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千千结》芃雨

4、第一篇 天道无常4

　　在机场泊好车，蓝凯来到接机口，看看时间，离飞机降落还有10分钟。
　　突然，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被别人的行李箱绊了一下，踉踉跄跄扑了过来，蓝凯急忙向前两步，想接住对方，但晚了点，女孩子还是扑倒在他的面前，单膝跪地。蓝凯不由想到电视剧里行礼的场面，心里一乐，伸手将女孩撑起：“不必多礼。”
　　女孩借助蓝凯的臂力狼狈地站起来，似乎是想回敬一句，但却象突然被电到，只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直到蓝凯走出去20多米，才回过神来。这时一个着装讲究的中年女人走过来，女孩向蓝凯方向注视了一会儿，随中年女人出了机场。
　　蓝凯并没有看清女孩，只觉得面前白光一闪而已。
　　接机口已经云集了不少人。蓝凯找了个最佳位置，一眼能看到通道那头。
　　“各位旅客，U2066飞往厦门的航班已经开始登机，请抓紧时间到登机口。”
　　“各位旅客，因天气原因，武汉到北京的U2036航班延迟起飞，请关注机场通知。”
　　机场广播不时响起。蓝凯看看手表，2点25分，如果不延误的话，飞机已经落地。
　　该以什么样的表情和姿态迎接老爸？蓝凯想最好要平和些，要乐只能偷着乐。他预习般地调整着自己见老爸的表情。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蓝凯看看手表，已经超过30多分钟，是晚点？机场广播没说呀，要不然就是等行李。按照通常时间计算，大飞机下客时间至少要15分钟，客人下机后还要等行李，再等10分钟，出机场还有一段路，再加上10分钟，这样就要有35分钟。应该就要出来了。
　　前面通道涌出一群刚下飞机的人，在出口处云集在一起。寒暄的，握手的，拥抱的，一阵喧腾。蓝凯向前挤去，脸上带着一丝要见到老爸的尴尬。
　　然而，人群中没有老爸老妈。
　　蓝凯眼睛越过人群探向出口通道的尽头，看到有点像老爸老妈的人眼睛就跟踪过去，然而却是几度失望。
　　周围走了两拨接机的人，还剩下约几十人，从彼此的询问和焦急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大都是在等MU4460B班机的。
　　又是20分钟过去了。
　　接机的人们开始失去耐心，纷纷询问出口处的机场工作人员。
　　“MU4460B什么时间到？”
　　“MU4460B是不是晚点？”
　　“MU4460B晚点多长时间？”
　　机场工作人员面带着职业性的微笑重复着同一句话：“请注意机场广播。”
　　随着时间的推移，蓝凯心里开始着急。他向服务台走去。
　　服务台周围已经围着不少人，七嘴八舌地问着。
　　“怎么到现在还没到？”
　　“是不是没起飞？”
　　“这个航班有经停吗？”
　　服务台的工作人员不管什么问题，一律回答：“正在联系，请稍等。”
　　人们开始不耐烦起来，有人开始动用自己的关系打听情况。
　　一个接机的女人举着自己的手机向大家报告：“目前得到的消息，飞机准时从许都机场起飞。”
　　“出故障了？”
　　“中途降落？”
　　人们纷纷猜测着……心里渐渐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但谁都不敢说出来，就怕一语成谶。
　　蓝凯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一个男人拨开众人，揪住服务台里一个小伙子的衣领：“你们他妈的给个准信。”
　　小伙子被勒得透不过气来，好容易才在同事的帮助下摆脱了那只手。
　　……
　　眼看场面就要失控，机场广播响起：“MU4460B航班接机的亲友请注意，MU4460B航班接机的亲友请注意，请你们跟随机场工作人员，到机场2号会议室，请你们到机场2号会议室。”
　　广播响起的同时，一群机场工作人员紧张地跑过来。
　　大家顿时安静下来，安静得有几分可怕。
　　一个反应快的人喊出来：“航班出事了。”
　　人群顿时炸开锅。有的立即放声痛哭，有的询问跑过来的工作人员，一个男人死死抓住一个机场女工作人员胳膊：“出什么事了？”女工作人员被那只手抓得眼泪掉下来：“我真的不清楚。请您到2号会议室。”
　　一对看上去六十多岁的老夫妻惊慌失措地看着眼前的场面，妻子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下，丈夫急忙扶住，可自己的腿也在发抖。
　　场面一片混乱。
　　蓝凯的心砰砰乱跳，他思维有些乱，心里不停地对自己说：老爸老妈不会有事的，老爸老妈不会有事的……
　　2号会议室里，已经有工作人员等在那里，一个领导模样的人问旁边的人：“救护车来了几辆？”
　　旁边的人回答：“三辆。”
　　见大家进去，领导模样的人向前迎了几步：“大家请坐，请坐。”
　　所有的人都禁了声，虽然大家都知道肯定出事了，但都还怀着一线希望，希望发生的事不那么严重，希望自己是虚惊一场。
　　领导模样的人看着在场的人们，艰涩地说：“我们怀着沉痛的心情，向大家宣布一个不幸的消息，一个半小时前MU4460B不幸在河南上空遇难，调查组正在赶往现场，请大家登记联系方式，等待善后通知。等待善后通知。”
　　空气凝固了。
　　人凝固了。
　　就象是雷雨前的蓄势，经过短暂的、死一般的沉静后，雷突然炸响，雨倾盆而下。人们短暂凝固后爆发般地拥向领导模样的人。
　　领导模样的人倒退着，被逼退到墙角。声嘶力竭地喊着：“希望家属节哀顺变，保持冷静。保持冷静。”
　　蓝凯脑子里一片空白，木然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就象小时候梦见大老虎追自己一样。他看看周围，这又确实是在机场，梦好像不会有这么清晰。那是真的？不，不能是真的，与老爸老妈还没见面，与老爸还没有和好，不能是真的！不能是真的！他拉住旁边一个女士：“大姐，你咬咬我，我是不是在做梦。”
　　那女士满脸泪水，哽咽着说：“这是真的，我姐姐也在飞机上。”
　　蓝凯拼命地摇着头：“不，我爸爸妈妈不会的，不会的，他们是来看我的，他们是来看我的……不会的……”
　　那女士痛哭失声。
　　蓝凯丢下女士，粗暴地扒开人群，扑向那个领导模样的人，喊着：“你说，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心一阵撕裂般地疼痛，他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