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谁人杀我[悬疑]》曾也笑人痴

55、㈠剥皮匠人

　　凉江，翻涌着暗浪，夜色之中朦胧的月辉被压抑的阴影掩盖。

　　江岸边，裹着黑色羽绒服，戴着黑色毛线帽子的女孩正在撑着石质的围栏眺望着江水。似乎是夜风太冷，她抬起冻得红彤彤的手放在嘴巴前呵气，放下手时，躺在手心里的兔子骨雕在黯淡的路灯下煜煜生辉，兔子骨头反面刻着两个字。

　　她手指摩挲着刻痕，低声念了出来，"蓝槲……"后又紧紧抓住，直到掌心被咯出红色的印记。

　　"喂，美女，要下大雪了，赶紧回家去吧，别呆在这里了。"一个路过的骑着单车的男子看见站在岸边的女孩，怕是大半夜想不开过来投河的，连忙停车喊了一声。

　　那女孩听见了他的话，就见她从羽绒服宽大的口袋里掏了下，一把收缩式的盲杖探了出来。再看她转过身时，路灯下一双眼睛黯淡无光，羽绒服帽子边缘一圈黑色的狐狸毛被风吹得越发蓬松，圈得脸颊仿佛嵌在黑夜里的月亮。

　　明明模样生得不错，可是总觉得气质过于阴暗了些，叫人不大想接近。

　　"美女，需要帮忙吗？"男子没想太多，一个失明的女孩，在这大晚上的跑到外面太危险了。

　　谁知他一恍神，那女孩已经不见了。地面的雪徒留一串脚印，延绵向道路的尽头。

　　男子感觉自己身体都快冻僵了，好似站了挺长时间，他打了个哆嗦，"我的妈，这是撞鬼了吗？"

　　他不敢再停留，连忙奋力蹬着脚踏板，骑车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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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拥挤的老旧居民楼前，警戒线圈在楼道口，而警戒线的外围，却连一个围观的人都没有。只有寥寥几个警察，明明冷得搓着手，额头却冒着汗。

　　旁边一棵老槐树枯干的身体顶着稀薄的雪，瘦长佝偻的身躯衰弱之极。冬天快过去了，可是老槐树却跟死了一样没有任何生气。就如同它下面几个臭气哄哄的垃圾桶，弥漫着一股衰败死气，黑色的塑料袋堆积在垃圾桶旁，被流浪狗翻出来的腐烂食物招来了冬天难得一见的苍蝇。

　　旁边几栋居民楼也都是窗户紧闭，偶有路过的几个人，都是避之不及地埋头就走，似乎这处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连瞧上一眼都要万劫不复。

　　黑色的靴子踩着水泥楼梯走了下来，裹着一身黑色警服大衣的程隽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靠在一旁的墙壁上，点了根烟抽了起来。

　　他吐出一口烟圈，终于把那口气吐出来了，把憋了半天的话吐露了出来，"操/他/娘的畜生玩意儿。"

　　"局长……那上面，查出什么了吗？"一旁的小警察战战兢兢走过来问道。

　　程隽把烟头抵在墙壁上掐灭，"到处都是证据，也到处都没有证据。"

　　"啊？"几个下属都围了过来。

　　"满墙壁满地的受害者，却没有那个变态的一点痕迹。是个惯犯老手了，怕是提前得了风声，早收拾逃了。"程隽想到那上面地狱般的景象，忍不住皱紧了眉头，"让去调查周围住户的人，有消息过来吗？"

　　一个警察从衣服兜里拿出个小本子，"这栋楼基本是空的了，因为老城区这块地儿要改建，大部分住户都已经搬走了。但因为房地产老板一时资金不凑手，周转不灵，剩下的一些住户没多余资金安排，那些住户就还住在这里没走，等着给安排住处和搬迁费。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一年了，这儿自然也就没人交物业费，小区物业收不到钱，只好解散了。像这垃圾，只有每周垃圾车过来收，平时根本无人打扫清理。"

　　"而案发的这栋楼里只有201一家住户，其他几个原本的住户，因为这里太脏乱，搬走到其他地方住了。隔壁几栋楼的住户也没人注意这里，就是有人抱怨这里垃圾最多。住在里面的听说是个男人，然而查不到他的房产证信息以及个人身份信息，这个屋子实际上属于一户搬走的人，应该是自己配了钥匙住了别人的屋子。这人平时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的，头发也是乱七八糟，看不清楚长什么样，就是个子高，有个把子力气。经常拖着卖猪肉馅的推车进出，身上也总是被血和油脂弄得脏兮兮的。因为卖的猪肉馅便宜，经常有人在他那里买肉馅，只是后来有些人觉得他卖假猪肉，吃着不像是猪肉，就没在他那里买了。但是他卖的猪肉馅比别家一斤猪肉都要便宜好几块，他也总能卖完。"

　　说到这里，这个警察脸色微微泛白，似乎是很难受。周围几个警察的脸色也怪怪的，都有些不对劲。

　　只有程隽沉沉地说了一句，"别把上面的事儿透露出去。"

　　"咱们倒是不想透露，可是这事儿太大了，也不可能瞒得住。"

　　程隽不再多说什么，又点了根烟，"继续说。"

　　"早先报案的那个人是每周过来收垃圾的垃圾车司机，有人付了他一笔钱，让他帮忙把这栋楼楼道的垃圾也清理一下。只是，那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他车座位上的，钱上有一封信，也就是委托他打扫楼道的信。他不知道那人是谁，只是抱着既然收了钱，就帮这个忙的想法去扫楼道了，结果就发现201的门虚开着，里面臭得很。他一时好奇推开了门，结果当场吓得尿了裤子，跑出了楼，打了报警电话。"

　　"委托人？有调查清楚是谁吗？"程隽再一次掐灭烟，"这个人如果不知道，给我查出来。"

　　"是！局长！"

　　程隽将烟头扔在旁边的垃圾桶里，他忽然一顿，蹲下来仔细看了看垃圾桶边缘一个浅浅的印记。

　　一般人恐怕很难注意这么个印记，它似乎是旁边垃圾袋翻出来的食物溅在桶身的油渍，只是这油渍形状是月牙形状的，断然不可能是溅上去的。

　　程隽伸手虚虚顺着月牙画了一个小小的圆形，沉思一会儿，又直身站起来。这地上的雪早化了，雪化时地面是最脏的时候，雪水被人踩得脏兮兮的，形成一地的泥浆。加上食物的油水混杂在泥浆中，实在恶心。

　　这里有车痕，应该就是垃圾车过来时的车痕。还有其他丢垃圾的人的脚印，垃圾车车主的脚印，夹杂在一起早就乱七八糟了。

　　程隽看了半晌，总算是在一道车痕里，发现了那找了半天的圆印。

　　"局长，你找到什么了？"旁边的警察见程隽这样子，询问道。

　　"这周围有没有监控？"

　　"有倒是有，只是早已经没电，也没用了。老居民楼了，没人安什么监控。"

　　程隽直身站起来，看向周围的居民楼。这里的楼盘安排得很拥挤，采光也不太好，加上是上了年头的建筑，最高的也只有8层楼高。

　　能直接观察到201及楼道口的，有对面的三单元，右侧过去的五单元，以及左侧比较近的二单元。

　　就在这时，申嘉荣快步从楼道下来，"局长，你快上来看看，言述和张副有东西要给你看。"

　　程隽最后一次看了眼周围的三栋楼，转身跟在申嘉荣后面上了楼。楼梯转角处堆积的垃圾还散发着恶臭，程隽从右侧口袋里掏出一次性的鞋套和手套戴上，这才跟着申嘉荣走上二楼。

　　老旧两层式铁门上方挂着蓝色的201门牌，门是大开着的，而里面是地狱般的景象！

　　即便是已经在这里呆了一上午了，申嘉荣依旧是很难习惯，他抑制住反胃的冲动，立在门口缓了一下，"局长你先进去，我，我去下面透口气。"

　　程隽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申嘉荣忙不迭地下了楼。

　　里面的人听到了外面的声音，"老程，快点过来，给你看个东西！"

　　入门的地面就是一张踩上去软软的门毯，皲裂的毯子泛着淡黄色，因为它的制作材料不是任何化工材料，而是最天然的，从人的身上剥下来的人皮！

　　踩上去时，油脂和血水从门毯边缘黑色的缝合处渗出，那是人的头发。这门毯的受害者必然受害时间还不长，或许是因为经常踩踏，所以时常需要更换，它才那么的"新"。

　　即便是不想在这里落脚，在这可怕的地狱之门后，也没有更好的落脚之处了。地面、墙壁、沙发、桌子……

　　所有的地方都被人皮包裹着，有些人皮还完整的剥下了面孔，没有眼睛的一张张脸在天花板上、在沙发背上、在"窗帘"上看着进来的人。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很年轻，或许是因为制作人觉得年轻人的皮质量最好。

　　紧实光滑，有韧性。

　　这里面没有腐败的恶臭，只有血和油脂以及化学药品的臭味儿。除了"新鲜"的门毯，其他地方的人皮都经过了防腐的处理。在这里，就像是泡在福尔马林池水中，化学药品刺得人眼睛都是酸涩的，口鼻更是被刺鼻的味道包裹着，叫人难以忍受。

　　程隽见过那么可怕疯狂的案件，却没有一件能比得上这里的恐怖程度，凄惨程度。

　　难以想象是什么样的人会做出这样可怕的屋子，并且长期居住在这里面。这个人，已经称不上是人了，而是来自于无间地狱的恶鬼。

　　一盏昏黄的灯悬在头顶，就连灯泡上，都被油脂熏得黄澄澄的，所以打开时，灯光才会是这样阴森的昏黄。

　　"程局，我出去一下。"一个戴着口罩的法医已经忍受不住这里的气味，红着眼睛跑了出去。

　　另外也有两个采集证据的警察也受不住了，跟在后面出去了。

　　程隽这才把口罩也给戴上，走向旁边的卧室。冷峻的眉眼尽是厌恶，这样的恶魔他必要亲手送他回地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