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望风景旧曽谙》南聿

1、第一章 （大修）

　　凤华集团的例行晚宴上，江景则突然推开身边的人，大步走到一个女人的身前，死死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女人吞进肚子，消化殆尽！

　　而她扬着高傲的头颅准备一言不发与江景则对视几秒后，就侧身准备离开。

　　男人气得舔牙，上前扯住她的手腕将她从围观的人群里拉出会场。

　　他的步子很大，一步够得上她小跑两三步，大长腿密集地往前蹬着，走得越快，那只抓住她手腕的手就圈得越紧。

　　女人强忍手腕的不适，开口轻笑，“江总，能不能轻点？”她在请求但语气像情侣之间亲昵的撒娇。

　　男人顿住脚步，手上的力道轻了些，背影迟疑着转过来，紧绷着脸，眼底怒火熊熊燃烧。

　　江景则把顾遥摔在仅一步之远的墙上。

　　顾遥的背狠狠撞了一记，吃痛地闷哼一声，秀眉微微蹙了蹙，左手握住右手手腕轻轻揉着。

　　“你想干什么！”男人压着声，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可怕，可心底的恨就如突发的火山抑制不住的爆出。

　　顾遥闻言左手一顿，故作不解地对上男人憎恨的目光，“我还想问江先生想做什么呢，这么奋不顾身地把我从会场拉出来，也不怕明天闹出什么风言风语？”

　　“别跟我打太极！”他压着怒火沉声说，“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又不是江总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江总的意思？”

　　男人挑眉冷笑：“呵。”

　　女人低头轻笑，上前一步再度抬头，她清澈的水眸在他的俊脸上流连半晌才侧身离开。

　　“三千万！”

　　她才踏出一步就听到身后男人傲慢的声音：“三千万把你收购的郑家股权卖给我，滚出凤华！”

　　他是真没想到顾遥直接买下郑家的股权进驻凤华成了董事。

　　顾遥脚步停下，微微抬首昂胸转身看向江景则，“江总，我不缺钱。”

　　江景则冷笑，“顾遥，你好自为之！”

　　“哈！”她忍不住笑出声，冷眸凌厉地盯着男人，缓缓收敛笑容后嘴角讽刺。

　　江景则怒不可遏，上前就要与之反唇相讥，顾遥的助理恰时出现在门口，微微躬身跟江景则打过招呼后，走到顾遥身后耳语了两句。

　　江景则要开口质问，两人的眼神交际擦火半秒，对面廊道里突然有一大批手持摄像机话筒的记者涌进电梯，他拧眉不过两秒瞬间明白过来，怒目瞪了眼顾遥反身往身后廊道的另一部电梯走去。

　　助理扫过顾遥冰冷的侧脸，轻声问道：“我们要上去吗？”

　　“不需要。”顾遥淡淡回答，剪水双瞳淡漠扫过他消失的转角随即往楼梯方向走去，“明天江景则来找我，就说我不在。”

　　话是这么说，可第二天一大早江景则旁若无人似的直接闯进她的办公室，助理和秘书都没拦得住。

　　顾遥抬头看向门口的江景则，然后给了助理一个眼色，助理和秘书都很识相地离开办公室并关上大门，办公室内就剩下他们两个。

　　江景则捏着手机走到顾遥的面前，怒气冲冲地把手机扔在她的桌上，“你安排的记者？”

　　顾遥推开滑转到她眼前的手机，继续看着桌上的资料，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什么？”

　　“你还装？”江景则啪地把双手撑在办公桌上恨不得掐死眼前的女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也用？”

　　顾遥不以为意，“你有证据吗？”她不屑一顾，“再说了，这照片又不是p的，你爸和那女人确实有一腿，”她抬头浅浅一笑，“恭喜江总喜提后妈。”

　　江景则气得咬牙，涨红着脸反驳：“我爸跟那个女人没有任何关系！”

　　顾遥嗤笑一声，饶有趣味地看着他，“照片都拍那么清楚了，江总还打算做睁眼瞎啊？”

　　“顾遥！”

　　她挂着友好的笑意慢条斯理地继续讽刺，“江总您要是不满意这个后妈，您回去跟您爸如实反映您的意见和建议再不行做一份SWOT分析，别在这跟我闹腾，成吗？”

　　江景则被怼得没话说，脸色越发难看。

　　顾遥弯唇假笑，“可以滚了。”

　　江景则抿唇抬手敲了下桌子，顾遥面不改色心不跳按下座机让保安进来。

　　所以，江总最后是被保安扛走的。

　　对付江景则，顾遥是有心理准备的，他这个人很会死缠烂打，不过顾遥没想到江景则会死皮赖脸到这个地步。

　　三天后的一大早，竞标大厦的门口，来来去去很多人，有几个认出江景则要打招呼，都被江景则用极为唬人的眼神打发回去。

　　江景则站在石梯上好以整暇地瞧着站在车门处的顾遥，“顾总，好久不见啊。”

　　顾遥是没想到江景则会在这里堵她，有点小意外。

　　“才三天，你就这么想我，该不是对我余情未了？”顾遥皮笑肉不笑，靠着车门饶有趣味地望着江景则。

　　其他人很识趣地先进大厦。

　　江景则对这个女人的感觉就像一只从来不抓老鼠的猫主子突然有天发现自己的地盘窜进来一只想鸠占鹊巢的老鼠。

　　汤姆和杰瑞——

　　讨厌极了，但也有趣极了。

　　他舔舔后槽牙说：“三千五百万，交出你手里的股份。”

　　顾遥微愣了下，然后像是听到本年度最好笑的笑话：“江总，我看上去，很缺钱吗？什么时候这么俗气了？”

　　江景则不耐烦道：“那你要什么。”

　　“公道。”顾遥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字。

　　但其实她很在意这两个字，这些年能活下来全靠这两字吊着一口仙气。

　　同样在意的还有江景则。

　　他低头舔了舔干燥的唇，扬起嘲讽的笑意：“你一个杀人犯，怎么有脸说出公道两个字的啊？”

　　“杀人犯？”她疑惑地轻瞥一眼站在高处的男人，“杀人犯会和你在这边叨逼叨？”她抬手看了眼手腕老旧的手表，“时间不早，我得进去了，下次再聊。”

　　她颔首一笑踏上石阶——都懒得跟这种不知真相的家伙哔哔！

　　错身而过的时候江景则一把扯住她的手臂：“如果你要报复，你冲我来，要杀要剐我陪你玩，但凤华是我爸的心血……”

　　顾遥低头看着抓住自己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好看，就是手背上有一道伤疤。

　　她记得这条疤。

　　顾遥抬头重新看向江景则承诺道，“我不会毁了凤华。”

　　“不要逼我。”

　　“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十恶不赦？”

　　江景则犹豫半分，松开她的手臂：“是。”

　　她咬着牙紧绷着下颚，直白的说，她很失望。

　　想起当年的惊惶不安，如今就算站在阳光底下也依旧能感受到背后刺骨的寒意，而这些在这人看来是恶。

　　“那我们没什么好说的。”顾遥提步往会场进去，偷偷看了眼玻璃墙上的背影，眼圈忽而有些发酸，暗暗叹了一声移开目光。

　　江景则和市侩的江家人格格不入，如果不是他大哥死了，他不会进入凤华，更不可能成为江浩天控制凤华的工具。

　　五年前——

　　十几辆警车在江家别墅前停着，接到电话匆忙赶回来的江景则还梳着一头刺猬，挑染的发色显得特别刺眼搞笑，他推开拦着他的警察闯进客厅，看着身中数十刀的大哥被台上担架。

　　刺目的鲜血流了满地刺激着江景则脆弱的神经，他冲上去想叫醒哥哥，嘶哑尖锐的声音甚至要刺穿他的耳膜，他一直哭一直跳，后来闹得没力气了，才罢休。

　　一个人呆坐在客厅，看着慢慢干涸的血液，仿若死去的是自己，灵魂飘到很远，什么话也听不见，什么人也看不到，只有满目的血红和满腔的恨意。

　　等他的灵魂回来的时候，地板上的血迹已经擦不干净了，特别是隙缝里的血，就跟生了根似的。

　　后来，换了地板。

　　……

　　“江先生，还有事吗？”

　　司机开口打断江景则的回忆，示意他是不是该离开了。

　　江景则眼眸一亮，视线穿过车窗飘向竞标大厦，“再等等。”

　　竞标只进行两个小时就结束。

　　顾遥兴匆匆地从门口出来却看见江景则还靠在她的车上，与同事间的谈笑风生戛然而止。

　　他眉头锁紧，像是在思考，指间夹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烟蒂已经被他揉得七零八落。

　　顾遥跟同事打过招呼就向江景则走过去。

　　“你这，算是赖上我了？”

　　“我问一句话就走。”江景则说。

　　他这五年跟自己非常过不去，除了大哥的死，还有一件事一直梗在他的喉咙逼得他呼吸不畅辗转难眠，他想给自己讨个说法。

　　“说。”

　　江景则修长的双腿就这么吊儿郎当的交叠在前，丝毫没有钻石王老五的自觉，没有一个成功男士的气质，一如五年前那个我行我素的大男孩，“荀世超和我，你……”

　　他突然止住，就像有人扼住他的脖子让他别犯贱。

　　可他就是贱到骨子里去了：“你当年的选择是谁？”

　　顾遥心里默念答案江景则一万遍，可这三个字是毒，说出口会要命——她不想再给自己留有任何后路。

　　可也绝对不想对他撒谎。

　　所以选择不说。

　　顾遥目光坚定地看着江景则，却始终抿紧双唇。

　　江景则眉心拧成川字，真正的苦大仇深，他等好久对面的人没说出一个字。

　　这样他反倒是觉得自己已经得到答案：“我明白了。”

　　江景则支起身子，抖了抖发麻的双腿，低头将双指间夹着的烟捏断就地丢下。

　　冰冷的四个字让顾遥心生委屈，她也想给自己讨个说法，无意识地开口：“你不是一直把我当情妇吗？”

　　江景则抬头愣了两秒，不知道是在跟她怄气还是跟自己怄气，声音大了一圈，“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你知道我就是混混，我嘴巴贱我嘴巴犯贱的厉害，我都没结婚，我把你当什么情妇！”

　　他视线在顾遥身上流连两秒后反身上车，“嘭”地一声关上车门，吩咐司机开车。

　　离开那女人的视线范围，他的眼圈渐渐泛红，他到底还是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