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雁无心随云去》商略黄昏雨

4、04

　　艾弥还有些东西要收拾，也有些人需要告别。
　　洛灵也没打算立刻走。没有使命赶着她走，她可以悠闲地过着这几年。或者说，她的老师给她唯一的任务，便是自己去走，去亲眼看看这个世界，看看这片大陆上的人。
　　沈约素还是没能让人明白她的目的。她对于自己的身世不避讳，但是也不会自己开口提起。目前只能知道她来自蜀中富有的家族，看样子还是个大小姐。可问题就在于以沈大小姐那种大家闺秀的模板长大的沈约素，偏偏还一副江湖游侠的打扮，关键是武力值看起来也挺高，不是什么花架子。一举一动，虽然优雅自持，但性子里却是那种江湖气。
　　洛灵在第一眼见她的时候就被她坦白了自己离开家门，出外游历的原因。也不是沈大小姐缺心眼儿，什么都可以跟别人说，反而是这原因根本让人找不着什么把柄。唯一可以找到的线索，倒是更能让别人更谨慎地对待她。
　　占星师在这世上可拥有着能与上天沟通的能力，据传大到能预言国道，小到展露一个人的命线。这能力可不是那种江湖骗子能够得上的。一般只有封国或是那种底蕴深厚无比，实力堪比一国的大家族才能供养得起。
　　占星师不常见，除了供养起来的，还有便是隐居起来，或是在市井之中行走的。这不是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只是各人的修行不同罢了。
　　最著名的一次，还是十四年前那个封国共同开启的声势浩大的祭天大典上，云游四方的大陆第一占星师突然出现，预言了天下之主的出现。
　　而之所以会有那么著名，不仅是因为大陆第一占星师的占卜，更是因为占星师在占卜完毕之后突然死亡。
　　众所周知，能力越大，付出的代价也越大。占星师能算出国道天运，自然会有沉重的代价。最厉害的是五伤，而广为人知的便是命伤。
　　占星师在做完这个占卜之后，直接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这样的占卜代价如此之大，也能说明这次占卜的重量。
　　更别提这是关于天下之主的占卜。目前这世道，虽然没有千里尸横，万里战线，但仍是千钧一发。在十几年前这片大陆还是四处战火，诸多将相各自展开了属于自己的传奇，封国与封国之间也不再给天子表面上的尊敬，而是各凭本事，扩张封国的土地，甚至隐隐磨刀向天子之位进发。
　　祭天大典本来是各个封国之王打算撕破脸皮的地方，怎奈何占星师的突然出现，又突然死亡，深深地压下了这个局面。天下共主被预言，那么便能说明能统一这天下，结束战火的人，即将出现。既然能有更好的名声，得上天承认，这样顺应天命的事，又何必反对。
　　于是各个封国突然之间好像不再意识到之前剑拔弩张的局势，反而各自专心的寻找属于自己的天下之主。
　　因为占星师说的太模糊，天下共主的出现，可做的文章实在是太多了。既可以说是在那一年出生的人，也可以说是在那一年崭露头角的人，或者说这样的预言是几年前便出现，只是推迟了几年才被宣布，或是说被宣布的是未来。
　　一时之间，天下共主好像便如雨后春笋，一个劲儿地冒了出来。不过这些个雨后春笋，都是封国的王子皇孙。倒是没有封国之主去凑热闹。毕竟在位的封国之主都是执政了十几年，几十年，能有这本事，预言早就出来了。
　　燕国的天下共主是大公子殿下，殿下的能力好，名声也好。甚至是燕国国主唯一成年的公子。燕国国主也不是那种只爱一人，只此一人，他也像其他国主一样，美人甚多。只是子嗣偏少。
　　燕国国主的女人中，位份高，宠爱多的少。燕后桓复氏是大公子的养母。大公子生母位分低，且在大公子年幼时便去世。国主将大公子交给王后抚养，大公子也将王后视如亲母。
　　而另一位女人，则是当年名动一时的“红颜祸水”。那些留在史书上的红颜祸水，多半是王朝倾覆的一把推手，或是王朝衰落的明显标识，虽然也不排除那些个男人把一国衰落之恨全推卸到一个弱女子身上的懦弱举动，但也不是什么好听的称呼。
　　可连雾绡却是得到了尊重。
　　隐士高人的弟子，以谋士的身份在十几年前的战场上成为第一批名将谋士之后的承接者，助燕国赢下了一场又一场对外对内金戈铁马唇枪舌剑的战役。那个时期，大燕的将相，上一辈未老，下一辈正好，燕国达到了最辉煌的顶峰。
　　可之后却是静潭深水，水深得，让人看不透。
　　连相成了连姬，连姬有了孩子。
　　而后的祭天大典，却是一个活生生的悲剧。燕王出行，连姬留在王宫之中待产，遇刺。
　　那个时间，就算孩子生下来，也会因为月份不足而早夭。更何况连姬遇刺，受到了太大的惊吓。
　　等到燕王匆匆回宫，来不及谋划天下共主带来的利益，就接到了连姬难产，母子皆不能保下的噩耗。
　　君王一怒，伏尸遍地。
　　燕国王宫得到了一番血洗，甚至燕国境内，也人人自危。燕王甚至怀疑上了因为预言而害死他的孩子的可能性。只是这可能性太小，只因为预言在孩子出生之后。
　　别国君王除了怀念红颜薄命，哀叹英雄命舛的，也有嘲笑燕王想得到天下共主想疯了。那个未出生的孩子虽然跟预言被宣布的时间相差无几，但预言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当场说出的。占星师的占卜所需要的准备实在是繁杂，所以所有人都相信大陆第一占星师的占卜早在几个月前就已完成，当时只是来宣布一下。若真要说这占卜，预言的是当时出生的孩子，那也该是几个月前便已出生的，而不是在宣布的时候才出生的。更何况连姬的孩子本不该在这个月份出生，这么一看可能性便更低了，燕国的大公子有这个天下共主的可能性都更高。
　　这不过是一时的谈资。
　　只是这之后更是有人笑燕国应当感谢祭天大典之后的局势。虽然有战争的准备，但是十几年隐而不发，这燕国可不就得有了大大的喘息时间吗。
　　毕竟当年名动一时的名将夜耿耿红颜已老，谋划天下棋盘在心的谋士于揽策请辞归隐，甚至让所有人都忌惮不已的燕国天防，机关大师公羊凡都不知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