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错》姑苏四十九

3、视而不见（三）

　　放学的铃声响了，我又熬过了乏味无聊的一天。学生们开始收拾书包，三三两两结伴同行。
　　回家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同学们走的很快，不到五分钟班级里便没了人影。
　　“一起回家吗？”静瑶再一次走到我面前问道。
　　我摇头，看向窗外连给她一个眼神都不屑，冷冷道：“你明明知道我不想和你一起走，干嘛每天都来问我，觉得被拒绝很有意思？ ”
　　“说不定你哪天就答应了，这也不是没有过的事情。”静瑶收拾书包一个人走出了教室，叹息道，“真怀念小时候啊，那时候你寸步不离我的……”她的声音随着她的身影一同远去了，听不见她又说了些什么。
　　鲜少能听见静瑶抱怨什么，但今天她说的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怎么还记着。
　　她到底是说给我听，还是真的有感而发呢？
　　我瞥了一眼那个有几分纤瘦的背影，在心底嘲笑了一声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
　　她怎么可能对我有什么真情，怎么可能是有感而发？说不定她找准机会想要接近我是因为什么目的。比如想当父母的说客，或者想要把我往所谓的正路上引导。
　　我才不会给她什么机会。自甘堕落也是活，奋斗一生也是活，我怎么就不能选择自己想要的活法了？偏偏要被别人指手画脚？
　　教室里的人走的很干净，我慢吞吞的开始收拾起书包。课桌上贴着的纸条上写着今天留的作业和应该带的书，笔迹是出自同桌之手。
　　我粗略扫了一眼作业清单，除去两项抄写的作业其他都打算明天早早来抄同桌的。幸好有她在，不然我的作业根本交不齐。
　　我把那张黏在课桌上的纸条撕下来装进文具盒里，背起书包便跑出了教室。
　　要不是知道今天有一场好戏，我根本不会这么匆忙，也不会远远的跟着静瑶，像是一个跟踪狂。
　　事实上这是第一次跟踪她回家，平常都是各走各的，甚至她往北我往南，她回家我去酒吧，她写作业忙于学生会的工作，我在酒吧里充当临时拼凑的乐队中的一员打架子鼓。
　　现在光是看着她的背影就会让我想象到她那张脸近在咫尺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浑身不舒服。还说不出是那种不舒服，大概是爱恨交织的奇怪感情吧。
　　然而在心底我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对姐姐有什么爱的，一定是因为玩具熊的原因吧，所以才会将感情也分担到让我讨厌的人身上。
　　都怪那个可恶的噩梦。
　　我和她保持一个微妙的距离，既不会让她察觉到我，也不至于跟丢了。
　　刚出校门走了不到三分钟，之前那伙女生一见我姐路过，就从一家奶茶店里探出头来，互相使了个眼色。我没想到她们会在这里，一时情急之下想蹲下身躲在花坛后，但是那画了淡妆的女生看到了我。
　　我神色如常，装作只是蹲下身系鞋带。
　　“哟，我当是谁？原来是韩学委的妹妹啊。”其中一个女生阴声怪气的道。
　　另一个女生附和道：“没意思，还以为是哪个因为暗恋而跟踪学委的小男生呢。”她去拉那画了淡妆的女生的手，劝到：“秦琦咱们还是快走吧，别耽误了要紧事。”
　　秦琦显然是她们三人中主事的，她按住拉着她的女孩，示意她暂时停留一下。她向我道：“你之前都听见了吧？”
　　“什么？”
　　“我们三个当时商量的事情，你是听到了吧。”
　　我揣度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没有说话。但她看上去并不在意我的沉默，又说道：“在学校里谁不知道你和你姐姐不和，她处处打压为难你的事情你还记得吧？有这么一个好姐姐谁都倒霉，我想你不会帮着她来破坏我们的计划吧。”
　　我一笑，摇头道：“你这话说的奇怪，我可没听到你们说了什么。至于你们想对静瑶干什么那是你们的恩怨，我才不愿意插手。”
　　“我就知道小萱你是个明白人。”秦琦笑道，看她的动作想要过来拉住我的手。
　　我后退半步躲开她的触碰，她这样称呼我让我觉得很不舒服，平时只有姐姐这么叫过我，我不耐烦的道：“别叫的那么亲密，我和你可没什么关系。你们走你们的，我走我的，两不干涉。”
　　我不再理会她们，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我虽然讨厌静瑶，但不代表我愿意不看人品就和其他人为伍。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我认为根本是个谬误。
　　走了一段再回头时，她们早已不见了。
　　估计是要围堵静瑶去了。真不知道她们会怎么对待静瑶，不知道我那姐姐知不知道她们心怀鬼胎，有没有做一些准备……
　　不过那都和我无关了，反正我讨厌她她也讨厌我，要是会有谁来救她也绝对不会是我。我绝对不会帮她。
　　绝对不会帮她……
　　但是为什么我的心会这么乱呢？为什么我的手心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呢？为什么……我会觉得担忧呢？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让我喘不过气来，满心都是姐姐的脸。
　　我想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走到常去的那家酒吧，估计我的到来会给他们带来一个惊喜。他们会很欢迎我，毕竟我架子鼓打的是最出色的。或许也可以去其他地方消磨时光，反正我的时间还有很长。我面前的选择有很多，但内心想走的只有一条路。
　　我想回去……
　　我驻足不前。
　　直觉告诉我应该转身回去，回到静瑶身边。不过我之前向秦琦说了不插手不干涉，现在话刚说完不到五分钟就要回去不是打自己脸吗？
　　我扪心自问，自己做不到若无其事，我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情，就应该有所行动。静瑶就算再不好但还是我的姐姐，我的血亲，我相依为命的家人。
　　打脸就打脸吧，我帮着自己姐姐有错吗
　　她此时说不定被一群女孩逼到角落手足无措，也可能蹲在路边身体瑟瑟发抖需要人安慰。此刻我不应该离开她。
　　“以前的那些恩恩怨怨，让它们现在滚远一点！”我吼了一嗓子，吓坏了路边的几个行人，转身向家的方向飞奔而去。顺势掏出手机把大概情况编辑成短信，直接发给了静瑶。
　　她一定不能有事！

　　事实证明我还是太天真了，韩静瑶老谋深算，哪里制服不了几个上蹿下跳的小丫头。我心急如焚跑的气喘吁吁四处寻找她们踪迹的时候，韩静瑶她居然坐在冰淇淋店前的长椅上吃着冰淇淋。
　　秦琦和班长坐在一桌上演着一场言情剧，韩静瑶靠在椅背上一口一口慢慢品尝着冰淇淋，看她那悠闲的样子我就想抄起桌上那残留着融化液体的冰淇淋碗扣在她头上。秦琦的那两个好姐妹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看架势不对就跑了。
　　秦琦哭的梨花带雨，班长一脸无奈地劝说着什么，似乎他们在解释感情上的事情。
　　我站的太远听不真切。也可能是因为那人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力和怒气。
　　“你为什么在这儿？”我冲着静瑶问道。
　　她挑眉看我，又看了看另一桌上的两人，摊手道：“你不是知道吗？因为他们啊。”
　　“废话，没问你这个。”我翻了个白眼，她误解了我的意思。我不是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吃冰淇淋，而是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
　　她反问道：“不然你觉得我还能在哪？你以为我会被她们欺负吗？”
　　她看上去心情很好，笑容明媚如初阳，却刺痛了我的眼睛，我别过头去不再看她。
　　我还以为她最好的状况也要别人安慰安慰哭一场，差一点就是受了轻伤。然而她却完好无损的出现在我面前。
　　虽然我也知道自己没有什么生气的理由，毕竟人家没有拜托我帮助，是我自作多情了。更何况我也不想她受伤。
　　我只是……只是想能帮到她什么，就算弥补往日的过错了。
　　我这股无名之火烧了一阵便自己熄灭了，弥漫在心头的无力感包围了我。
　　在面对着静瑶的时候，我什么都做不了。明明长这么大了，可我还是那个废物妹妹，她的光芒太盛，在她面前我只能成为一个缩影。
　　之前以为她很需要我才不计前嫌飞奔过来，但临了才发现自己是多么可笑。
　　果然我还是讨厌姐姐，最讨厌姐姐了。
　　转身不再看那人，我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你去哪？”静瑶在我身后问道。但她的声音听起来分外遥远，仿佛隔着山隔着海隔着一光年。
　　“不要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