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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五章 木刺和故人醉 ...

  •   这俗话说的好,一回生二回熟,顾安然见顾秋云和邱姨都不排斥罗浮生的登门拜访,而孩子们也很喜欢和这个阳光开朗的大哥哥一起玩,她便在中午将后门虚掩起来,然后搬条小板凳,坐在正对着后门的长廊里,一边摆弄着自己给孩子们做的新玩具,一边静静的等待着某人雷打不动的每日报到。
      于是,便有了下面的这个故事。

      “嘿,傻丫头,你又一个人坐在这里瞎捣鼓些什么玩意儿呢?”罗浮生见石阶上又没有顾安然托着腮帮子傻望着巷口的身影,便在胡爷爷充满八卦的注目礼下,非常自觉的走上前,推开了某人专门为自己留的黑色木门。他本想着随便和顾安然寒暄几句就回美高美处理事情,可每每瞧见她安静的坐在小板凳上,披肩的长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模样,这腿和嘴啊,就开始管不住了。
      “你来啦。”顾安然专心致志的拿着砂纸摩擦着手里的木块儿,这早已烂熟于心的声音让她连头都懒得抬了,“我记得我应该已经和你说过很多遍了,不要学着胡爷爷用这种奇奇怪怪的外号称呼我,我一点都不傻好嘛,你这个情商为负的罗呆子!”顾安然熟稔的开口反驳,这种张嘴即互损的见面日常,已经成为了两人间一种约定俗成的联络感情的方式了。
      “好好好,顾安然小姐,你身边这些形状古古怪怪的木头是什么?你新发明的暗器吗?”罗浮生一边伸手指了指把顾安然包围在中间的大大小小的木块儿,一边迈步朝她走了过去,最后蹲在了对方面前,随手拿起一个小木块儿放在眼前细细的端详,不过盯了半天,也没能瞧出个所以然。
      “你倒是小心点啊,这木块儿我还没磨过,注意着别被上面的木刺给扎了,到时候可没人给你挑出来。”说着,顾安然便从怀里掏出一方浅蓝色的帕子,将罗浮生拿着的木块儿裹起来,再放回他的手上,然后才长臂一伸,将搁在一旁的图纸递到罗浮生的面前,“一天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的,见到个木块儿就说是暗器,你见过做工这么细致,还专门用磨砂纸把木刺和棱角都磨掉的暗器嘛。这玩意儿是我做来给孩子们解闷的新玩具,叫积木,喏,这是图纸。”
      “诶,你别说,这还真有点儿意思。”罗浮生一手抓着图纸,一手捏着木块儿,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满脸兴奋的坐在了顾安然身边,“好像挺有趣的,傻······安然,要不你也给我弄一套呗。”
      顾安然停下的手里的动作,微笑着看向身旁的罗浮生,温柔道:“想要啊。”
      “啊?”看着某人一反常态,在阳光下似乎过于美好的笑脸,竟让阅美女无数的罗浮生看得出神,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肯定的点点头,“嗯。”
      “你想要啊······”顾安然脸上的明媚逐渐转换为一种诡计得逞的奸笑,不过等罗浮生从这温柔乡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一片崭新的磨沙纸已然出现在了他的怀中,“俗话说的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们可爱的罗大少爷应该不忍心看我一个姑娘家,辛辛苦苦的坐在这里磨木块儿吧。”自认纵观全剧,早就摸透对方软肋的顾安然非常没有羞耻之心的眨巴着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罗浮生。
      “喂,我好歹也是全东江最大、最豪华的舞厅——美高美的老板,大大小小的势力过来巴结我还来不及呢,怎么每次到你这小丫头这儿来,不是被迫陪你跳女步,就是坐在这儿给你打下手,搞得我一点威严都没有。”罗浮生作为东江这片地界名声远播的一霸,察言观色的能力自然还是有的,他眼皮一抬,便知道身边这道行尚浅的傻丫头又在动什么稀奇古怪的歪脑筋了,可每每对上她那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就又一点脾气都没有了。于是,他非常自觉的挽起衣袖,拿着磨沙纸磨起了木块儿。
      “嘿嘿,我这是在给你锻炼手劲的机会。”顾安然嘴角上扬,摆出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人模样,“免得你手上力气松懈了,到时候镇不住场子。”
      “是是是,你说的太对了。”罗浮生敷衍的回应了几声,然后把木块捧到顾安然面前,开始了他漫长且曲折的“求学”之路。

      “哎哎哎!罗浮生,你下手轻点儿,这是木头不是敌人,你自己看看,好好一个正方体都快被你磨成球了!”顾安然磨得有些无聊,便下意识的往身旁瞥了一眼,却没想到这一眼,便惊得她差点就把手里的木块儿给扔出去了。
      “不是你说要把棱角都磨得光滑圆润一点的吗?”罗浮生一脸无辜的看向顾安然。
      “那也不用这么圆润吧······”顾安然无奈道。
      “哦······”罗浮生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顾安然手里四角圆润的正方体,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捧着的“球”。

      “嘶······”罗浮生突然手一顿,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顾安然忙侧头关心的问道。
      “没、没什么,就是刚刚好像有木刺嵌到手里了。”罗浮生磕磕巴巴的小声回答。
      “罗浮生,你难道是傻子嘛,我特意用手帕把木块儿裹起来给你,你还能让木刺嵌到手里?”顾安然没好气的朝天翻了个白眼。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形象正在某人心中火速崩塌的罗浮生,急忙开口反驳,想要试图挽回一下自己在对方心中仅存的尊严:“我怎么知道这破木头上有这么多木刺,我真好奇你是从东江哪家木工师傅的手里买下来的,质量差也就算了,还得劳烦买主自己动手磨,我看真正没脑子的那个,应该是花钱买这堆破木块儿的你才是吧。”
      “······这堆破木块儿是我自己做的,你有意见吗?!”顾安然咬牙切齿道。
      “没······”罗浮生的气势瞬间便消失了个干净,他默默低头,拿起搁在腿上的磨砂纸正打算重新干活,手腕却被对方一把抓住,他抬头望去,一时有些茫然。
      “你手不疼啊,还有心思磨木块儿?”顾安然把罗浮生的右手拉到自己面前,都快把对方掌心的纹路给背下来了,却依旧没找到木刺所在的位置,“刚刚扎哪儿了?”
      “······左手食指。”罗浮生一边说,一边默默的把左手伸到顾安然的眼前。
      “······嗯,我知道,我刚刚就是怕你太粗心大意,连右手被扎都不知道,替你检查一下。”顾安然尴尬的眨眨眼,然后不慌不忙的从马甲兜里掏出镊子,重新托起了对方的左手,“你忍一下,可能会有点疼。”
      “嗯。”罗浮生淡然的点点头,开玩笑,自己从坐上这个位置开始,身上大大小小的刀伤几乎都没断过,那时候连眼睛都没多眨一下,现在还会怕这小小的一根木刺?然而事实证明,他低估了眼前这个疯丫头的杀伤力······

      “哎哎哎,这是人手不是猪蹄,你留神着点儿!”罗浮生强忍着想把左手抽回去的冲动,朝专心捣鼓那根木刺的顾安然大声抱怨道。
      “你手别抖啊,我都快看不清木刺的位置了。”顾安然不满道。
      “你看不清就别瞎挑了,不要勉强自己。”罗浮生小心翼翼的动了动左手企图逃离魔爪,不过下一秒,便又被顾安然那双看似柔弱无力的小手抓了个结实。
      “别乱动。”顾安然依旧聚精会神的盯着罗浮生的左手食指,可不知为何,罗浮生突然觉得自己脊背有点发凉,“木刺入手可大可小,我今天一定会帮你挑掉的。”
      三秒后他便知道了原因,因为某位可怕的小姐,再一次,非常暴力的,用镊子,夹到了他食指的肉上······

      “顾院长,你还不去帮帮忙吗?我觉得罗浮生那孩子,被安然丫头折磨的,有点太惨了。”邱姨抬手拱了拱身旁顾秋云的胳膊,轻声道。
      顾秋云挑眉:“惨吗?”
      邱姨虽然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可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不惨吗?虽然安然是无心的,可这么夹,还是挺疼的啊。”
      “要是罗浮生那小子连这点疼都受不了,那就不像他了。”顾院长勾起嘴角,不由想起了当年与那人的并肩同行。
      邱姨看着顾秋云脸上难得出现的怀念的表情,便识趣的不再开口,只是静静的陪她站在屋檐下,感受着初露凉意的浅浅秋风。

      好在顾秋云到底还是心疼了那人的骨血,没看多久,便上前帮忙,免去了罗浮生继续遭受非人折磨的悲惨经历,嵌在他食指里那根冥顽不灵的木刺也被无惊无险的取了出来。

      入夜,胡爷爷正打算收摊回家,却瞧见顾秋云一手提了个有酒糟封口的陶罐,一手抓了两个小酒杯,朝自己缓步而来。
      “顾丫头?稀客呀。”胡爷爷放下了手里的活计,随手装了碟花生放在顾秋云的面前,“怎么,舍得找我这个糟老头子喝酒叙旧啦。”
      “好酒当与故人饮,除了胡叔您,我似乎也找不到其他人陪我喝这故人醉了。”顾秋云淡淡的叹了口气,然后三下五除二的便除了封口,取出木塞,浓郁的酒香顿时便扑面而至。
      胡爷爷忍不住低头多深吸了几口,赞叹道:“顾家人果然都是酿酒的好手,你不去开家酒馆真是可惜了。”
      “胡叔谬赞,只可惜与父亲相比,我还相差甚远。”顾秋云说着,倒了一杯故人醉推到胡爷爷面前,“再说了,我早已在佛祖面前立过誓,此生我只为一人酿酒。他去了以后,我便不再酿了。故人醉,也只剩这最后一壶了。”还未饮酒,她的双眸便迷茫失神,似有醉意。
      胡爷爷拿起酒杯,端详片刻后,一饮而尽:“顾丫头,多年未见,你可是终于愿意看淡了?”
      “嗯,看淡了。”顾秋云点点头,头一仰,也尽了杯中之酒,“胡叔您说的对,生死本就由天定,执着、长久在世间漫长的岁月面前,实在是有些可笑。”
      “你说说你,本就是个自由豪迈的江湖丫头,却总是因为情谊,把自己困在东江这座熬人的鸟笼里。真不知是该说你笨,还是说你痴。”胡爷爷一边感慨,一边把酒杯递到顾秋云的面前,“今天顾丫头请我喝酒,我便不客气啦,来,给我满上,今天你胡叔我陪你好好唠唠。”
      顾秋云看着面前须发早已斑白却还像孩子般开朗可爱的老人,哭笑不得的替他满上了酒杯:“您还说我呢,您不也是为了情谊,在这东江守了大半辈子嘛。”
      “你这没大没小的臭丫头说谁呢,我这大半辈子浪费在哪个混小子身上你心里没点数嘛。”胡爷爷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抬手在顾秋云的额头上敲了一下,“好人没好报。”
      “您为了谁晚辈还真不知道,要不您给晚辈我解解惑?”顾秋云挑眉道。
      “去去去,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正经,我说安妮丫头多乖巧懂事啊,怎么到了顾小丫头那儿就全变了,合着都是被你给带坏的。”胡爷爷啧了几声,“真是白瞎了安妮丫头遗传的那副好皮囊了。”
      “有您这么嫌弃自己亲侄女的嘛。”顾秋云有替胡爷爷满上了空杯。
      “欸,把‘亲’字去掉啊,你是我和你爹拜把子的时候顺便认下来的,不是‘亲’的啊。”胡爷爷连忙摆手想要撇清自己和对方的亲戚关系。
      “一日为叔,终身为叔,您老这辈子估计都是逃不掉的了。”顾秋云微笑道,“我这余生不还是得麻烦您给守一守嘛。”
      “早知如此,当时就应该在你爹把你抱到我面前来的时候狠心拒绝。”胡爷爷无奈的摇摇头,“真是认了个大麻烦。”
      “谁让您和我一样太重情谊了呢。”顾秋云收敛了笑意,满脸认真的向胡爷爷举杯,“虽说大恩不言谢,但还是想谢谢您,愿意毫无怨言的在这条小巷子里守了我们十八年。”
      “你叔我心领了。”胡爷爷也朝顾秋云举杯,“你叔我也还是那句话,你若是想通了,想离开东江了,和叔我说一声,这顾小丫头,我替你继续守着。”

  •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mm,其实原来老一辈的情感纠葛不想写这么多的,但是手一抖,信息量难免就大了起来,然后,所占篇幅也大了起来······
    大家可以猜一猜其中的关系哟,有挖坑。
    ps:我把前文中胡爷爷喊安然的顾丫头全部改成顾小丫头了,咳咳,毕竟顾院长才是顾丫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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