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千千结》芃雨

95、第十篇 烽烟四起 11

　　安抚了铜材厂后仅仅两天，配件供应商又上门了，第一天还只有几个人，第二天就开始成群结队的过来了，把颜慧乐和蓝昆搞得焦头烂额。
　　到了第四天，一上班就来了三十多人，颜慧乐一看架式不对，匆忙来到蓝凯办公室：“蓝总，我实在招架不住了，今天来了三十多人。”
　　蓝凯吃惊地站起来。这几天的情况他大致也知道些，心存侥幸地希望颜慧乐和蓝昆能凭着多年的交情去化解，因为对这些配件供应商来说，天讯就是衣食父母，多少要有一些顾忌的。
　　颜慧乐忍不住抱怨说：“我说计划不能削减吧，这下被动了。”
　　张池出差还没回来，怎么办？30多人可不是3个人啊。蓝凯感到一阵胸闷，不由扶住桌子。
　　颜慧乐见蓝凯脸色发白，叹口气，转身出去了。
　　蓝凯怔怔地站了半晌。面对三十多个供应商，他心里有些发怵，可是没有人能替他扛。他洗了把脸，振了振精神，自己给自己打气：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来到会议室时，里面正乱着。
　　一个精干的女老板嘀咕着：“过年不增还减，还让不让人活了。”
　　一个三大五粗的男人敲着桌子喊：“什么鸟公司，给的钱还不够塞牙缝。”
　　“找颜总没用。”
　　“对，找蓝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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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40多岁的瘦高个一步跨到椅子上：“哎，弟兄们，弟兄们，听我说，听我说。我喊‘蓝凯’，你们喊‘出来’。”
　　乱糟糟的会议室一下子变得有秩序了，瘦高个喊：“蓝凯！”，大家就一条声地喊：“出来。”就象是联欢会的啦啦队。
　　“蓝凯！”
　　“出来——”
　　“蓝凯！”
　　“出来——”
　　颜慧乐急得直搓手。
　　蓝昆想上去拉瘦高个下来，被瘦高个推到一边。
　　这阵式一下子激发了蓝凯的骨子里的血性，他什么都不顾了，几步就跨到椅子上，又由椅子跨到桌子上，粗暴地说：“我来了！你们大小也算是老板，怎么象中学生一样起哄？”
　　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静得象是空气突然被抽走了。
　　但仅仅过了十几秒，人群中又“轰”地爆发出更为嘈杂的议论声。
　　“这是新老板？”
　　“还是个娃娃，懂个屁。”
　　“难怪货款给这么少。”
　　“他真能管事？”
　　蓝凯双手插在裤兜里，静静地看着大家。
　　人群中的议论声渐渐低下来，会议室又归于安静，所有的眼睛一起到了蓝凯身上。
　　瘦高个在人群中说：“你就是蓝总？钱分的太少了，我们年过不去了。”
　　人群中立即响起一片附合声。
　　蓝凯把手从裤兜里抽出来，向下压了压说：“我可以考虑你们的要求，但我先要做个调查，问大家几个问题。”
　　人群中没有人吭声。
　　蓝凯带着几分霸气问道：“你们中只做天讯业务的请举手。”
　　人群中有8只手谨慎地举起来。
　　蓝凯又问：“你们中有一半以上业务是天讯的请举手。”
　　人群中有25只手举起来。
　　蓝凯再问：“你们中跟天讯合作达到5年以上的请举手。”
　　人群中有28只手举起来。
　　蓝凯继续问：“达到10年的。”
　　人群中有17只没落下去。
　　蓝凯说：“谢谢大家。你们今天来了36位，也就是36家企业，从刚才大家举手来看，你们中间有25家，全年业务有一半以上来自天讯。你们中间有28家跟天讯合作已经五年以上。都占一大半，我说的对不对？”
　　人群中有人说：“算是吧。”
　　蓝凯接着说：“不客气地说，在场的大部分企业目前是依靠天讯的，天讯好大家好，天讯不好大家就好不到哪里去，现在天讯不过遇到暂时的资金困难，希望大家在货款回笼时间上宽限一些，你们就站到了天讯的椅子上，我想问问，大家合作多年，还有没有信任？”蓝凯扫视一下人群又说：“天讯与在场的各家企业可以说休戚相关。既然休戚相关，就要相互支持，只有相互支持，才能走得长远。”
　　人群中有人说：“道理谁不懂，可有困难啊。”
　　不少人附合：“是啊，我们也是不得已啊。”
　　蓝凯缓和了一下语气说：“我想，今天来的各位，有的是真有困难，有的只是想趁机多要点钱，觉得手上多点钱踏实，是不是？”
　　人群中有人点头，有人摇头。
　　蓝凯意识到要给点希望，或者说作出点妥协才能应付过去，想了想说：“大家看这样行不行，真困难的就追加一点，能过的去的就不要在这里凑热闹了，算是支持天讯。”
　　人群中有人问：“怎么判断谁是真困难？”
　　这倒是个难题，蓝凯不由一阵心慌。就在这时，闻欣将一张小纸条塞进他的手里，他展开一看心定下来，扬着手中的纸条说：“有人建议，谁家真困难，向颜总递个情况说明，我们派公司财务人员去看看，根据情况给予追加。如果是弄虚作假，就不客气了，淘汰出局。另外，在这里我也向大家交个底，今年的业务我首先是考虑质量好、诚信度好的企业。”
　　大家相互看看，低声嘀咕起来。
　　过了一会儿，有些人开始向外走。
　　有些人似不甘心，欲走又止，在后面磨磨蹭蹭。
　　最后，不甘心的人看看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好也走了。
　　蓝凯跳下桌子说：“颜总，可能会有人递情况说明，下面的工作就你处理吧。”
　　颜慧乐长长舒了一口气：“唉，这一关算是过去了。”他知道不会有人真的递交说明的，谁都不愿意让人看账。
　　正说着，闻欣匆匆进来：“蓝总，聚福来的老板来了。”
　　蓝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颜慧乐说：“我先去挡一下？”
　　蓝凯摇摇头，站起来说：“该来的总是要来。”
　　蓝凯回到办公室时间不长，闻欣带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进来，个不高，嘴大微胖，看上去很精明。来人进门就自我介绍：“我是聚福来的老板乔立，大家都叫我乔老爷，你就看着叫吧，叫什么都行。”
　　蓝凯起身跟对方握了握手：“乔老板，请坐。”
　　乔老爷在蓝凯对面坐下，笑眯眯地问：“蓝总，离过年还有十来天了，聚餐的事打算怎么安排？”
　　闻欣给乔老爷泡好茶，退了出去。
　　蓝凯说：“最近公司太忙，我还没考虑。”这事王一龙跟他提过，公司惯例是每年按分厂聚餐，公司本部一般是跟三分厂一起。他现在到处忙着救火，这事就没放在心上。
　　乔老爷说：“要考虑了。2月17号是年三十，我看就放在12、13、14三天吧。”
　　看着乔老爷热心的样子，蓝凯心里有些好笑，他想，跟人做生意还帮人做主，没见过这样的。但不知为什么，他对面前这人并不反感，婉转地说：“我正为公司资金调度伤脑筋，真还没考虑到这事，要不然今年就算了。”
　　乔老爷坚持道：“不能啊。年终聚聚可以提振人气。”
　　蓝凯本是含蓄地告诉对方自己资金紧张，但对方却象听不懂，只好直白地说：“乔老板，谢谢你。我现在资金困难，聚餐的事今年恐怕安排不了了。”
　　乔老爷明白了蓝凯的意思，笑起来：“你不知道？你老爸在世的时候，放了300万在我账上，利息是每年在我那里安排60万的餐饮。往年这时候你们已安排好了，今年没接到通知，我就过来了。”
　　蓝凯愕然，片刻说：“这事你跟我们王总商量着办吧，他提过这事，是我没当回事。”说着拨了王一龙的电话：“王总，在公司吗？请到我这儿来一下。”
　　乔老爷热心地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办好。你父亲在世帮了我，如果能帮上你，我会很高兴的。还有，在我账上的300万，你要用只管来提。”
　　这是最近一个时期唯一让蓝凯感到温暖的的一件事，他点点头说：“乔老板，谢谢你。”
　　王一龙进来：“蓝总，噢，乔老爷来了。”
　　蓝凯说：“乔老板来商量年前聚餐的事，你们商量着办吧。”
　　乔老爷一边与王一龙向外走一边说：“蓝总，现在还真没人叫我乔老板。”
　　蓝凯说：“那就叫你乔哥吧。”
　　乔老爷回过头来说：“那我以后可就真把你当老弟了。”
　　乔老爷走后，蓝凯陷入沉思。除了这件事外，还有没有对方不说，自己也无从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