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边林木森》温谷向阳

1、听说有个插班生？

　　《开学》，是史诗级的灾难片，对致远中学的学生来说亦是如此。作为市里最好的高中，学校虽然不奉行题海战术，但各科作业的数量仍然让人望而生畏，何况这些作业都是致远的老师亲自出题、定装成册，难度系数可想而知。
　　开学前半个月，致远绝大多数学生已陷入极度焦虑之中。“废寝忘食”半个月完成两个月的作业，终于迎来了最后一劫——开学。

　　开学第一天，高二1班吵闹得犹如菜市场一般。
　　“你们听说了没，这学期我们班有个转校生呢。” 周新和突然开口。他是学校教务处主任的儿子，消息比谁都灵通。

　　顾意、林希意和严崇柯听到这个消息都很吃惊，就连进了教室一直没说话的裴森都抬起头看向了周新和。致远几乎没有过插班生的存在。高一入学前，会有一些没达到录取线的学生通过非正常渠道进入致远，但高二了才转学过来，还是第一次。

　　“我们能从哪儿听说啊，掌握第一手资料的不永远是你吗？别听说了，你快说说具体情况，转校生是男是女啊？”作为男女比例3:1的理科班，顾意很希望答案能是后者，结果也的确没有让他失望。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我就在饭桌上听我爸提了一嗓子。当时忙着快点吃完饭去和你们打球，没仔细问。只知道是个女生，成绩非常好。”

　　这回答显然不能让大家满意，能进致远，成绩当然不会差。虽然避免不了某些学生靠关系进来，但致远极其在乎本校的升学率和声誉，对于这些特殊学生，致远会举行统一考试，无法通过的学生，哪怕关系再硬也只能免谈。所以说，致远的学生哪怕是靠关系进来，也会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成绩足够好。

　　周新和看着大家不屑一顾的神情，急了:“你们别小瞧‘成绩非常好’这五个字，你们知道她成绩好到什么程度吗”

　　“你就别卖关子了。”林希意催促道。

　　周新和这才不慌不忙道:“二班、三班的班主任都来跟咱们的灭绝师太抢人呢！电话都打到我爸这里来了，不过灭绝师太还是够稳，成功保住了她。”

　　大家听了这话才对“成绩非常好”五个字有了确切的感受，这成绩得好到什么程度，才能让这三位眼高于顶的老师都抢着要呢，怕只能是高考状元的候选人吧，怪不得能成为致远中学历史上第一个插班生。

　　心里这么想着，大伙儿的目光不由地都转向了严崇柯：年级第一怕是保不住了。严崇柯一看就知道大家在想些什么，挥挥手，豁达地说：“名次都是虚的，尽最大努力做到让自己满意就够了。”顾意鼓掌，表示被他博大的胸襟所倾倒。

　　由始至终，裴森都没有参与讲话，除了话题伊始的那一抬头，他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只是静静地听着，似乎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

　　“三木，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你就不好奇？”顾意问道。

　　“好奇什么？”裴森反问。

　　“比如说这个女生长什么样，又比如说她成绩这么好怎么现在才转来我们学校。”顾意八卦道。
　　“不好奇。”裴森淡漠地摇摇头。

　　顾意一噎。看着顾意吃瘪的样子，严崇柯、周新和都笑了。

　　“好了，把你那熊熊的八卦之火熄一熄吧。都开学了，到时你想知道什么直接去问不就行了。”林希意笑道。

　　这边的谈话刚结束，灭绝师太就迈着平稳的步子走进了教室。

　　每个学生的学习生涯中总会碰到一两个像灭绝师太一样的老师，就好比高二一班现在的班主任。学校的职工栏显示她姓邹名静文，但人不如其名，邹老师一点也不温柔恬静，她教学能力极强，做事雷厉风行，带出了一批又一批优秀的学生。

　　与此同时，因为不苟言笑，往往一个眼神就让学生有一种身穿夏衣却置身在冰天雪地中的痛苦感受，所以灭绝师太这个称号几乎一直伴随着她的职业生涯。曾经有学生在路上碰到她，想叫声邹老师打个招呼，却习惯性地将“灭绝师太”脱口而出。不过邹老师没采取任何措施，只是翻了翻大白眼，想来也是知道学生们并无恶意。

　　这不，灭绝师太一出现在教室里，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严崇柯和周新和也赶忙从裴森那儿转回了身子，端坐好。

　　“疯了两个月，现在该收心了。各科课代表把作业收上来，我要看看你们暑假到底有没有把心思放在学习上。高二不同于高一，你们现在就应该要有紧迫感，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眨眼就过去了，到了高三再努力就太迟了，时间可不会给你们反悔的机会。”

　　灭绝师太没有说太多，想来也是觉得刚开学不宜给学生太大压力，但她不知道，这短短的一番话已经让全班同学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简单地布置了一下清扫任务，又叫了班里几个高大的男生去搬新书，灭绝师太便回办公室去了。

　　“哎，灭绝师太简直了，根本不给我们喘口气的机会。”顾意叹口气，苦闷地说道。边说边站起来，和林希意、严崇柯、周新和、裴森还有其他几个男生搬书去了。

　　派书的教室早早就排起了长队，来搬书的无一例外都是男生。周新和一眼就看到了三班那几个球友，不由得兴奋：“苏大学士，等会解散了我们一起打球啊。”

　　三班的体育委员叫苏哲，和苏轼弟弟苏辙同音，于是有了 “苏大学士”这么一个外号。篮球发烧友苏哲自然不会拒绝约球，畅快应允。

　　排队、领书，等到真正把书搬进教室，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班上同学动作很快，已经把教室打扫得干干净净。

　　顾意一落座，前桌便转过头来，神秘地说道：“我们班有个插班生呢。”顾意正奇怪她是从哪儿得来的情报，前桌已迫不及待地指着第一组最后一排示意，“哝，灭绝师太走了没多久又回来了，叫张一泉去搬了套新桌椅。”顾意扭头看去，的确，第一排的最后已然多出了一套桌椅。

　　顾意急忙向小伙伴们汇报了新情况，周新和感到奇怪：“三木不是一个人坐嘛，干嘛不排到三木边上。这样第三组多你们一排，我们第二组也多出一排，正好对称。”

　　顾意对朋友的脑袋瓜子嗤之以鼻，不屑回答。严崇柯也为同桌的直脑子感到无奈，但还是说道：“男女有别，你看班里有谁是男女混坐的。最重要的是大家包括灭绝师太都知道三木不喜欢多个同桌。”

　　周新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表示懂了。顾意吐槽道:“我该说你‘傻’好呢还是该说你‘呆萌’好。”周新和不服气地反驳：“我这不是没想太多嘛。”

　　这边争论着，而引起争论的主角——裴森带着笑意看着自己这几个好友，又是怡怡然地置身事外。

　　班里吵成了一锅粥，这下所有人都知道班里要多个新同学，许多人异常期待。学习生活一成不变，太过苦涩枯燥，新同学的到来就像是投入湖中的一颗五彩石，使平静的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大家都在好奇新同学的性别、样貌、成绩、家世，毕竟生活已经够艰难了，要学会给自己找调味剂。而且要做到像裴森那样心如止水，对什么都不关心，实在太难。正讨论得热闹，灭绝师太又来了。

　　开学第一天的任务只有报到、大扫除、领书，如今已经全部完成，灭绝师太潇洒地下发了遣散命令。一声令下，大多数人马上提包就走，少数人热情不灭还继续着刚才的讨论，当然，也不乏用功的学霸留在教室看书。

　　周新和就等着这一刻，连忙拿起脚下的篮球，奔向操场。顾意和林希意紧随其后，裴森和严崇柯慢慢的跟在后面。

　　操场上已经人满为患，幸亏苏哲他们早来一步，早早占好了位置。周新和迫不及待地加入了战场，而裴森则从容地做着热身运动。

　　经过了几场大战，小伙子们都大汗淋漓。大家一起瘫坐在球场上闲聊。
　　“顾意，你的球技还是臭得一逼，我们队都是你在拉后腿，不让你上你还不高兴。”周新和抱怨。

　　“还有没有兄弟爱了，就因为我球技差，你们更应该让我上场，给我锻炼机会，让我快速成长，然后大杀四方。”顾意翻个大白眼，野心勃勃地说道。

　　大家都笑了。

　　“得了吧，这话你从初中就在说了，多少年了一点都没长进，还大杀四方呢。”周新和不屑。
　　“你们两个不和敌方干仗就算了，还搞内讧。”林希意一边擦汗，一边说道。

　　“哈哈，让他们吵，我们巴不得顾意多多上场，这样我们胜算才大，对吧？”苏哲大笑着问自己班同学。

　　“就是就是。”三班同学齐齐同意。

　　“哼，别瞧不起人，三木一个人就能完虐你们。”顾意气呼呼地说道。

　　“别瞎吹。”裴森喝完瓶中最后一口水，瞄准几米开外的垃圾桶，“咣当”一声响，矿泉水瓶被准确无误地甩进了垃圾桶。

　　“对，你说你一天天的，除了吹牛、八卦，你还会啥。”周新和继续补刀。
　　“我还会拉后腿呢！”顾意得意。

　　周新和本就嘴笨，这下更是无言可怼。

　　“对了，听说你们班要来个插班生，今天来了吗？”三班的程琛问道。

　　“你们一个个的，消息怎么这么灵通？”顾意奇怪。

　　“还不是我们老班，耳提面命，说你们班原本就有崇柯了，现在还要来一个超级学霸，让我们打起一万分精神好好努力，赶超你们。不过话说回来，怎么高二还来个插班生啊？”程琛问出了绝大数人的疑虑。

　　“这个啊，我们还真不知道，插班生今天没来。不过，你们想赶超我们，送你们两个字:做梦。”三班同学经常一起打球，都知道顾意的毒舌本毒，不和他计较。

　　“我们老班还是好的，温温吞吞的，说完还是放我们走了。二班那个老魔头已经在教室里开始讲课了，你们没注意到今天操场上都没二班那些人吗？”苏哲说道。

　　“我就说嘛，今天怎么没看到那一群瞪眼怪。”顾意嘀咕道。

　　“不要瞎给别人取奇怪的外号。”林希意看着顾意。

　　“我就说说嘛，嘿嘿。”顾意笑嘻嘻。

　　休息够了，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这个插班生，真是让我越来越好奇了。”走向校门的路上，严崇柯轻声说道。
　　一旁的裴森扭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表示赞同后，径自往前走了。

　　严崇柯愣在原地，有点惊讶：三木居然也会好奇？头一回啊，真是难得。摇摇头，严崇柯小跑着跟上大部队。

　　插班生还未露面，却已引起了高二一班、二班、三班三个理科重点班所有人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