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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陪伴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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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伯伯,阿错求您... ...保住这个... ...好不好?”青城郊外的一辆急速行驶的马车上,宁错撑着一口气求着正在为她施针的宇文忠。
说的话极其微弱,一停一顿的,伴随着马车的颠簸让人听不真切。
泪水汗水朦胧的模糊中,看到宇文忠严肃而又古朴的刀刻如霜的脸全是凝重,宁错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马上就要停止了。
“宇文伯伯,求求您了,阿错愿意来世做牛做马... ...”宁错支撑着想要跪下来,却被宇文忠和仲尔拉住了。
“宁姑娘,不是老朽不帮你,实在是... ...唉!作孽啊!... ...”宇文忠摇着头,无奈的说着,尽是无尽的惋惜。
他虽然惋惜一个孩子,可是也能理解,毕竟这姑娘都已然得了不治之症。
“大夫!”
宁错脸颊上的泪珠完全的断了线,止不住的肆意滑落:“不会的,不会的,一定不会是这样的,他一直乖乖的,一直乖乖在我肚子里的啊!怎么能说没就没呢?为了他,我麻沸散都不敢用,岩穴之状的药也早就停了啊!怎么可能呢?... ...”
“什么?那你为何还佩戴淬着麝香的饰物?”宇文大夫突兀的探了探身子,一把扯下了宁错手上的镯子。
他开始就闻到一阵麝香味,虽然微弱,却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宇文忠以为,这宁姑娘医术精湛,不会嗅不出来,故而他以为是她自己要堕掉这个孩子得了。
宁错震惊的看着宇文忠手上的两个镯子,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眼泪几乎都要忘记流。
哥哥给的镯子不可能有问题,那就只能是... ...
宁错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怎么会有无缘无故突然的一往情深呢?怎么会有无凭无据突然的温柔缱绻呢?
费尽心力的把自己找到,然后借着祭祀典礼的名义给自己带上镯子,将自己骗回家,然后又有了什么绣花鞋事件,就是看着自己带着这个镯子罢了... ...
纳兰恭城... ...
也对哈... ...一直是自己再痴心妄想罢了... ...他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给他生孩子呢?他以前就明确的说过,她没有资格,只有赫连衂婥才有资格... ...
再说,他也不止一次这般绝情了... ...自己怎么就这么蠢呢?
说到底,一切都是为了赫连衂婥... ...
看,爱情是多么自私的一件事情啊,它让最理性的人变得癫狂而没有理智,让最善良的人变得恶毒而没有人性,以爱之名,伤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宁错觉得自己的心彻底的碎了。
她不再询问宇文忠,目光呆滞的望着某个地方,马车还在急速行驶着,宇文大夫和仲尔都还在望着她,一切仿佛和刚刚任何一瞬一样,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突然,宁错猛地吐出大口鲜血,喷溅在宇文忠和仲尔的身上。
“宁姑娘!”
宁错眯上眼的时候奇异的并没有想关于孩子的任何信息,而是想,这一次喊她的声音中,再无“阿错”。
马车行驶几天几夜,就像一场闹剧,人困马乏,最后还是被纳兰恭城的人给截住了。
一行人迫不得已,停在了一间乡间医馆前。
若是仔细一点还会发现,医馆前飘扬的幡旗,正是当日赫连衂婥滑胎时的那间。
接到消息后,纳兰恭城立刻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的对象不是赫连衂婥,而是当日全身而退的宁错。
“大夫?”纳兰恭城很快就来到了宁错的床前,宁错还没有醒。
一旁垂手而立的,是仲尔。
坐诊的老大夫和宇文忠在激烈的讨论着什么,古怪的远视眼镜时不时地被抬一下,或是老大夫,或是宇文忠,莫名的古朴而又肃穆之感,并没有人要回答纳兰恭城的意思。
纳兰恭城眉峰上的怒火腾地一下燃烧了起来:“她到底怎么了?!”
声音太过洪亮,众人不得已给了他一个眼神。
然而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仍然没人主动想要给他说点什么。
“仲尔?”纳兰恭城抬眼凌厉的扫过仲尔。
仲尔立刻跪了下去:“二少爷... ...宁姑娘... ...小... ...小产了... ...正在昏迷,还未醒... ...”
纳兰恭城脑海中忽的灭了什么东西,一片黑暗——什么叫小产了?
意思是孩子没了?
???
是意外?还是故意?
仲尔害怕极了纳兰恭城的样子,结结巴巴的说着不知道,可看在纳兰恭城眼里,却是帮着宁错隐瞒产生的恐慌。
他的脸色霎时惨白,仿佛全身的血液流尽了。
他简直没办法想象,宁错竟然是这般恨他了已然,怎么说那也是一个生命啊... ...
仅仅是... ...
他突然想起这段时间对他过于好的纳兰恭亦,原来这一切不过是串通好的... ...
“哈哈!... ...哈哈哈哈哈... ...”宁错,我到底是有多蠢!竟然还以为你的心会回来我这边,开始想要心疼你,了解你,甚至... ...陪你终老?
纳兰恭城笑了,笑的绝望。
他这许多天绷紧了弦,就是知道她怀着身孕,怕她有什么闪失,拼了命的想要尽快找到她,他还想着,当时不论她是因为什么样的理由而听话离开的,她只要解释,他一定会相信... ...
他看了熟睡中的她一眼,他豁然抬起了自己的手,可是始终没有落下... ...他终究是舍不得再打她了... ...
宁错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三天后了。
窗外的阳光刺目的像是跳着舞的剑,让她的眼睛刺痛不已,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阿错!你醒了?”纳兰恭亦刚从端了茶盏进来,便看到挣扎的宁错。
当真是止不住的喜悦,忙忙上前扶住宁错。
宁错又眯眼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是纳兰恭亦,下意识的诧异:“你怎么来了?”
刚说完,也来不及等答案,想起什么忙忙伸手扶住了小腹... ...
一股绝望与悲痛像是穿越荆棘而来,带着凛冽的寒风,让她一瞬间无法呼吸,终究... ...还是没了... ...
纳兰恭亦一把将她拥进了怀里,喃喃道:“是我不好... ...都是我不好... ...”
过了好久,宁错才努力停住了泪水,吸了吸鼻子,从纳兰恭亦的怀里挣扎出来,勉强扯了一下嘴角:“怎么能怪你... ...”
扯了几个字,便是沉默,任凭纳兰恭亦如何看着她。
纳兰恭亦也不知道说什么,便转身去拿端进来的茶盏,手还没放上去,便听得身后一阵喃喃:“纳兰恭城还没有找到我吗?”
他一向那般厉害,不是找不到,而是不愿见她吧?
一听到纳兰恭城四个字,纳兰恭亦突然放弃了拿茶盏,直接攥紧了拳头,青筋暴起。
咬了咬牙关,纳兰恭亦还是决定说出来,这样宁错就可以彻底死心了,死心了才算解脱吧?
“他要成亲了... ...和赫连衂婥... ...婚礼就在几天后... ...”
宁错茫然的看着纳兰恭亦的白衣,脑中一片空白。
这个世界怎么会有如此铁石心肠的人呢?
两次杀掉自己的亲生孩子,两次亲手杀死自己的亲生孩子啊!竟然还能无动于衷,竟然还能... ...
“唔... ...”一个忍不住,宁错又一口鲜血喷薄出来,鲜红鲜红的,映着惨白的脸,格外触目惊心。
“阿错!”感受到背后的温度,纳兰恭亦失手打碎了茶盏,却是顾不得。
可这次吐了血的宁错没有倒下去,仿若异常清醒了,甚至还笑了笑:“恭亦,你带我走吧?瀛洲.... ...南诏... ...哪里都好... ...”
“好,好,好,我带你走,你先别说话... ...”纳兰恭亦抱着宁错,轻轻地,仿若抱着自己的小女儿。
真的累极了,宁错靠着纳兰恭亦的肩膀,迷迷糊糊的迷离着,沉默着... ...
恭城...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般恨我呢?
想着想着也便没有力气了:“明天,明天我们就走吧... ...”
骤然打断自己的思绪,她咬牙道。
纳兰恭亦看了看窗外渐渐模糊的天际,轻轻地说一声:“好。”
说到底还是自己太过天真了,以为是成全,却没想到是害了新尖儿上的人,不只是宁错不明白,他纳兰恭亦也不明白啊!明明在那个人的眼里看到了在意,可为什么还是这样的结局?
一晚上,宁错都没有睡,她空洞的看着月光,越来越苍白,越来越苍白,直到消失不见。
她叫来仲尔,给自己穿上最喜欢的钗裙,盛装模样,像是赴一场盛宴。
然后让仲尔去喊纳兰恭亦。
她于是坐在床沿上练习着微笑,想着怎么样才能让纳兰恭亦相信她是真的好了,决定好好跟他悬壶济世、闯荡江湖了。
可等来的是仲尔慌慌张张和让人心惊的消息:
纳兰恭城不在了... ...屋子里全是血... ...整个医馆空空的... ...
宁错一下子便慌了,踉跄着亲眼所见,却依旧难以相信... ...
是自己害了恭亦,对吧?
抹掉眼泪,宁错坚定了神色,恭亦一直都在帮她,他出事了,她不能不管他... ...
“宁姑娘,你要去哪里?”
仲尔见宁错转身欲走,急忙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