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润玉本纪之何以结恩情》深重紫衣

3、第 3 章

　　自从穷奇出现后，天界便不复往日平静，众仙私下议论的除了穷奇，也有当日南天门只出现一刹那便消失的红衣仙子。邝露知晓后，便在润玉面前略微提了一句此事。润玉本就打算带着檀缨一同前往魔界，索性不再拖沓，旭凤前脚走，后脚就也离开了天界。檀缨眼见着九重天越来越远了，方才从人鱼泪中出来。
　　“出来做什么？打个盹，魔界便到了。”润玉收回人鱼泪，问道。
　　“我想看看忘川啊。”檀缨坐在一片云朵上，跟着润玉穿梭在云层中，“我以前应是没去过魔界的，不知忘川美不美。”
　　“自然是美的。”润玉回答，“魔界与天界，与这六界，都各有各的景致，各有各的美法。”
　　“所以我才要亲自看遍六界的风光啊。”檀缨深吸一口气，“我的海市蜃楼，要更美才行。”
　　海市蜃楼乃是檀缨这尾蜃龙的法宝，前日她在碧潭上幻化出的奇景，便是海市蜃楼中的“奇峰叠巘”。而蜃龙只有亲眼所见，方可在海市蜃楼中幻化出相应的蜃景。
　　润玉心念一动。
　　“檀缨，你——按你所说，你没有遇见我之前的记忆，可对？”
　　“是啊。”
　　“既然如此，尔之所见，亦应为我之所见。”润玉的声音缥缈，仿佛从天边传来，“昨夜那景色，应是我儿时所在吧？”
　　“……”檀缨猝不及防，险些从云朵上掉下来。润玉连忙伸手扶了一下。
　　“并……并非如此。”檀缨硬着头皮回答，“虽然我没有进入人鱼泪之前的记忆，也不知自己年纪，但是名字、术法、六界相关常识景致，我还是记得的。”
　　“原来如此。倒是我多虑了。”润玉点点头，不再追问。
　　檀缨渗出一丝冷汗，天机不可泄露，自己干涉了他的劫数，已是破坏天机，不可再横加干扰他的天命了。否则因果轮回，总有人要付出代价的。人间山河无数，何止一个太湖。蜃景也并非原景照搬，愿他断了从此线索入手的念头才好。思及至此，檀缨不禁后悔当日怎的就幻出奇峰叠巘，只为讨他欢心。以后万不可如此鲁莽了。
　　行至忘川，润玉与檀缨坐上摆渡小舟。檀缨心有余悸，也没了赏景的心思。坐在船头和艘公聊天。
　　“老朽今日走的什么运，竟连着载了两对妙人。”艘公感叹，“方才载的那两位上仙，已是绝色佳人，没想到二位风姿有过之无不及啊。”
　　檀缨笑：“老伯可真会夸人。”
　　润玉不解：“两个人？还有人和旭凤一起？”
　　檀缨看他的表情，应是不记得锦觅这号人物了。南天门一战，变数颇多，檀缨和润玉都没有闲暇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此次机会正好，定要好好瞧瞧，弄清楚她到底是不是小鱼儿的情劫。
　　“兴许是二殿下喜欢的姑娘，因公出差也不舍得分开呢。”檀缨向润玉眨眨眼，扭头问艘公，“老伯，您之前载的那两位，可是一男一女啊？”
　　“正是。那女子活泼灵动，与姑娘你，倒是有几分相似。”
　　檀缨一副“看吧”的表情看向润玉，润玉笑着摇摇头。
　　下了船，檀缨与润玉穿梭在魔界街市里寻找旭凤二人的身影，檀缨远远瞧见那锦觅正与一小贩说话，便扯扯润玉的袖子。
　　润玉望过去正巧看见了旭凤，低头对檀缨道：“幸好没有走多远，我们过去吧。”
　　檀缨深吸一口气，他与锦觅，总要有这一刻的。与其躲在人鱼泪中占卜未来横加干预，不如自身入局。随着两人越走越近，檀缨看得就也越清楚。这锦觅的真身……并非葡萄果子，而是一朵水做的霜花。
　　霜花……水？
　　水神之女？！
　　檀缨心怦怦跳，虽然不能仅凭这点就断定她是身负与夜神婚约的水神长女，但是目前为止只有她最可疑，况且按照之前的占卜小鱼儿明显对锦觅上了心，现在真身又可能与水神有关，就冲着这种种关联，也不能让他二人有丝毫可能。
　　“咦？是你？”
　　檀缨正暗自给自己鼓劲，锦觅却早一步发现了她和润玉。
　　“啊，”润玉停下脚步，看向锦觅，“这位仙子，是那日南天门……”
　　“还有你呀，”锦觅看向润玉身后的檀缨，笑道，“那天我还以为我花了眼呢，果然是这位仙子姐姐。”
　　旭凤听见声音折返回来，瞧见润玉与檀缨，不禁吃了一惊，道：“这位便是那日凭空出现的……”
　　“哦，我叫檀缨。你们好呀。”檀缨打断旭凤，向他二人打招呼。
　　旭凤看看檀缨，又看看润玉。润玉一笑，道：“檀缨自幼被封印在我的人鱼泪中，那日因为穷奇，封印才得以解除。实不相瞒，我也才得知不久，着实吓了一跳。”
　　“原来如此。”旭凤半信半疑，“没想到竟有如此机缘。”
　　“小鱼仙倌，你怎么会来魔界啊？”锦觅问润玉。
　　“鱼？”润玉不解。
　　“啊，不好意思。”锦觅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其实好几天之前，我在天界看见你在放鹿。又碰巧看到了你的尾巴，不过你当时正在睡觉，我没有上前打扰。”
　　旭凤一听倒是笑了，“你这傻瓜，堂堂夜神殿下，怎么会是鱼？我看你脑子不好，眼神也越发不济了。”
　　“什么？”锦觅长大了嘴，“他便是那位，应龙夜神？”
　　润玉淡淡一笑，向锦觅一拱手，“在下润玉，不知这位仙子，怎么称呼？”
　　“我叫锦觅。”锦觅低头嘟囔，“原来有麟尾的，不一定是条鱼，还有可能是条低调的龙啊。”
　　“别丢人现眼了你，”旭凤一把将锦觅扯到身后，向润玉道，“今日夜神大殿起了什么兴致，到魔界一游？”
　　“你请命亲下魔界捉拿穷奇，我放心不下，前来助你一臂之力。”
　　旭凤笑意盈盈：“穷奇凶猛异常，我可腾不出手，来保护你和这位檀缨仙子。”
　　“你放心吧，”润玉看了一眼檀缨，笑了，“我们不会拖你后腿的，走吧。”

　　四人进了一家魔界客栈，锦觅新奇的四处看来看去。虽然润玉以往也来过魔界，但是檀缨却对这里没有印象，想着应是自己睡大觉睡过去了。如今见到别样风土人情，也是兴奋不已。可是看到锦觅的样子，她硬是克制住自己想要东张西望的心情。这长辈的包袱当真沉啊，檀缨郁闷的想。
　　“你若喜欢，以后便常带你来玩。”润玉似是注意到了檀缨的小心思，轻声宽慰她道。
　　“啊，也还好啦。”檀缨尴尬一笑，摆摆手。
　　那边旭凤要和润玉商议对策，便打发锦觅出去弄些酒菜，锦觅撅起嘴巴老大不愿意，檀缨见状，向润玉示意了一下也跟着跑了出去。
　　“小锦觅。”
　　锦觅停住脚步，回头看她，笑道：“檀缨姐姐。哎呀，瞧我，你喊我小锦觅，我便顺嘴喊了你姐姐。可是我看你也并不比我大嘛。”
　　檀缨微微一笑，神秘道：“你这声姐姐倒是没叫错。其实呀，我今年已经一万岁了。”
　　“什么？”锦觅大张着嘴，“那为何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姐姐真是驻颜有术，快教教我。”
　　檀缨又哪里知道自己多大年纪，只是顺嘴讨她便宜罢了。二人自此打开话匣子，一路聊得甚是投机。
　　客栈。
　　“说完了穷奇，说说你吧。”旭凤替润玉续了一杯茶。
　　“我自然是无甚好说，你想说的是檀缨吧。”润玉端起茶杯，看了旭凤一眼。
　　“她的来历，当真如你所说？”
　　润玉放下茶杯，沉默片刻。
　　“她对我确实如此交代。人鱼泪自小我从未离身，就算有人有心算计，我也不会不察。”
　　“你不要忘了，你不是毫无儿时记忆吗？”
　　“……”
　　“如果她真的是在我失去记忆之前，就被人有意封印进人鱼泪中。那么几千年未曾让我发觉……”
　　“隐藏很深啊。”旭凤道，“你可知，她真身为何？”
　　“……她的真身，乃是一尾蜃龙。”
　　旭凤大惊：“蜃龙？竟是那个，消失了数千年的蜃龙族？”
　　“确实如此。”润玉挽起袖子，露出人鱼泪上空空的贝壳，“我只道这原是一颗珍珠，却万万没想到，这竟是一颗蜃龙的龙珠。”
　　“蜃龙族极为诡秘稀少，更是有数千年不见所踪，现在竟有一只藏在人鱼泪里？”旭凤感叹，“如此修为，蛰伏至此，我看，不得不防。”
　　润玉唇角翘起，“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檀缨锦觅二人带着酒菜回来客栈，四人在旭凤房里好好吃了一顿。又闲聊了一会儿，眼看着差不多该就寝了，檀缨手快的把润玉拉出了房间。“你那二弟都让小锦觅伺候起居了，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们啦。”
　　润玉盯着檀缨拉他袖子的手，“好吧，檀缨仙子，那你……”
　　“我怎么啦？”檀缨抬头看向润玉的脸。
　　润玉顿了一下，温柔道：“也回房间休息去吧。”
　　檀缨奇怪的看着他：“我回什么房间？自然是化成珠子回到人鱼泪里啊。”
　　“啊，莫不是你……”檀缨凑上前盯着润玉的脸左右瞧了瞧，笑了，“我还不太习惯身子睡在外面。如果小鱼儿觉得尴尬的话，那我就另寻个房间休息好了。”
　　“……呃，我是怕你……罢了。”润玉脸上划过一抹不自然，“檀缨仙子想睡在何处就睡在何处。不必顾虑在下。”
　　“我们蜃龙，平日里化成珠贝的时候最多。这人生地不熟的，当然是在你手上最安全啦。”檀缨拍拍润玉的肩，“否则被哪个不长眼的小贼偷了去，平添麻烦。”
　　润玉被逗笑了：“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哪个小贼把你偷了去的。”
　　一夜无梦。次日一早，檀缨想起之前预知情景，不敢贪睡，早早便从人鱼泪中出来，离润玉的榻远远的坐着。想这几日的事，他与锦觅的第一面被檀缨干预，润玉没能见到锦觅，第二面因为混乱，润玉也没对锦觅留有深刻印象，第三面，又有她和旭凤同时在场。看来目前这情愫尚未生出，是个不错的开始。檀缨略微宽心，一手撑头看着榻上的人，一边轻声道：“多情却被无情恼，今夜还如昨夜长……”
　　但愿他这一世，不要做那个被无情误了的人。
　　院子里传来声响，檀缨知应是锦觅出来了，便站起身，轻轻拉开门，解开结界走了出去。
　　润玉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