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九歌 灵动天下》鸟兄

168、悬崖之上，简单抉择

　　断魂谷，千人坑的悬崖峭壁，绳索上的百鸟之人大部分已经攀爬到了悬在半空中的迷雾跟前，此时，一股刺鼻的异味迎面扑来，令他们赶紧用提前备好的布巾蒙住了口鼻。

　　起初，众人从悬崖顶上降落时，便有过一次被异味熏到几乎呕吐的经历，所以，在回去的过程中，他们也早些学乖了，但眼睛还是免不了要再忍受一次流泪的折磨。

　　虽然白凤因墨鸦的不领情而赌气先行，但他的速度并不快，仿佛是有意在等着下面的那个人，毕竟他们还身处险境，现在可不是闹别扭的时候。

　　“你还在等什么？想活命就跟我走。”
　　眼见头顶上方的迷雾因已有人穿过而翻涌起伏，白凤终是耐不住性子先开了口，他朝着下方的墨鸦喊出这句话时，手里也多出了一条布巾，显然他是想让墨鸦自己来取。

　　墨鸦见状一愣，猛然想到了什么，他身形化羽以最快的速度飞上了绳索，也向那片诡异的迷雾冲了过去，虽从白凤身边掠过却没有伸手去接布巾。

　　白凤被墨鸦的举动惊到恼羞成怒，但尚未来得及发脾气，便又被墨鸦脸上的表情吓了一跳，那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惊慌。

　　眨眼间，墨鸦已置身于迷雾中，这里有些熟悉的味道让他想起了几天前的那个雨夜。

　　所谓的“鬼兵”不过是自己利用乌鸦造就的幻象，而“讨债”却是真真切切让军饷消失的了无痕迹，只因世上还有“水消金”这种神奇的东西。

　　水消金，逆五行，入水消，遇火燃……

　　耳边响起翡翠虎的叮嘱，墨鸦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已然明白了这片迷雾的来历，但他来不及向任何人解释，只能顾得上拉起白凤。

　　于是，当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从雾中腾跃而出，不敢片刻停留的直飞向崖顶时，只见上空一道微弱的火光在努力划过了它的至高点后，终于不再挣扎的缓缓坠落于百鸟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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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凤的记忆突然出现了一段空白，五感也随之丧失，眼前因一道强光闪耀失去所有画面，四周由一声轰鸣震耳变得安静出奇，这意味着后来发生的事他完全不得而知。

　　精神仿佛游离于身体之外，又在归来时带回了各种感觉，白凤恍惚间看向自己空空的掌心，似乎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或者说……是身旁少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人，因为就在刚才，明明还有谁正拉着自己的手……

　　此时，白凤的意识瞬间恢复！他很快便发现自己已来到了悬崖的顶端，浑身的痛楚和无力说明这次的落地并不轻松，但显然，他并不在乎这些。

　　“墨鸦！”白凤想起了那个人，当即猛扑向悬崖的边缘，随着脑袋一声嗡鸣，眼前的情形让他绝望到了崩溃的地步。

　　不知何时，千人坑已经消失了，换句话说只是看不到而已，因为悬浮在谷中的一片火云太过夺目，它的光芒几乎盖住了四周的一切，但在白凤的眼里却无法遮掩那一抹黑色的身影。

　　原来，就在刚才迷雾炸开的一霎那，墨鸦本能的将白凤护在怀中，随着炙热的气浪把二人狠狠的往上抛时，他用活下去的执念发现了一丝生还的希望，但……只能是一个人。

　　于是，一道白影被拼尽全力推向高处的悬崖，而一道黑影则因反作用力又坠落回了燃烧的谷中……

　　墨鸦，已危如飘摇的一根羽毛，灰烬，是跌入火云的唯一结局。

　　这样的诀别已让白凤痛到了无法呼吸的地步，更可恶的是，墨鸦的嘴角似乎尤能挂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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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时已过，夜色如墨，断魂谷中所发生的事新郑城里并不知情，但这一晚却有人无法入眠，姬无夜和韩宇都没有换下朝服，因为他们在等待夺回黄金的好消息传来，以便今日一早能够上奏韩王状告韩非。

　　虽然百鸟已全部出动，任务理应不会失败，但姬无夜在摇晃着手中的“冰火百年红”时心中还是生出了隐隐的不安，或许，这是因为献酒之人已经死了。

　　“一个小小的九公子竟能把夜幕逼到了如此地步……韩非！我姬无夜岂能容你？”
　　想到刚刚惨死的翡翠虎，又忆起失踪已久的血衣侯和潮女妖，曾经的四凶将如今就只剩下一人，这让姬无夜对韩非的恨意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于是他在狠狠摔了酒杯之后起身迈出了将军府，看来是连早朝都不肯等了。

　　“这么晚了，姬将军此时率兵出城……难道是有紧急军情？”
　　不料新郑城门早已有人先到，竟是张相国派人把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只见他也是朝服加身，装扮整齐，其目的显然同姬无夜和韩宇一样，准备随时登堂参奏。

　　“……护卫都城乃本将军职责所在，最近城内常有鬼兵出没，而城郊或许便是他们的藏匿地点，为了相国大人的安全着想，还请暂时回避。”

　　“区区鬼兵不足为惧，老夫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不过……能让姬将军彻夜难眠的对手恐怕没那么简单，老夫只想助将军一臂之力。”

　　姬无夜明知张相国是在帮韩非拖延时间，但眼见城门被拦也不好硬闯，他索性抬手一挥，故意令自己的兵马又把张相国的人团团围住，之后他所要做的事就只需等到天亮。

　　唉！九公子，希望老夫没有错信你。

　　张相国内心长叹一声，便于城门处与姬无夜展开了沉默的对峙，原来，他能够早一步守住城门竟是受了韩非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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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一个人去死没那么容易！

　　白凤起身时摇摇欲坠，一个不小心便能跌下悬崖，或许他正是这么打算的……

　　幸好，眼前扑来一团白影，撞在白凤的脸庞上，令他再次跌倒在地，也远离了崖边多一点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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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的一个坠落过程在墨鸦的感觉中无比漫长，虽然等待死亡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但能这样一直看着白凤，就算时间静止也不错。

　　当后背轻触到炙热的烈焰时，在身体即将化为灰烬的前一刻，墨鸦终于不舍的闭上了眼睛，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结果总会出人意料。

　　翻滚的火云中此时斜窜出一团黑影，速度快到了无法看清的地步，在猛然承受住了墨鸦的下坠之力后尤能拉着他毫无停留的冲向了峭壁，并且不知为何竟然还能稳稳的挂在了上面……

　　因黑影是自下而上穿透了火云，冲击所带起的烈焰便如同张开巨嘴的火蛇在其身后紧紧追随，但它终究还是慢了一步，黑影瞬间攀上了更高的地方，火蛇则狠狠撞上了坚硬的石壁，粉身碎骨的焰火四下飞散，仿佛石上开出的一朵绚烂烟花……

　　墨鸦被黑影拖着正快速的向悬崖顶端靠近，但其余的百鸟之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可怜他们连名字都没有就葬身于火云中，最终化为了千人坑中的一片焦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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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崖顶之上，白凤一把抱住失而复得的墨鸦不肯松手，即使他的身上还残留着烈焰的温度，直到那黑影开口抱怨，两人才回过神来，想起了还有这么一位救命恩人在场。

　　“我都快成烤鸭了，你们两个乌鸡白凤还有完没完啊！”
　　黑影扯下罩住全身的黑布露出了真面目，能够拉着墨鸦攀上悬崖峭壁的人大概就只有孙晓灵了，只见她满头大汗的喘着粗气，额前几缕碎发已被烧焦，脸蛋让火烤到了红扑扑的程度，或许，也是两人把她晾在一旁生了闷气的缘故。

　　“……谢谢。”白凤有些惊讶也有些愧疚，他见孙晓灵拼命成这般模样只为救下墨鸦，于是忍不住开口说出了以前从未说过的两个字。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它吧！”孙晓灵伸手一指，方向是头顶上方的天空，那里盘旋着一只美丽的小白鸟。

　　原来，竟然是它！

　　虽拦不住白凤入谷，却能四下寻找救兵，结果还真让它找到了，那时，孙晓灵正赶往此地想要等着韩非哥哥与其汇合，所以她比百鸟早一步到达了千人坑。

　　白凤温柔的抚摸着掌心的小白鸟，以此来表达心中的谢意，但不知何时，墨鸦已来到孙晓灵的面前，一把锋利的腕剑也抵住了她的咽喉……

　　“墨鸦，她刚才救了你！”白凤大吃一惊，清澈的眼神里满是不敢相信。

　　“没想到灵姑娘如此善良，既然你这么喜欢救人，不如再救我们一次吧。”墨鸦没有理会白凤的质疑，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孙晓灵，因为要看住她可不容易。

　　“如何救？”少女的表情不见慌张，只是本就红红的脸庞因气恼而更加娇艳。

　　“姬将军的笼子已经空了，他让我们在猎鹰和金丝雀中任择其一，我和白凤是他的猎鹰，而灵姑娘刚好是一只金丝雀，所以……”墨鸦露出一个惭愧的微笑，表示他这样做也很无奈。

　　“所以，你要把我献给姬无夜来保住你们自己的命！”孙晓灵接住墨鸦的话说出了他的选择。

　　“墨鸦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良知和惜命我选择后者。”墨鸦目光一冷，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但你并不怕死，我知道，否则你也不会舍命救白凤！”孙晓灵一语道破墨鸦的谎言，同时将目光转向一旁，“白凤也是猎鹰，而你又这么在乎他，为什么不肯问问他的意思？”

　　墨鸦被她反问到愣住，心念有所动摇，或许，自己真的不应该忽略白凤，毕竟他已不再是个孩子了……

　　“白凤，我现在给你两条路，第一条是把灵姑娘带回将军府，即便任务失败也算有所交代，第二条……”
　　“不用说了，我选第二条！”

　　白凤的迅速出乎了墨鸦的意料，他不等把话听完就已做出了回答，这让孙晓灵顿时笑逐颜开，冲着两人露出了一副好不得意的表情。

　　“唉，看来我们只好亡命天下了！”墨鸦长叹一声，也松了口气，因为他早已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不，今后我们终于可以在白日里飞翔，不必隐藏于夜幕之下。”白凤给出了另一种解释，好看的眼眸中只有明亮没有悲伤。

　　沉浸于白凤的愉悦中，墨鸦微微一笑没有辩驳，而就在他这一愣神的瞬间，孙晓灵此时却突然出手……

　　仅仅只是掌心的发力便一把捏碎了抵住咽喉的腕剑，少女能有如此力气固然惊人，但真正让墨鸦和白凤赞叹的是她左手上所佩戴的那件奇异兵器——一只打造精巧的铁手。

　　难怪她在面对腕剑的锋芒时会有恃无恐！

　　“这只铁手有些眼熟，难道是……”墨鸦想起了千人坑中的撑伞之人。

　　“借的，待会儿还要还呢！刚才爬起悬崖来可全靠它！而且……有人若想恩将仇报，我可是会狠狠教训他！”孙晓灵举起铁拳头在墨鸦的面前晃了晃，松开铁手之后，腕剑的碎片便洒落了一地。

　　“……原来灵姑娘早已不是两年前的金丝雀了，墨鸦领教了。”面对如此嚣张的少女，墨鸦嘴上只好说句软话，心中则是有些哭笑不得，但她刚才的确救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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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悬在半空的雾气燃尽之时，火云便逐渐消失在深谷中，月已西落，千人坑里满眼望去只有一片焦土，这便显得原本就是黑色的那排怪影不再突兀，但它们还是有了一丝不同之处。

　　“咦？为何会坏了一只？”李斯在仔细清点怪影时，发现数量终究是少了一个。

　　只见一堆黄金摆在地上，四周留下了焚烧过的痕迹，显然这便是失踪的那只怪影……

　　“看来还是有人逃过了此劫，之所以会坏掉一只，正是因为被人借去了那张防火的黑布。”韩非倍感欣慰，百鸟之人若是无一生还才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韩非哥哥！”
　　远处蹦跳过来一道黑影，掠过李斯的身边直扑韩非的眼前。

　　“哎呀？灵儿，你这是怎么了？”韩非从少女的脸上抹下一把黑灰，又见她额头上烧焦的碎发，不禁在吃惊之余猜到些什么。

　　“我……刚才吃烧鸟了！”孙晓灵言辞闪烁，她可不敢说是自己放走了墨鸦白凤，并且还在他们临行之前许了一个承诺……

　　“白凤，我给你们想出了第三条路，假如你们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就回来加入流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