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法师养龙日常》捣药的

22、022

　　好像忘了什么事。

　　在花园里剪枝摘花的时候，谢利亚突然懵了。他手里拿个园艺剪，直挺挺站在那里。

　　春风拂过，夹杂一丝奇妙的咸味。

　　谢利亚突然动了动，望向不远处的小屋，那里的通道连接着地下室。

　　天呐。

　　他忘记给那个恶魔喂食了。

　　昨天本来答应了朗德，晚上要一起去喂食的，但是他昨天回来得太晚了，就没这个心思了。

　　结果第二天起来，大家该干嘛干嘛，也没人提醒他，导致他完全没有想起来这事，现在一看时间，都快到中午了。

　　至今为止，那个恶魔不但没有进食过，还被很严重的伤势折磨着，他不是同情那个恶魔，但是这样一折腾，恶魔现在是不是还活着都难说。

　　那可是他宝贵的解剖对象。

　　谢利亚赶紧放下剪刀，回去打开冰箱，出乎意料地发现，冰箱里的生猪肉和猪血居然不翼而飞了。

　　是谁把这些生冷的食物拿走了？

　　谢利亚的第一反应是朗德，但随即想到，朗德没有理由这么做。

　　那孩子一直都挺乖巧听话的，况且他答应了一起去喂食，朗德没有必要偷偷去，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性了。

　　谢利亚关上冰箱门，感觉很不可思议。为了验证想法，他立刻去了地下室，在下楼梯的时候非常注意，轻手轻脚地向前摸索着。

　　地下室环境昏暗，有一间临时打造的“牢房”，其实就是一个小房间，里面还有一个小窗户，在白昼期间可以看到外面的天色。此外，地下室的大门打开后也能提供一定的光线。

　　“你不想要这个吗？”

　　谢利亚还没抵达牢房，就听到低沉的男声从那里传来。

　　是赫克托的声音。果然是他拿走了猪肉和猪血。

　　谢利亚屏气走过去，在赫克托背后的不远处站定。尽管他的脚步很轻微，但光是开门的响动就不小，那个骑士多半已经发现他了。

　　但是赫克托没有转头看他，而是用脚踢了一下盆，语气不善：“快吃啊，你怎么不吃？”

　　谢利亚扫了一眼，那个盆里装着的猪肉居然还特意切碎过了。

　　恶魔的四肢都被铁链绑着，固定在墙上不能移动，要他从盆里吃东西的话，就只能矮下身子，作出狗一样趴在地上的姿势。

　　恶魔显然拒绝承受这种屈辱，僵在那里不肯做动作。谢利亚观察到他清瘦的侧脸，嘴唇被咬得殷红，快要出血了一样。他没有跟赫克托对视，但这无济于事。赫克托迟迟得不到回应，突然揪住他的头发，把他往墙上撞。

　　“你这个该死的怪物！都是你的错！”赫克托吼道，看到的好像不是眼前这只恶魔，而是战场上那些巨大而恐怖的合体怪物，“你把他们害死了！我所有的兄弟都葬送在你的手上！”

　　随着脑袋撞击到墙壁，恶魔发出闷哼声。这时候他还能倔强一下，但当赫克托开始用鞋跟子踩他的伤口，他再也忍不住痛苦的吟呻。

　　“不要了……住手……呜……”

　　赫克托察觉到恶魔的痛苦，更是加大了力道，肆无忌惮地折磨他，逼出更多的呜咽和啜泣。

　　谢利亚甚至听到了赫克托的浑厚咕哝，像野兽一样带着嗡鸣震动，内容却都很脏，什么婊子养的，贱骨头，杂种，还有些骂人的词，赫克托恐怕都不知其意，只是需要这样的东西来发泄。

　　谢利亚在旁边默默看了一会。那个恶魔被凌辱得奄奄一息，胸前原本已经止住的伤口又流出黑色的液体。

　　谢利亚轻咳了一声：“好了，差不多了，赫克托。”

　　就算跟恶魔有仇恨，并且他能够理解——假如他此刻面对着白巫，大概会做出更加过激、更加失态的事情，但是把恶魔虐杀至死没有任何意义。

　　赫克托听到他出声，放下了那个恶魔，然后转身离开了，并没有顾得上跟谢利亚打招呼。

　　谢利亚一直望着骑士，因此注意到了，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疾步离去之际，眼底含着泪光。一时间，好像分不清他跟地上的恶魔，究竟谁才是施暴者，谁才是受害者了。

　　地上的生物毫无动静。谢利亚过去查看恶魔的状况。那张秀气的脸蛋被汗和泪污染，脏得不行。

　　谢利亚随手给恶魔擦了擦身体，虽然伤势还在那里，不过，恶魔的恢复力普遍很强，这也是为什么能撑到现在。

　　随后谢利亚把盆拿到恶魔面前。那种腥味就像猫薄荷一样刺激着恶魔，使他控制不住自己，把头埋进了盆里，缓缓地进食起来。盆里的猪血也被他当成饮料啜饮得干干净净。

　　等恶魔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又变脏了。谢利亚只好又给他擦擦，然后把一条薄毯丢给他。

　　“晚上盖这个吧。”

　　恶魔揪住薄毯，默不作声。

　　当谢利亚转身要出去，背后却突然响起了沙哑的声音：“没人派我过来。”

　　谢利亚微微一挑眉。

　　难道是无意间闯进来的吗？

　　也许幻阵有漏洞，该检查一下了。

　　他走出去，关上了地牢的门。

　　在关门的过程中，恶魔望着谢利亚的动作，那个房间的景色逐渐被隔绝，恶魔的视线却始终没有改变方向。

　　那对眼眸十分的清透，与恶魔的身份不符，带一丝氤氲的雾气。

　　从始至终，恶魔都没有跟谢利亚进行多余的交流，没有开口求他放自己走，那注定是徒劳无功的。恶魔明知道自己被关在这里，未来的命运只可能是死亡，却用那双琉璃似的眼睛注视他，试图动摇他的心神。

　　这是个蛊惑的小伎俩。可惜恶魔现在受了伤，魔力极度微弱，连普通人都影响不到，更别提他面前的法师。

　　谢利亚离开了地下室，思绪微乱。

　　他答应了赫克托，那个恶魔最迟明天就要死，但是朗德有点排斥这件事。

　　至于那个恶魔自己的意志，肯定是会想活下去的，但是他能把恶魔放出去吗？恶魔会凭本能跑到别的聚集地，伤害人类，破坏财产，“仁慈”的释放只会害惨了他的种族同胞。

　　谢利亚摇了摇头，暂时放弃了思考这些问题，回到花园里继续工作了。

　　晚些时候，朗德的功课都做得差不多了，一大一小在卧室里待着，谢利亚趁这个机会挂起小白板，给朗德复习恶魔生物学的知识。

　　在听到恶魔拥有强大恢复力的时候，朗德忽然握住小拳头，击打了一下掌心：“老师，我有主意了！”

　　“什么主意？”谢利亚问。

　　“我们可以不杀掉那个恶魔，只要我们小心点，打开恶魔的身体看一看，然后把他缝上，送到另一个世界，就是没有人类的、只有些原始生物的地方，这样就不会伤害到我们的同胞了。”

　　谢利亚嘀笑皆非。

　　打开身体看一看就缝上？

　　这种主意也就朗德能想出来了。

　　考虑到朗德的年龄——在龙族是幼童，在人族是儿童，谢利亚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

　　要求一个儿童去沾染血腥，进行杀戮，不管对方是不是敌人，这都不对。

　　也许等朗德长大一点，身心稍微成熟一点，再上解剖课比较好。

　　不过朗德的话语也并非完全没用。关于送到另一个世界的那段，谢利亚感觉还是可行的。如果打开暗世界的入口，那会很危险的，会控制不了恶魔的出入，但是他知道有一些世界是荒废的，也许可以将这只恶魔送去那里生活。

　　谢利亚看向朗德，见那紫色的眼眸水汪汪的，充满恳求的意味，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行吧，谁让他养了个善良的孩子呢？就把恶魔送到别的世界好了。

　　谢利亚拿上食物，带着朗德一起去了地下室，并且提前叮嘱了朗德，要一直待在他后面，不能没有他的允许就擅自触碰恶魔。朗德点头如捣蒜。

　　进入地下室后，一阵隐隐约约的声音传入耳畔，似乎充满了痛苦，但却含了些难以言喻的感觉。

　　那个恶魔不会是生病了吧？

　　谢利亚疑惑地往前走，又听到撞击的闷响，仍旧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直到他站在门口，借着微光看到牢房里的情景……

　　等等——这两个家伙怎么会——

　　谢利亚脑袋瞬间当机。

　　——不对，旁边还有小孩呢！！！

　　谢利亚立刻抱起了朗德，用最快速度冲出地下室，放到外面的草地上。

　　朗德望着谢利亚，表情非常迷惑。

　　“赫克托先生在跟恶魔做什么啊？”

　　“什么也没做！”谢利亚反常地抬高了音量，“你、你回去写作业，别再出来乱跑了！”

　　“可是我已经写完今天的作业了。”

　　“那就写明天的作业！”谢利亚瞪了朗德，“走啊！还愣着干嘛？！”

　　“……”朗德不明白老师怎么突然这副态度了，平常就算犯错了，也不会这样吼他呀？当即委委屈屈地转过身，一边踢着小石子一边走了。

　　谢利亚急急跑回去，打开地下室里所有的灯光，照亮了那间牢房。

　　牢房里一片狼藉。

　　那两个家伙已经完事了。

　　赫克托伏在恶魔的身上喘着粗气，神色茫然：“我……我怎么在这里……”

　　在他们肌肤相贴之处，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

　　赫克托低头一看，顿时骇得大叫。

　　“不！！摩恩神啊！！”

　　他明白自己做了些什么，不敢置信，同时涌起剧烈的呕吐欲。他一下子就甩开恶魔，发疯了似的狂奔而出，甚至连衣服都忘了带上。

　　谢利亚望着赫克托的背影，总觉得这个反应说不通。难道……

　　当他转过头来，地上的恶魔一副被粗暴对待过的惨样，抓过薄毯盖在自己身上，神情却比赫克托镇定多了。

　　“你对他做了什么，恶魔？”

　　锁链仍然束缚着恶魔的手脚。恶魔微微垂首，没有迎上谢利亚的视线。

　　“只是让他做了他想做的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