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谁人杀我[悬疑]》曾也笑人痴

64、⑩剥皮匠人

　　人声落下，门锁突然咔哒一声响了，梁婧无声无息地后退，闪入卧室中去。男声轻声道，“亲爱的，你为何还是一如既往的心软。凡人皆苦，我渡轮回，死亡才是一切至幸归宿。”

　　屋子里黑黢黢的只能依稀看见那高大修长的人影，他的声音温和，“你在恐惧害怕什么？亲爱的。”

　　那人走进屋子，漆黑的世界里他也只能隐约看见屋子里的摆设，能躲的地方只有衣柜和床底。男人第一时间单膝跪在地上，往床底看去。

　　可梁婧并没有如他所想的躲在床底，而是躲在门后，在他感觉到脖颈一凉时，慌忙闪避，一把刀子错过他的脖子，反手就从前胸锁骨下捅了进去！

　　噗哧一声，刀子陷入血肉，男人却没有发出痛乎，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你不该这样对我。”

　　他没有去握刀，反而是伸手向后想要抓住梁婧，梁婧却已经干脆地弃刀向后躲闪开。男人听见后面的门被用力关上，他追了过去，门已经从外面被反锁了。

　　梁婧背靠着门，微微喘息，她的右手温热，那是鲜血沾染上的温度。

　　水，还在从她的头发往下滑落，血，也从她的手掌一路顺着指尖滑落。

　　她摸索着走到门口，取下一件黑色羽绒服裹在身上，穿上黑色的靴子，随手将手上的血在旁边的白呢大衣上擦了擦。

　　身后卧室里，男人的声音传来，“恶道轮回，你拼命在逃，可又能逃向哪里？”

　　“我的女儿。”

　　梁婧出门时听到这句话，疑惑地朝着声音的方向侧了下脸，不过一个疯子，他说的话她也不想再去想了。楼道的灯光照亮了她那张苍白的脸，既没有刚刚经历生死的后怕，也没有任何亲手去捅进一具活着的躯体的激动。梁婧只是裹了裹衣服，有些冷，她的腿还暴露在外，可她已经没时间再去找裤子穿了。

　　打开电梯，她逃离了暂住之地。

　　外头已经天已经大亮了，路人们好奇地看向那个奇怪的女人。她穿着黑色羽绒服，长发还没干，把羽绒服领口都打湿了，而下面光着腿穿着黑色的靴子，小腿都被冻得微微泛着紫红。她朝着路边招手，很快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她面前。

　　“美女，去哪儿？”司机接了这么一位古怪的乘客，从后视镜看见她低着头，只能看见白皙的额角，隐隐觉出一种不像活人的腻白来。

　　去哪儿？天地之大，她该去哪儿？

　　回家。

　　这个念头突然闪入她的脑海里，那个她不敢回忆，不敢去想的地方。

　　“美女？这里不能长时间停车，你要去哪儿？”司机催促道。

　　“凉江体院。”梁婧想起了潇潇，她如今在凉江唯一的朋友。其实自她躲藏于黑暗中后，她就知道，她恐怕再也不可能与潇潇见面了。她只要靠近潇潇，就可能给她带去万劫不复的噩梦。

　　她和潇潇曾经像是相依为命的亲人，同是失去父母，同是孤零零呆在这世上，潇潇即便知道自己的容貌变化的秘密，也从不把她当作异端看待。她们在一起时，就像是普通的好朋友，分享着女孩的生活和心事。可如今想起那个阳光明媚的女孩，就好像隔了很远很远，很久很久，在她的世界里，梁婧已经死了吧。

　　车子发动，梁婧抿了抿唇，“不好意思师傅，去福利院吧。”

　　司机从后视镜看自己的乘客，“好，不改了吧？”

　　梁婧搓了搓开始在出租车空调里回暖的手指，“我。”她垂着头，“我的弟弟妹妹还在那里，我，我去看看他们。师傅，你就停在门前，停一会儿。”

　　司机觉得这女孩古怪得很，“说起来，咱们凉江的福利院好啊，小孩子在那里个个穿得好，吃得饱，还有学上，听说就算考上硕士，博士都给管呢，比我家孩子都强。”

　　“是吗。”梁婧慢慢放松下来，靠着皮座椅，“我听说是付氏集团在资助。”

　　“付静璇，咱们华国明珠嘛，她确实慈善搞得好。”司机一说起来就开始源源不绝，“要说起来啊，半年前付静璇的儿子程翰与搞房地产的朱氏集团老总的大女儿朱敏倩的订婚仪式，那才是搞得大呢，我看新闻里娱乐圈好些大明星都去参加了。本来付家就有钱得很，现在还娶了大地主的女儿，资助几个福利院算什么。”

　　梁婧想起那个在病房里数落程隽的女人，原来他的哥哥叫程翰。明明都是富三代，程翰是人人趋之若鹜的总裁继承人，前途光明，小到一个出租车司机都对他的八卦如数家珍。而他的弟弟程隽却天天跟她生活的世界过不去，游走在生与死的边缘，恐怕哪一天真的把他那条命作没了，也只有他的亲人下属知道。

　　想起在警察局前听到的女声，那一定是个漂亮的女人吧。程隽应该跟这样的女人在一起，走在阳光下，她不会为他带来数不尽的麻烦和危险。梁婧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没渠道查明那个录像带的事，她也不想再打扰他的生活。

　　果然，我还是自私的吧。梁婧想到这里，拒绝再去想自己听到那女声时涌上心头的一丝嫉妒。

　　“美女，你弟弟妹妹在那里，你没想过把他们接出来吗？”司机以为梁婧对自己刚才的话题不感兴趣，又开始拉起了家常，干这行开车的就是无聊，尤其是他，遇上乘客就忍不住聊天叨叨几句，“虽然我说得好吧，但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有能力的话，小孩子还是想跟自己的亲人在一起的。”

　　梁婧听到这里，抬起了头，恰巧在等红绿灯，司机这才看见后座的女孩的眼睛，一点光芒都没有，他迟疑道:“你的眼睛？”

　　“对，我是个瞎子，我看不见。”梁婧替司机的疑惑作了解答，“所以拜托您，等会儿能帮我去看看我的弟弟妹妹吗？我不能见他们，我没有能力带他们离开福利院。”

　　司机是个心软的，看这个女孩这样狼狈可怜了，也不忍心拒绝。

　　“我就想知道他们好不好。我就在车子里等着，您能不能带他们到门口，我只要听见他们的声音就好。”

　　到福利院花了二十分钟，而梁婧坐在车子上等了十分钟。她朝着福利院的方向“看”着，星星点点的红点在那个方向出现，她的心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福利院有问题，而且问题不小，难怪燕子要跟自己求助。那些孩子为什么手上会沾染上人命？小嵊，燕子，在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想到这个福利院与程隽的母亲，哥哥有联系，梁婧隐隐不安。

　　“叔叔，你说我的姐姐找我，她人在哪儿？”车子是停在门口拐角的，而说话的人正是许久未见的小嵊。那个曾经聪明地逃离抓捕，甚至还救下元红的初中男孩儿，如今的声音微哑，像是进入了变声期。

　　“呃，这是你姐姐让我交给你的卡，密码就写在上面。她让我问你，过得还好吗。”

　　小嵊沉默了一会儿，“如果我说不好，姐姐会来接我们吗？”

　　司机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姐姐是有苦衷的。”

　　小嵊说:“我开玩笑的，姐姐不想来也没关系，我挺好的。叔，你帮我告诉姐姐，让她不用来看我们了。有些事，我会自己解决。”

　　“怎么没看到燕子？”司机问道。

　　“她生病了，在休息，没什么大事。燕子跟我不一样，她是有爸爸的，她总会回家的。”

　　司机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宽慰几句，送小嵊回去后就坐回了出租车。“你不是他们的亲姐姐？怎么你的妹妹还有爸爸，也住进了福利院？”

　　他问的，也正是梁婧疑惑的。不过她只是点点头，“卡给他了吗？”

　　“他收了。”

　　车子发动，梁婧注意到代表小嵊的那个红点又从福利院出来，看着他们离开了。他没有追上来，也没有喊住他们，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他打算自己解决那些问题。

　　这么看，小嵊还是好好的，为什么燕子又要叫自己救救他呢？那天燕子在的地方靠近警察局，她应该是想去找程隽的吧？可是为什么燕子如今却又生病了，警察局也没有动静。

　　“现在去哪儿？”司机的声音打断了梁婧的思绪。

　　梁婧想着暂时被困在她家中的剥皮人，想着消失的邓小雯，想着蓝槲的录像带，想着福利院里孩子——燕子，小嵊，那些被救出却无家可归的孩子，还有妞妞。

　　又想着潇潇，还有——程隽。

　　凉江这个地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有了那么多与自己有纠葛的人。

　　冤孽吧。

　　“去东边别墅区。”

　　司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他没想到梁婧会去那儿。难道这个女孩是个隐藏的富豪？奇怪得很，神秘得很。

　　到达别墅区，梁婧下车时，司机看着她走进一栋别墅，还是指纹解锁。她的手摸着墙壁，但看得出来对这里挺熟悉的。

　　司机也觉得这里熟悉得很，哪里熟悉呢？司机突然一拍脑门，“那不是那个变态杀人犯行凶的别墅吗！”

　　“靠靠，这里重新装修，都差点忘了。”司机明明坐在空调车里，却全身起了冷汗。那年凉江新闻日报上，用残暴手段连杀十几人的变态杀人犯震惊了全国，刊登在报纸上的那个面目全非的杀人犯，也成了不知多少人的梦魇。

　　时过境迁，那个杀人犯已经在一个月前，在全国人民的舆论监督下，已经执行了死刑。但那个人的事迹已经成了都市恐怖传说般的存在，以至于这边别墅区很多人都搬走了，司机万万没想到，这栋别墅还会有人买！

　　“这姑娘不会被中介坑了吧。”司机打了哆嗦，“不管了不管了，这地方阴气重，不能久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