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同人之凤凰火树开霜花》新夏之光

4、（四）

　　旭凤感觉自己是在做了一个梦，做这个梦的时候，心中一派澄明，在梦中，却晓得自己是在做梦。

　　此时身在天界的洛湘府中，看到那淌着烟水的湖石假山旁的三两棵阔叶舒展的青翠芭蕉下的有一石亭，内设一方满月石桌四张石鼓凳，绕亭一圈倚栏。

　　多日不见的那个人，穿着一身素色寝衣，墨发不束随意披撒却有如被秋雨滋润萃取过带着雨的形态，手持一枚白玉雕花的紫毫，铺了一叠澄心堂纸练字。

　　她眉眼太淡，像水墨画里寥寥勾出的几笔，竟没什么存在感。并不是说她长得不美，相反，她脸容清艳绝伦，即便是现在这副羸弱却难掩眉宇间风流仪态，更是让人难以逼视。可偏偏，就宛如寒雨下远处的青黛翠红笼罩在戚戚烟雨之中，时隐时现，眼前一片迷茫，这朦胧的容色好似森萧颓靡的一株莲，云渺水茫，一恍神间，岁月已过。

　　旭凤逼迫自己将视线从她寡淡的面容移开，看到石桌上一张宣纸被一只水晶貔貅匍匐镇压，在夜风之中上下翻飞，不得挣脱，像一只振翅的蝶。她好像终于感知它的存在，从镇纸下将它解救出来，拿在手上随意浏览了一番，原来是一纸婚书，下角四枚落款，“太微”二字遒劲有力，“洛霖”二字飘逸清奇，“润玉”二字行云流水，却透出些许不可言明的峥嵘风骨，最后“锦觅”二字神采飞扬，飘逸显眼。

　　旭凤感觉气息有刹那见的凝滞，仍是盯着最后的落款，幻想着她当初是何心情与想法，用他曾亲手手把手教了她一百多年的飞白字体，在这一纸婚书上亲手签下她自己的名字。

　　她的眼神随之迷离 ，似是沉入苍茫的回忆之中，静默片刻后抚了抚她的落款，便将一纸婚书叠好，用水晶貔貅匍匐镇压掩盖起来放在一旁。

　　她拿起写好的一摞宣纸，用指尖掸了掸纸张一角，道：“旭凤，你说过，凤凰花只开一季，一季缘来，一季缘散，花开花败总归尘。现在的我只愿你跟穗禾的凤凰花，常开不败，永不凋零……” 连语声都是淡淡的。

　　良久，她轻轻笑了两声，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清晰地影出一行字：“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她拿着那一摞宣纸看了许久，将它靠近烛火，火苗舔上来，顷刻化为灰烬。

　　“水神仙上。”一身青衣的邝露，手中捧着一叠厚厚的字帖走到跟前。

　　“您要的东西，邝露给你拿来了。都是平日里，陛下闲来练字的字帖，你看看还够不够？要是您觉得少了，邝露再去给你拿一些过来。”

　　她掂量手里厚重的字帖，紧抿的嘴唇却松开来，微微叹了口气：“这些怕是润玉亲自翻找来给我的吧？这些已经足够我临摹他的字迹了，不必再去麻烦他了。”

　　邝露依旧是乖巧有礼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好奇问：“水神仙上怎么突然想起要临摹陛下的字迹来了，可是觉得近日无聊了？”

　　她沉默片刻，忽然道：“以前小鱼仙倌……不，陛下曾说过，我写的字体有些失之轻浮，不合章法，要教我行草魏碑。我以前一听到练字，浑身骨头都疼了，偷着懒一直不肯学。现在他平日里这么忙，我也不好意思去打扰他处理政事，就请你拿些他写过的字帖，临摹学习学习，以后我总不能认不出这些都是他的字迹吧。”

　　“水神仙上如此想，如此做，陛下听闻后一定会很开心的。”

　　旭凤忽然间没了伤情，唯剩愤怒，怀里一道一道暗蓝火苗焚烧六腑，越窜越高。她当真可以这么狠心，用曾经的字迹写下祝福他和穗禾的感情，将那些自己尽数烧成灰烬抛弃，转而主动学习那个人的字迹，临摹那个人的字，练成那个人的行云流水。

　　她临摹得那么认真，一个起笔，一撇一捺，都要认真凝视揣摩半天，才肯下笔，若是普通的一笔写得不好，她便弃之，重新再写一个。写来写去，笔起笔落，临摹无数，写的字只有两个：“润玉”

　　旭凤赫然在她的唇角绽出一朵清莲般的笑之中捕捉到点滴温情，那么鲜活，那么真，像星星一样在漆黑的眸底闪闪发光……

　　“你喜欢的人是润玉，是润玉，润玉。”一个声音在旭凤胸腹间嘶吼，几次冲向喉管，却都给他仅剩的骄傲生生压了回来。最后一丝奢望也已片片碎裂，原来真的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