无论是外观还是感觉，都跟十年前一模一样。

　　难道这就是混沌的祝福？

　　谢利亚呆呆地出去，步行到餐厅。

　　那里有一个穿着粉色小熊围裙的魅魔弯着腰，快速把桌上的早餐摆好。在过去的十年里，魅魔早就学会了一手好厨艺，替他分担了这些家务活。

　　当魅魔看到谢利亚出现，招呼了一声：“来坐呀，我正要去叫你呢。”

　　谢利亚像个木头人一样僵硬点头，坐下后无意转头看向大门处。

　　一个壮实的男人走了进来。光着的上半身依稀有汗珠在闪烁。这些年，赫克托留了浓密的大胡子，整个人的形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似乎更加接近一头棕熊了。

　　紧跟在男人身后进来的，是一个手脚修长的少年，看起来俊秀干净，只是衬衣敞开了，微微有些喘气。

　　在入室的时候，少年利落地收起了一把三尺剑，同样是矮人族大师打造的，但是与之相比，当年使用的十寸短剑完全就是小孩的玩具。

　　谢利亚望着他们拉开身边的椅子，依次落座，然后开始撷取自己的食物。

　　唯有谢利亚呆呆的，没有动弹。

　　他的恍惚很快就被注意到了。

　　“老师？”

　　谢利亚晕晕地眨眼，发现面前有三对视线正在盯着他。

　　“我看他是低血糖犯了。”魅魔嘀咕着，舀起他碗里的糖水，“来，张嘴。”

　　谢利亚下意识张嘴，让那勺糖水入了肚。他开始感觉清醒了一点。然后他听见了赫克托的声音。

　　“蓝天，我也要那个。”

　　“哪个？”

　　“就刚才那个。”

　　一阵黏黏糊糊的响动。

　　谢利亚抬起头，看到魅魔和骑士正在餐桌的一角热烈接吻，食物被他们当成了情趣互相渡入口腔。

　　谢利亚低下头，又喝了口糖水，脑子逐渐转动了起来。

　　蓝天，这是魅魔的名字。因为暗界的天空不是蓝色的，而魅魔一直想看看现世的蓝天，所以才会出来，并给自己取了这个名字。

　　谢利亚托住自己的脸，体会着这种十年如一日的触感，心神莫名恍惚。

　　“你们觉得我的长相有变吗？”

　　在那两人分开后，他问道。

　　他今早一起来，就想起混沌的祝福这件事，实在无法不在意。

　　那两人互视一眼，均是摇头。

　　谢利亚不死心又问：“难道我这么多年没变化，你们都没有觉得奇怪？”

　　“阁下神通广大，不会变老好像也不算什么吧。”赫克托懵懵地回道，“这难道不是你有意为之的吗？”

　　蓝天也说：“是啊，我还以为你驻颜有方，心里羡慕得很呢。”

　　谢利亚无言以对，转头看向少年。

　　“朗德。”谢利亚凑了过去，几乎将自己的脸贴到少年的脸上，将那孩子吓了一跳，“你觉得呢？”

　　如果朗德也说他没有变化，那他就可以确认混沌的祝福是这个效果了。

　　少年僵硬地看着他，手里的餐具慢慢放了下去。在这么近的距离内，那种淡淡的香味变得愈发明显，让少年的脑袋略有些晕眩。

　　老师身上好好闻……

　　对了，刚才老师问什么来着？

　　少年呆了半天，蹦出来两个字：“好看。”

　　谢利亚：“？”

　　这答案也太牛头不对马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