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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私会 ...

  •   第七章私会
      远在镐京的郑伯姬友、公子姬成随周王、王后褒姒祭过祖先,被留在宫里一起用饭。家宴,没有外臣参加,周王命歌舞简从。数月以来,褒姒这是头一次抛头露面,参加公共活动。
      曾经天香国色、美艳绝伦的王后如今形容槁枯、瘦成了一把骨头。只有看向儿子伯服的时候,眼里的慈爱一如既往。整个宴会上,她几乎没吃什么,只是默默的一直给儿子夹菜。偶尔举起酒爵向姬友和姬成敬酒。其余时候都一言不发,木雕泥塑一般,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王则是大口喝酒,几乎两口一爵。整个宴会上,他和王后没说一句话,没有一个眼神的交流。在沉闷和压抑中,家宴很快结束。姬友和姬成走出王宫,心情异常沉重。
      回到府邸,姬友一直枯坐在花园的凉亭里,清冷的寒风吹拂着他的面颊,此刻,他异常思念远在郑国的妻儿。想到他们,他的嘴角不自觉流露出一丝温暖的笑意,心里的寒凉一丝丝逐渐消融。
      天空清朗,几许细细的云带飘过冷寂的月亮,今夜的星格外明亮。它们挂在天空眨巴着眼,活像明堂里牌位后面的祖先,看着后代的一举一动,或兴奋、或悲伤。周王在先祖牌位前的誓言犹然音在,可一转身,他能做的仅仅是大口大口灌酒。他是全天下的天子,所以他的无奈无人倾诉。
      姬友双手搓搓脸颊,脚跺了几下,精神抖擞地往屋里走去。
      听着屋外呼啸的风声,褒姒拢了拢绣被。往年冬至后才烧地龙,今年她特别怕冷,早早命人烧起,卧房里暖如三月春,宫女们待一会额头便会渗出细细汗珠,可褒姒依然感觉寒冷,骨头里像有永远冒不完的凉气,冻的浑身骨头疼。被子里冰窖一样,她大睁着两只空洞的眼,毫无睡意。一滴泪珠顺着眼角滑落到耳边。
      我的织芸,你现在也在如我思念你一般的思念我吗?在这寒夜里,有人给你暖脚、在你耳边诉说情话吗?都说人死后有魂灵,而魂灵是自由的,可以去它想去的任何地方,那我赶紧死去吧,变成魂灵就可以去看你,永远不离开你。王后的身份可以禁锢住我的身,却不能禁锢我的心。织芸,想你想的忘却了呼吸,何时才能再见你?和你分别的那天我看上去无比坚强,好像依靠思念就可以活下去,可是,不行啊!你人走了,把我的心也给挖走了。
      褒姒翻了个身,头埋进被子里,耸动的双肩剧烈颤抖。
      “明月,”屋里忽然响起一声呼唤。耸动的双肩一下僵住,褒姒从被子里抬起头,扭脸看向帐幔外面:“织...织芸,是你吗?”一种巨大的恐惧攫取住她,难道她的织芸成了一颗魂灵,来看她了?!她的织芸已经不在人世了吗?“织芸,”褒姒悲哀地喊叫道,不知哪来的力量,腾身跳下床榻,伸手撩起帐幔,不管她的织芸变成了什么,她都要紧紧抱住她,再也不分开。
      朦胧的烛光里,织芸站在褒姒面前,当看见她的一瞬间,心像被尖刀狠狠豁开一个口子,这还是她的明月吗?面前这个枯木一样的女人,眼眶里像是俩个深洞,头发乱草一样耷拉着,因为极度瘦削,突出的颧骨支撑起整张面皮。可是,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分明是火热急切的,带着无尽的爱意,毫无疑问,她就是自己的明月。
      织芸上前一把把她抱住,额头贴住额头,鼻尖对鼻尖,胸口剧烈起伏,断断续续地道:“明月、明月,织芸回来接你了。跟我走吧,远走高飞,离开这里,过我们自己的小日子。”褒姒什么都没听见,痴痴地凝视着魂牵梦绕的爱人,她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描绘着她的五官,生怕一眨眼梦就醒了。她不想错过,哪怕这只是一场梦。
      她低头胡乱扯开织芸衣襟,手从领口伸进去,张嘴一口咬在织芸肩头,一股血腥瞬间弥漫整个口腔。一滴、两滴、三滴泪水顺着褒姒面颊倾泻而出,织芸一动不动任她啃咬,她知道,明月心里的苦远远多过自己肩头这一点痛。
      “明月,你这么轻呢,像一片羽毛。”
      褒姒瘫软在织芸怀里,像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带着哭腔道:“你不在,我要这身子做什么。”
      织芸的唇覆上褒姒火炭一样的身子,曾经的丰腴和弹性如今仅剩下一层薄薄皮包裹着的骨头,一串热吻混合着一片泪渍,这身子里的精血随着自己的离去被抽干耗尽了呀。
      褒姒又活过来了,她感觉到死水一潭的身体血液开始急速流转,僵硬的骨头恢复了以往的灵动,热气蒸腾。她推到织芸,一次又一次索取,永远没个够。
      不知这是第几次了,织芸身软如棉,大口大口喘气,汗如雨下。褒姒紧紧依偎着她,一刻都不肯松手。
      气息平静了一会,褒姒起身要下床,织芸环住她腰身不放,褒姒的眼睛恢复了风情万种的妩媚,娇声道:“给你倒点水,我也渴了。”“不要,”织芸嘟囔着,收紧手臂。褒姒低头吻了吻她,顺从地复又躺在她身边。
      “明月,跟我走吧。爹爹和娘在秦地扎下了根,秦公划了好大一片草原牧场给白氏。我们可以在草原上任意驰骋,冬天看雪花飘落、春天闻野花芳香,跟我走,可好?”明知道不可能,织芸还是不死心。
      褒姒把脸贴在她脸上,二人十指相扣,深情缱倦:“若我是一人,天上地下、刀山火海随你去,有何可惧?伯服是太子,我若将他带走,恐怕今后天下无你我立锥之地,说不准还会连累爹娘。”
      停顿了一会,褒姒道:“司徒大人正给天子张罗选美女,我打进冷宫的日子不远了。”
      织芸闻言,脸都绿了,撑起上身,急切地道:“司徒大人怎可如此?”褒姒复又将她拉进怀里,安慰道:“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不愿侍奉王上,他整日烂醉如泥,不理国事,全仰仗司徒。何时是个头呢?我想,司徒大人这是希望把我和王都解脱了吧。”
      “苦了你,”织芸潸然泪下,趴在褒姒肩头轻声啜泣。哭了一会,她像是想起什么,猛然抬头,目光灼灼:“要是以后伯服继位,我们是不是就能在一起了?”
      褒姒一怔,她从没想过这么长远,不过这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届时,谁还会关心一个老太后的死活呢,再说,她总要给自己和爱人一线生活的期许,否则,剩下的每一天靠什么支撑呢。想到这,她微笑地道:“等伯服继位,我这个太后就薨了吧,和你去大草原骑马打猎,恣意人生。”
      “好,我们约定,伯服继位,你就跟我走。”
      “言出必行,”褒姒坚定地道。
      织芸往里挪了一点,掀开被子,露出褒姒削瘦如骨的身子,“答应我,保重身子,不然怎能熬到那一天。”
      “我答应,”褒姒柔情似水,目光里尽是不舍。是啊,保重身子,生活一旦有了希望和未来,过去所有的不堪都变得稀松平常、不值一提。“你也要保重自己,以后不准这么轻率冒失,万一给禁军发现可不是闹着玩的。”褒姒嘱咐道。
      织芸紧紧贴着褒姒的身子,两具滚烫灼人的身体熊熊燃烧:“明月,我会保重的,不然怎么能扛起白氏重整旗鼓的大任。爹爹和娘历经千辛万苦,眼看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弟弟妹妹又年幼,以后白氏兴衰荣辱就落在我身上。白氏强大了,我就能更好保护你,我们在一起的可能性才会增加。只是,”织芸忽然止住。
      “只是什么?”褒姒摇摇她手。
      “只是秦地离镐京路途遥远,我没法经常来看你,”织芸带着哭腔。褒姒一手搂住她,一手细细地摩挲她后背:“你我心里装着彼此就好。”
      是啊,装着彼此。她要给织芸活下去的希望和未来,她不敢奢望有一天俩个人能在一起,但织芸的路刚刚开始,她不想让她一眼看到路的尽头。在遥远的秦,家族的重担日复一日压着她,或许她对自己的思念就随着日子逐渐淡去,又或许有其他人闯进她的生活,比如那个瑞童姑娘。
      尽管心里涩涩的难受,褒姒仍觉得瑞童更适合织芸,那个小姑娘年轻貌美,一身好武艺,还有一手精湛医术,最主要没有身份的羁绊。多好啊,褒姒深深叹了口气,一翻身压在织芸身上。
      褒姒是被宫人叫醒的,平素里整夜不眠、天不亮就起床的王后今日居然睡到日上三竿。她实在不舍帐幔里这一晌贪欢留下的气息,或许,这是她和织芸的最后了吧。
      捱到午时,幔帐里传出褒姒慵懒的声音:“起。”两名小宫女连忙掀起帐幔,一袭棉质宽袍披上她肩头。褒姒抬手往外推:“厚,拿件丝织的。”宫女心下一惊,王后入秋后一直叫冷,今日这是怎么了。
      下床往盥洗间走,褒姒轻声问道:“伯服下学了?”“是,殿下一回来就喊饿,正在外间用点心。”
      “别给他吃多了,不然又吃不下饭。”宫女一一应下。迈步跨入浴桶,褒姒舒服地哼哼了几声,小宫女心下骇然。褒姒漫不经心地嘱咐道:“午饭里加个老鸭汤。”说罢,身子一滑,头埋进水里,泪水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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