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不适症》洲玉

3、白天鹅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雨，毫无征兆。

　　又好像曾经闷热的宣告过，但是霍思嘉只以为那是因为要和新继父见面，身体产生的自然反应。

　　她想多了。

　　于茜莉觉得她身上烟味太重，再回到包厢免不了被人怀疑，所以从红包里抽了几百让她自己打车走。

　　这居然是霍思嘉最开心的地方。

　　她喜欢没有于茜莉的地方，转头最后瞧眼身后往外散着冷气，仍在旋转不停的酒店大门。

　　夜黑了，雨到底多大，看不清。

　　所幸路边有辆停在那里打双闪的出租车，霍思嘉一阵小跑溜了进去，师傅正在用手机看电视剧。

　　忽然来客，倒是扫他的兴。

　　“您去哪啊？”师傅问她。

　　霍思嘉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思忖片刻，父母离婚后她一直住学校，眼下毕业也快了，到时候连学校宿舍都住不了。

　　“洛城舞蹈学院。”

　　“是跳舞的啊？”师傅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的霍思嘉，女孩头发被雨水打湿不少，齐肩短发别在耳后，整个看着就瘦。

　　耳边，电视剧里的主角依然在说话。

　　“只要你乖，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男人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回荡在车厢里。

　　司机师傅瞥了眼后发动车子，“哎，现在电视剧真不如以前的，一个个好看是好看，就是演的差劲。”

　　霍思嘉顺着看过去，镜头恰好给到男主角脸上。

　　蔺浔。

　　“这部电视剧叫什么？”霍思嘉问道。

　　“这个？”师傅腾出一只手指了指被他放在支架上的手机，“噢，叫什么我最亲爱的。”说罢，师傅跟着啧了几声。

　　霍思嘉垂眸看眼手机，“男主演技怎么样？”手机微信上于茜莉给她发了条消息。

　　茜莉：后天别掉链子，到时候你洪叔叔要过来看。

　　霍思嘉不想很快回她，索性关了手机继续跟司机师傅聊。

　　“男主还行吧，就是这个女娃，脸挺僵，估计整过容。哎？小妹妹，你们学校当明星的多不多啊。”

　　“还可以。”

　　“噢，那我得说一句，这女娃啊天生长啥样就啥样，要是刻意整容再去演戏，那是真的难看。”

　　不知道师傅曾受过什么颜值方面的伤，在整容这个话题上颇有见解。

　　霍思嘉却突然想到蔺浔那张脸，五官精致如细心调过，多一分一毫都是错误，眉眼间又带着点异域风情。

　　“男主呢？你看他整容没？”霍思嘉稍稍把头往前探了过去，她从来没看过蔺浔拍的影视剧，虽然经常听同学喊他老公。

　　“那我就不知道了，但我看他有点像混血，也有可能是新疆的。”

　　师傅说的一本正经，霍思嘉闻言不禁失笑。

　　等到学校里，霍思嘉特意绕到小卖部买桶方便面，又让老板娘给她倒了热水。

　　雨已经停了，湿润的路面还在慢慢消化这场风雨后的痕迹，霍思嘉两手端着热乎乎的泡面往宿舍走。

　　推门而入时，屋内空无一人。

　　霍思嘉虽然住的是四人间，但大部分时候都是只有她一个人在。

　　室友们有些在外参加演出，有些则是住着金主提供的公寓。

　　舞蹈学院女孩子大多精致又漂亮，难免不被资本主义们的油手盯住，若是有人愿意，当个资本主义的米虫也算条路子。

　　坐在桌边，霍思嘉把泡面的纸盖掀开，热气瞬间扑向她的脸颊，一阵湿热。

　　手机习惯性的被横屏放在前方课本处，霍思嘉打开自己常看的芭蕾舞视频，俄罗斯著名作曲家柴可夫斯基的作品：天鹅湖。

　　这首曲子享誉国内外，是芭蕾舞经典剧目。

　　霍思嘉六岁时第一次跳这支舞，那会儿于茜莉天天拿着棍子敲她腿，纠正姿势，找准节奏。

　　某个方面来说，于茜莉是一位严师。

　　比较可惜的是，成为优秀的芭蕾舞蹈家是她的心愿，并非霍思嘉的。

　　霍思嘉从一开始的抵抗，逃跑，装病，到后来无可奈何的强迫自己学，这些年来，她的生活里只有芭蕾。

　　视频放到十分钟时，霍思嘉的泡面恰好吃了一半。

　　她放下叉子，抽纸巾擦嘴。

　　想来有点好笑，霍思嘉曾经在小学毕业同学录上写自己的心愿。

　　“吃一顿饱饭。”

　　毫不夸张，因为跳舞需要控制身材，她从来没有吃过饱饭，开始是于茜莉在克制她，后来是她自己。

　　毕竟努力这么久，轻易放弃真的可惜。

　　起身她将腿勾到床沿边，弯着身子拉伸。

　　视频里的白天鹅正和王子相约要厮守终身，然而王子却不幸的被黑天鹅迷惑。

　　白天鹅和黑天鹅为同一个舞蹈演员，不同的是两个极端。

　　一曲终了，视频进入尾声，随后跳到推荐其他相关视频。

　　霍思嘉瞥过一眼，《黑天鹅电影蔺浔×孟子媛混剪》。

　　迟疑两秒后，霍思嘉伸手过去点开视频。

　　许久没有关注过国内影视，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这部电影，以为是和芭蕾舞那个黑天鹅有关，又或是娜塔丽·波特曼主演的那部人格分-裂片。

　　事实上，和以上两个都没有关系。

　　就是男女主在一个黑天鹅山庄的爱情故事……

　　视频里，蔺浔饰演的大概是山庄主人，西装革履站在二楼的窗边看着在月光下起舞的女主。

　　镜头拉近，女主的脸上有泪光闪烁，霍思嘉忽然觉得有点眼熟。

　　这个女生，好像是她的学姐，她在之前的学校典礼上见过她。

　　她当时跳的白天鹅，也许是一跳成名后直接进入娱乐圈发展。

　　国民娱乐化的今天，进娱乐圈似乎也成了舞蹈生们的一大热门选项。

　　可惜的是，僧多粥少。

　　真正能喝到粥的没有几个。

　　霍思嘉慢慢放下自己的腿，她重新坐回位置上，女主回头看到男主了，她走近他和他交谈。

　　后面发生了什么霍思嘉已经听不太清，她只感觉脑袋晕晕的，很想睡觉。

　　索性趴在桌上，耳边还有男女主交谈的声音。

　　泡面在散发着它最后的热气。

　　等她再醒来时，凌晨四点。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风从窗户的空隙中蹑手蹑脚地溜进来。

　　霍思嘉坐直身子缓了会神，打开手机发现电量已经不足，弯腰摸索寻找充电器时，她一边看着微信上于茜莉发的消息。

　　茜莉：你洪叔叔说有个大电影在找女演员，需要会跳舞，导演有意去你们学校挑选，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茜莉：演出不要搞砸。

　　茜莉：妈妈都是为了你好。

　　好好好，什么都是为了她好。

　　霍思嘉看着发笑，给手机充上电后带上衣服和鞋子直接往练功房去。

　　有人准备多年就为了在一次演出上大放异彩，让观众能永远的记住自己，可惜观众不是福尔摩斯，不能随意打开自己的记忆宫殿，并在所有的记忆中挑出最好。

　　霍思嘉对于茜莉的话不以为然，演出上她们要跳的正是天鹅湖。

　　不管是白天鹅还是黑天鹅，霍思嘉都没有机会出演，选人时她觉得自己黑天鹅跳的要比白天鹅熟练，可惜的是里奥并不打算选两个人，所以她就直接被刷成众天鹅中的一只普通鹅。

　　霍思嘉也没有告诉于茜莉这件事。

　　或者说，觉得没有必要说。

　　于茜莉陪着她从小就在芭蕾舞舞蹈圈混，多少都知道些，能当上舞蹈女主角的，光是有实力不够，重要的是有没有人肯捧你，肯看你。

　　显然，霍思嘉没有。

　　学院当初在网络上票选校花，她的资料也被放了上去，不过最后只收获寥寥几十票。

　　想从一众美女中选出一个更美的，这无疑不是在给网友们找茬。

　　演出排练前一天，霍思嘉在后台化妆时，剧场总监笑着推门走进来。

　　有位性格外向活泼的女孩走上去和他交谈，“里奥，明天是不是会有很多人过来看？”

　　里奥是个喜欢昂首挺胸，无时无刻不在端着的中年男人，他从事芭蕾舞专业二十多年，是舞蹈学院的明星教师，现在除了偶尔培养新的舞蹈生，其余时间都在舞蹈剧场这安排演出。

　　说他能只手遮天不为过。

　　“据我所知，是的。而且……”里奥说着顿了会，接着在这不大的化妆间里扫视了一圈，看着坐在化妆台前的女孩们对他翘首以盼，“会有大导演过来挑选女演员。”

　　“天哪！”

　　女孩们发出惊呼，仿佛在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她就是那个幸运鹅。

　　不过在冷静后的三秒钟里，她们又纷纷把头转向坐在最里面那个化妆台前的女孩。

　　她是本次天鹅湖的女主角，何晴。

　　此时，她显得非常淡定，对着镜子摆弄自己的发型，眼神一个都没给旁人，只是在用身体其他的感官接受那种艳羡。

　　“看来何晴姐是真的要当大明星了。”有人说道。

　　闻言，何晴放下了手中的梳子，转身站起朝众人提裙弯腰行礼。

　　“谢谢小天鹅们的祝福。”她抿着嘴角刻意控制笑容，即使这样，还是难掩那种喜悦。

　　白天鹅在其余几位小天鹅的簇拥下走出化妆间，脚尖一点一平，一跳一跃。

　　“得意的未免太早。”

　　霍思嘉还在对着镜子梳妆时，忽然听到旁边有人说话，她以为其他人都走了。

　　待她回头看时，发现站在化妆台边，还有一位穿着休闲服装的女孩。

　　霍思嘉对她有点印象，在她脚没受伤前，她是白天鹅。

　　舞蹈总是这么残酷，即使你付出了再多努力，如果意外降临在你身上，那你从前所付出的努力都只能搁置。

　　霍思嘉愣了愣，没说话。

　　接着，她看见那个女孩走到何晴化妆台边拿起粉饼，用力磕在桌上。

　　响声震的霍思嘉眉头一跳。

　　“看什么，难道你觉得她配当这个主角吗？你不恨她抢走你的黑天鹅？”女孩问霍思嘉。

　　想来，霍思嘉露齿微笑道：“这些角色从来都不专属我们任何一个人，即使没有她，别人也会跳。”

　　一拳打在棉花上，前者只感觉有气无处发，拿着那碎掉的粉饼便再次砸向了桌子。

　　碰倒一排小瓶，她气冲冲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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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被和谐的部分麻烦评论留言告诉我，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