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语者》密云未雨

16、第 16 章

　　血腥味越来越浓重，童夏扫视了一圈船员，所有人，包括蓝沙都在。每个人看起来都面色严峻，身上确是好好的。

　　流血的人到底是谁？

　　安康拉住了想要探身去栏杆边查看的童夏，静默的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往下看。

　　“安康……蓝渊他……”

　　“蓝渊不会有事儿。”

　　“我们的船会沉么？”

　　“当然不会。”

　　简短的问答后，两个人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的几分钟，船再次摇晃了起来。童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放眼望去，黑暗中，蓝渊的手从船舷边上探出来，紧接着是他的头部，和……另外一个人的头。

　　船员们七手八脚的把蓝渊和他背上的人拉了上来，甲板上瞬间被两个人身上落下的海水打湿。而绵延的水渍里夹杂着鲜红色的血液，蜿蜒的爬到童夏的脚下。

　　她猛的抬起头，看到了血水的来源，是那个在蓝渊背上昏迷不醒的男人。

　　夜深了。所有人都在大厅里没有离开。

　　被蓝渊救起来的男人看起来三十左右的样子，有一头深灰色的长发，脸很长，鼻梁高挺，除此外，童夏依然无法辨认他的人种。

　　他全身一共有两处伤痕，一处在他的额头上，像是被重物撞击导致的。童夏拧着眉头，不由得想起刚刚和蓝渊聊天时，船只因撞上什么而发出的钝响。

　　另外一处伤痕非常耐人寻味 -----位置在他的脊背上。像是被什么东西活生生的剜走了一块肉一样，一个硬币大的血窟窿赫然呈现在他的肌体上。

　　童夏哆哆嗦嗦的用酒精棉给他清理伤口附近已经快被海水泡烂的伤口。像是疼到了极致，昏迷中的男人眉头紧锁，喉咙里发出了奇怪的“咯咯咯”的声响。

　　“有把握么？”

　　蓝渊从童夏的房间找来了针线，递给了她。

　　童夏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毕业前她去西南某个小县城唯一一所聋哑儿童学校里支教。一个她的学生在满是煤渣的跑道上跑步，摔伤后小腿被锐利的石子划了十厘米的口子，血流不止，送去一百公里外的市立医院之前，也是她细细的给他做了伤口清理和初步缝合才止了血的。

　　虽然经验不多，但是受过专业医护训练的童夏胜在细心耐心上。

　　给针线消过毒后，童夏示意大牙和壮壮把男人翻了个身，捏着针线就刺入了他的皮肤内。

　　男人猛地吼了一声，那声音低沉雄浑，即便童夏听不清，也感受到了从地板上传来的声浪的震颤。

　　烛火下，男人的脸非常痛苦，他紧闭着眼睛，牙关咬的死死的。大牙和壮壮用了不少力气才压制住了他不再动弹。

　　十分钟后，那个不大不小的伤口被童夏缝合完毕。她小心翼翼的缠上了绷带，固定好了药棉。

　　大牙和壮壮扛着昏睡的男人去了后面客房休息。其他人没再问什么，各自散开。

　　大厅里只剩下了蓝渊和童夏。

　　蓝渊拍了拍她的肩膀：“辛苦了。你也去睡觉吧。后半夜我一个人就够了。”

　　童夏突然想到了什么，绕到了他的背后，趁着蓝渊没留神掀起了他的背心：“哼！还骗我说你好了，明明还在流血！”

　　蓝渊：……

　　那道长长的刺伤边缘已经暗沉。

　　童夏不知道伤口里到底有什么药物成分致使它一直无法愈合，但是从她目测的范围来看，并没有任何好转的趋势。

　　尤其在泡了海水，那绵长的伤口像是一个冷冽的微笑，肆无忌惮的爬在蓝渊结实的背上。

　　她红了眼睛，强硬的按下蓝渊，又给他细细清理了一下伤口。

　　“我们到了下一站，一定去找个医生看一看好吗？”

　　女孩的声音里已经染上了淡淡的哭腔，蓝渊没有回头，喉结轻轻滚了滚，应了下来：“好。”

　　“那个男人是谁啊？”

　　“是我的朋友。一年前为了寻找自己的妻儿离开我们的队伍，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他。”

　　“他背后的伤是怎么回事儿？像是被挖掉了一块肉似的……”

　　“不清楚。”

　　“还有啊，”童夏困极了，揉了揉眼睛，嘟囔道，“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离最近的岛屿也很远，他是怎么突然出现的呢……”

　　“附近也没有船只呀……”

　　“受那么重的伤……不可能有体力游那么远的吧……”

　　童夏断断续续的说着，伏在了蓝渊旁边，不一会儿就呼呼睡着了。

　　蓝渊垂眸看着她。她那条新买的衣裙因为血渍和海水而变得肮脏斑驳，汗水黏糊糊的挂在她的额头上，整个人看起来疲惫而惹人怜爱。

　　浴室……海水淡化器……他想起今天童夏当着众人的面提出自己愿望时的小心翼翼，心里一片柔软。

　　宽大的手掌拂过她的脸颊，他微微笑了笑，轻声说道：“想要的，我都会买给你。”

　　耳朵不好使有时候确实是个好处，尤其是在船舱里闹得沸沸扬扬时，童夏依然趴在驾驶室里睡的昏天暗地。

　　直到蓝渊开了口阻止了众人的争执，一群人才安静了下来。童夏揉了揉眼睛，锤了锤酸疼的肩膀，坐了起来。

　　所有人都在，包括那个昨晚上救上来的男人。

　　他的精神状态已经好了很多，好到……正坐在蓝沙身上准备一拳挥下去，一副今天不揍死他就不起来的样子。

　　童夏算是看出来了，此时此刻蓝沙之于整条船都是人民公敌的身份。

　　蓝沙根本也没顾忌男人的伤势，气势上丝毫不输的想要反击。蓝渊吼了一声，两个人瞪了对方一眼，狠狠松了手。

　　童夏悄悄的挪到了蓝渊边上，不敢出声。她看了看蓝渊背后的伤口，绷带外没有渗出血迹，看起来像是好了许多的样子。

　　“醒了？”蓝渊低头看了看她。

　　“恩……我马上去给你们做饭。”童夏正要离开，被蓝渊拉住。

　　“不用顿顿饭都做，很辛苦。我们靠岸了，一会儿我们出去吃。”

　　童夏眼睛一亮，转身就跑去甲板往外看去 ----- 哈勃岛的内海就在眼前。浅绿色的海水，洁白的沙滩在碧蓝的天空下一望无际。

　　更绝的是，一条长长的堤坝从陆地部分延伸到海的深处，左边的海水如同蓝宝石一样晶莹瓦蓝，右边则是如同碧玉，浅绿色泛着绝美的光芒。

　　一左一右像是两个世界。这是加勒比海与大西洋的分界线。

　　蓝渊的船只停靠在游客鲜少的一个荒废码头上，从船上往下看，清浅的沙子上飘荡着很多黑乎乎的云朵一样的大鱼。

　　童夏看的赞不绝口，回过头去，又看到男人和蓝沙剑拔弩张要动起手来的样子。

　　“蓝渊，你的朋友和蓝沙为什么关系紧张？”

　　蓝渊淡淡的说道：“他老婆孩子是因为蓝沙的疏忽才从家园里跑出去的。”

　　“私奔？”童夏脱口而出，脑补了一部家庭伦理剧。

　　船舱内一片死寂。

　　蓝渊前一刻表情还有些严肃，下一秒强忍住笑意摇摇头，很快嘴角又沉了下去：“不是。不过，比那个更糟。他的孩子跑出去玩，太太追出去，被杀了。现在孩子也不知所踪。”

　　童夏同情的看向了那个男人。青筋从他的皮下凸起，瞪着蓝沙的眼睛里喷射着怒火，恨不得一口吃了他。

　　“他叫什么名字啊？”童夏拽了拽蓝渊问道。

　　“你愿意叫他什么？”蓝渊反问。

　　童夏看了看男人银灰色的长发，那些头发异常的柔亮，被他用一根黑色的绳子束成一束，垂到了腰际。不像是染的，倒更像是天生就有的发质，好看极了。

　　“灰灰，你要不要我给你看看你的伤口，该拆下来换药透透气了。”

　　被叫“灰灰”的男人目光从蓝沙身上瞬间转移到了他面前的小女孩身上。她很瘦，骨架子小不说，身上也没几两肉，眼巴巴的看着他，像是个不自量力劝架的小孩。

　　“你叫我什么？”他张了张嘴。

　　“灰灰。”童夏指了指其他人，脸上浮着一些得意，“他们所有人我都给起了名字。”

　　男人：……

　　他求助似的看向蓝渊，蓝渊一脸平静：“不过是个代号，她爱怎么叫随她的心意。”

　　“好吧。”

　　男人认命似的坐了下来。童夏开心的拿来自己的小医药箱，在拆了他绷带的一瞬间，再次瞠目结舌----昨天明明那么严重的伤势，怎么一夜之间就……

　　灰灰的皮肤上别说伤口，连个疤痕都没有。在原来受伤的地方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像是被日光晒伤的图形，模模糊糊的长在新生的皮肤上。

　　不但脊背上如此，昨天脑门上被撞的瘀伤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童夏狐疑的揉了揉眼睛，怀疑他昨天被蓝渊血淋淋的从海里背上来是个她臆想的梦境。猛然之间，她想起了蓝渊和蓝沙似乎也有类似的遭遇。

　　灰灰扭头看了看她：“怎么了？”

　　“蓝渊……你们是吃什么长大的！我昨天明明看到他背上有个硬币大的伤口啊？”

　　蓝渊没有直接回答她的疑惑，他的目光被更为重要的东西吸引。

　　所有人都凑上去，盯着灰灰伤口上的那个痕迹打量着。

　　那是一个圆环，圆环的内部是三个从中央辐射出去的船锚，三只船锚指向了三个不同的方向。外圈是太阳光芒一样的辐射圈子。

　　看得出来，伤口愈合前，这里应该是一片深入肌理的刺青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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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灰灰：虽然我纹身打架，但是我知道我是个爱老婆的好男孩
蓝沙：老男人
灰灰：（举起沙包大的拳头）你在BB一句试试
蓝沙：嘤，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我们这里下雪啦啦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