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香玉》和心有云兮

35、归隐

　　日子一天天过去，宸儿和令仪也在渐渐长大。
　　宸儿长得和润玉极为相似，有时看着宸儿的面容我都恍然间觉得是初见润玉时看到的那尾好看的龙。
　　不过因为宸儿从小受我和他父帝宠爱，不似润玉幼年孤单凄苦，所以宸儿的笑容是发自心底的纯粹，非常有感染力。
　　但他一天天长大，润玉的醋意也一日日增多。看到宸儿在我面前多待一时半会儿，便想着法子赶他去藏经阁阅读史籍，或是去寻龙潭修炼功法。
　　宸儿乖巧，也极为敬重他父帝，每次都恭恭敬敬的听话离开，却一有机会就带些小礼物来讨我欢喜。
　　润玉他自己，却是对令仪宠爱的紧，可我却不会同女儿吃醋。8000多岁的令仪已经是个容貌倾国倾城的女子，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一辈神仙，说令仪长得比花神梓芬还要美。我也觉得如此。
　　不过令仪性子倒是天真烂漫，却又不是当年锦觅那般懵懂。行为处事周到有礼，就像当年的夜神，在众人面前有极好的口碑。
　　我和润玉这一双儿女，生来便尊贵，一少年英俊，一绝美芳华，值得天地间最好的宝物。也不知日后，会便宜了谁家。不过来日方长，就像我当年遇见润玉一样，他们也终究会遇上自己的有缘人。

　　听说魔界公主卿天不日将与凤凰之子棠樾成亲，日后两人共掌魔界。这两个娃娃，当日里我听卿天向我讨教掌控六界之主的法子，是要来对付小白鹭之时，便隐有所觉。果然他们青梅竹马地长大，两家关系又颇为亲近，倒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润玉，你说我为白鹭卿天备上什么贺礼才好？”我看着刚下朝回来的润玉，接过他的朝服，放到柜子里，问道。
　　“此事不急，他们的婚期得往后推一推了。缘机推算出棠樾魂魄不实，灵力不稳，需得去往凡界经历一回生老病死之苦，才可魔魂归位，晋为魔尊。”
　　我听润玉此言，十分惊讶。实在是不知这缘机仙子除了有推算神仙元神不稳让锦觅下凡历劫外，还有能推算出魔魂不稳让她儿子也下凡历劫的本事。这天象之奇特，机缘之说，实在是深奥啊。
　　“那这卿天可不就得等小白鹭回来了？听说她因为大那小白鹭几岁，便总想压他一头，让白鹭老躲着她。后知后觉知晓了对他的感情后，又想了许多的法子才让小白鹭同她重新亲近起来。”
　　“那卿天自也是随同棠樾一起入轮回了。效仿当年锦觅下凡旭凤追去之事。”
　　“竟是如此。你且同我讲一讲，缘机给他们下凡之后安排了个什么样的命格，月下仙人是否也给他们绑了红线。也不知小白鹭这番劫难是否因锦觅怀他之时施法去探损了他的福分。”
　　我一脸八卦地询问润玉，想知道他们后事如何。
　　润玉却一脸意外地盯着我，“晚儿，我怎觉得你近日对旁人之事关心甚多，宸儿和令仪的事你操心倒也罢了，怎的其他不相干之人你也想管。”
　　我听他这话带有一股酸意，捏着他的脸道，“小白鹭是你亲侄，我自当是他婶婶，怎的就成旁人了。”
　　“那也是旁人，你以前无忧无虑，诸事不管，眼里只有我。现在却无论何事都想问一问，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才是正事？”润玉拍掉我在他脸上作乱的手。
　　“何为正事？”
　　“棠宸令仪已八千岁有余，锦觅同旭凤的二女也六千余岁，前不久锦觅又身怀有孕，花界长芳主和老胡的儿子也三千多岁，就连彦佑新娶的媳妇不久前也有喜脉了，你说什么是正事？”
　　我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可这几千年来蟠桃园里再未结出送子桃。且他刚刚话里好像讲了许多八卦....
　　看着我瞧他的星星眼，润玉便知我在想什么，叹了口气道，“晚儿，你不觉得如今你十分冷落我吗？”
　　我听他话里的酸楚委屈仿佛如大海一般深，好似他是被我抛弃到角落里的无甚用处之物，难道我对他当真如此不好？
　　我赶紧审视自己。可明明昨日我还刚为他做了一盘桃酥啊，他也吃的很是香甜。但他现在这样又不像是装的，是不是在朝堂上遇到烦心之事，回我这里想让我宽慰宽慰。
　　我这般想着，就去拉拉润玉的手，亲亲他的唇，又给他倒杯水，将他扶到床边靠着，用温柔耐心的语气哄道，“是不是觉得累了，不如先躺着休息一会儿，我前两日学了做那莲子羹，且去为你......”
　　话还未说完，就被润玉拉到床上，“莲子羹再说，我们要忙忙正事。”
　　我看外面青天白日，这条龙怎可如此胡来，便推拒到，“我并未看到蟠桃园有再长出送子桃来，这样急是不成的。”
　　润玉不耐，“送子桃只是提高几率，并不是无它不可。即使有，也需要你我.....”
　　被他吻住，后面的话已听不清。且我周身已被他的龙尾紧紧缠住，动弹不得。无奈，我只好对房内布下一层结界，以防被人撞见。
　　嗯，如果再有一个软糯的宝宝，我和润玉的宝宝，想想也不错。

　　后来我并未有孕。
　　棠宸整整一万岁时，润玉便将天帝之位传授于他，而后带我归隐，除非六界出现动荡之事，轻易不肯出山。
　　我和他是经历过大劫难之人，早已超脱自然。若非他当日占了个天帝的位分，我们早就不应处于这方天地之中。
　　从此以后，我们便是活在史书记载中的人。但实际上，润玉和我，化为一对平凡夫妻，从此游山玩水，踏遍六界。
　　我亲眼见了许多人和事，不再感觉每日无聊，对八卦之事上心，反而因见了人世苦难，更加珍惜身边之人，对润玉一日比一日更加温柔体贴。润玉也十分满意我这眼里只他一人的模样，还说，早该退位带我去游山玩水。
　　只这再未有孕便成了我很是疑惑的一件事，我们已并非天帝天后，生儿育女不该再受限制。若是因为灵力之高，难有儿女福缘，松鼠大仙已为我偷来几枚送子桃，不该一点消息都无。
　　我终于忍不住问润玉这是何故，润玉眼神微微躲闪。我觉其中必有变故，便以让他睡一月书房来威胁他说出其中道理。
　　在我再三逼问下，润玉终于投降，“晚儿，我觉着如今只有你我二人的日子十分好，何苦再添一个哭闹的孩子来叨扰。但若你十分想要一个娃娃，那，那也随你吧。”
　　说着便从衣袖里变出三枚送子桃来，“这是松鼠为你带来的桃子，你可当真想吃？”
　　我看润玉那十分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才明白吃过的送子桃为何无用，竟是被他换掉。我又气又笑，“我也并不是非要一个孩子不可，你若不想被叨扰，跟我说实话就是。何苦做出这种事。”
　　润玉听出此事还有回旋余地，立马收起桃子，“我们有宸儿和仪儿已是足够，我是真心不愿再有第三人打扰我们如今的生活。你若想他们，我们可以随时回去看看。”看着我的眼神十分真挚，又带着一股倔强。
　　这条龙，越活越回去了。不过呢，我对现在的生活也很满意。身边虽只有润玉一人，我却像拥有了全世界，已万分满足。
　　我亲亲他的唇角，向他表明真心，“润玉，我这一世，只深爱你一人，从未爱过别人。”
　　润玉听了我的话，果然十分欢喜，拉着我的手，把我揽在怀里，“我更爱你。何妨淡泊，但求长久。只你我二人，长久相伴，直到岁月尽头，可好？”
　　我并未回答他的话，却用永生永世作答。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润玉是我只看一眼便决定择主的赏花人。从此花开只为他，花落只为他。穿嫁衣只为他，做羹汤只为他，生儿育女只为他，共度此生只陪君。

　　那年月下池边一尾银龙，睁眼的刹那，万古长空，风光霁月，尽在一汪深彻的水眸中。迷了一粒昙花种，补了一颗欲念心。开了一朵万古花，结了两只神仙果。

　　你若君临天下，我必携手相陪。你若淡泊红尘，我便归隐山间。

　　润玉，只要你在，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