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千千结》芃雨

82、第九篇 鬼蜮跳梁 6

　　张池很想知道钓鱼的结果，但李广森没来电话，他几次拿起电话又放下。
　　晚上，他去了刘智家。
　　先是扯了一会儿锦江的新闻。
　　这一周锦江最大的新闻是染化公司总经理赵航跳楼。
　　赵航原是轻化工业局的一个业务科长，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搞了个门市部，两块牌子，对内是轻化工业局的科室，对外是经营公司。这人头脑很活，深知要想发展，离不开官场的绿灯，而要想绿灯常亮，光靠关系不行，还要有共同的利益。于是，他凭着在轻化工业局多年的基础开始一步步向上层渗透，短短5年，公司销售收入达到5个亿，劳动模范、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的桂冠都戴在了头上。
　　荣耀多了就容易忘乎所以，赵航在与上层言欢的时候，却忽略了同行的感受，一些同行明里说着赵哥多多关照，心里却恨着，有几家被他挤出圈外的更是恨不能咬他一口。只是有上面护着，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忘乎所以也就罢了，赵航还利令智昏。进入新世纪后，他已经不满足于每年5亿的销售收入，想向多少多少强进军，为了把场面做大，他在锦江名气最大的温田夜总会包了一层，专门用来接待不便公开场合露面的官员。说好每年500万。前4年他都准时划款，可到了2005年，有个朋友跟他说，温田夜总会经营如此火，他功不可没。他想想也是，拿出官员的派头要求对方免单。对方顾虑他强大的关系网也就答应了。他千不该万不该的是，想甩了在温田夜总会结识的一个情妇，自己花钱摆平觉得掉价，让温田夜总会摆平。温田夜总会自然不乐意，却又不公开拒绝，只是与那女的讨价还价。三来两去，那女的急了，举报到省纪委，温田夜总会被勒令停业整顿，赵航也被牵出来。
　　多米骨诺牌效应瞬间发生，各种举报信开始陆续到了省纪委的办公桌。特别是多人举报赵航给政府官员送干股后，锦江政坛一些风云人物象是经历第一场霜的绿叶，虽然还是绿色，却寒瑟瑟的。部分敏感部门甚至停了外出、交流等活动，静静地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让所有人想不到的是，在双规的第三天，赵航从纪委大楼四楼跳下来，当场毙命。
　　张池说：“赵航倒有点血性。”
　　刘智带点神秘地说：“还有另一个版本。”
　　张池知道所谓另一个版本就是社会对其死因的质疑。双规的人是日夜有人陪护的，纪委大楼是老楼，窗户高至少1.2米，跳楼再怎么说也要有些动静，且要几分种的过程，一般来说赵航是没有机会完成一系列动作的。他笑了笑说：“我也听说了些，真假难辨。”
　　刘智压低声音说：“这几天机关里都在说，有些日子睡不着觉的人那一夜都睡着了。”
　　张池说：“是啊，这一跳保护了不少人。”
　　张池与刘智扯了一阵，回到他亲戚进天讯的事上，说：“我已经做了些工作，进没问题。但要想安排到科室，还需要利用利用税务局的牌子。”
　　刘智先是怔了一下，继而笑起来。
　　这些年，税务部门在社会评价中虽然负面的很多，却是个谁都不敢得罪的部门，特别是一些经营单位，都想“合理”的少缴点税。而这“合理”从某种意义上说更多的是执行税法的税管员说了算。于是企业不计成本地与税管员搞好关系，而税管员则利用企业的这种心理为自己办私事。
　　随着社会上一些不良风气的蔓延，这种现象也由半隐蔽转为半公开，谁受企业礼遇多，谁办成的私事多，甚至成为税管员能力的象征和炫耀的资本。
　　刘智自然熟悉此道。第二天就找了单位的一个铁哥们，身穿税务制服来到天讯，以税务稽查的名义进行检查。一天下来找了天讯一堆问题。蓝凯能听懂的只有二条，一条是未按时实现销售，影响了当期税收。调整后应缴增值税328万。一条是铜屑销售漏税，罚款100万。
　　蓝凯懵了，急忙把张池请到一边：“问题怎么会这么严重？”
　　张池说：“这种问题家家都有，只是查到谁谁倒霉而已。”
　　蓝凯问：“那，现在怎么办？”
　　张池作出一副头疼的样子：“很棘手啊。税务稽查是件严肃的事，查出来就要处理。所以人家企业一般是把工作做在前面，让税务稽查不来。”
　　蓝凯茫然地站在那儿，脸色发白。他既不知道税务稽查是对税收申报出现异常的企业进行的一种核查，也不知道眼下该如何与税务人员交流。他在北京时，凯信公司是定额税，二年核定一次，都是刘嘉维办理，他从没操过心。
　　蓝凯沉默了半晌，定了定神低声问：“你可有办法？”
　　张池装模作样的思考半天说：“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做工作，把天讯从稽查名单中划去。”
　　从名单上划去就等于不在稽查之例，当然也就不会有处理，可税务机关不是很严肃的吗？蓝凯不敢相信地看着张池。
　　张池说：“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先试试吧。做不通就只好交了。”
　　张池煞有介事地把刘智俩人拉进自己办公室。
　　蓝凯手插在裤兜里，坐立不安地在办公室、走廊间踱着。
　　密谈了约一个小时，张池终于出来了，却什么也没说，又把杨柳叫进去了。
　　蓝凯的心不由又往上提了提。
　　又过了半个小时，张池出来向蓝凯点点头。
　　蓝凯长长舒了一口气。心里既感激又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