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润玉]玉珠传》鱼鱼鲫

2、黑乌鸦

　　祭拜过先主没几天，黑面老虾又来催我去见太湖水君。天地良心，我最近真没犯什么事，一直安安分分待在水底来着。
　　太湖水君瞅着我，一脸怨念，问：“半年不见，你是怎么又招惹到天帝跟前去了？”
　　“嗳？怎可能？”他这么问的我也匪夷所思。
　　太湖水君又揉眉心，“算了，可能也不是坏事，陛下他让我送你上天界一趟。”
　　难不成是那仙人向天帝推荐了我？这放鹿仙够意思啊。

　　“天界不比太湖，规矩森严，你若是犯了事，我可护不住你。”太湖水君一上天就唠唠叨叨，吵得我耳朵要长茧子。
　　通传过后，太湖水君带我上殿。那宫殿真是雕梁画栋，雄伟非常。我知道轻重，不敢抬头，怕眼神冒犯了贵人，只有惊鸿一瞥，大略看见那高高玉座上坐着一人，在偌大宫殿里显得尤其孤独。都说高处不胜寒，天帝已经在那么高的位置，会是多么孤寂呢？
　　有些好笑，天帝何时需要我这种小杂鱼去怜悯了？我自身都难保呢。
　　我跟在太湖水君身后，伏地作礼。
　　我听见天帝用那一把温和嗓音说：“听闻笠珠曾是龙鱼族家臣，算来亦是本座的家臣，念其忠心侍主，特许升入天界。”
　　我猛得抬头，正对上天帝那双秋水一般的眼睛，我的天，怎么是放鹿仙坐在那儿？不对不对，天帝拿放鹿仙的身份诓我做什么？我看着是个好骗的吗？
　　我趴下做了个五体投地式，“谢陛下提拔，笠珠必不负陛下抬爱！”
　　然后，什么也没发生，我被提上天界好几天，私下连天帝的面都没见上。我被分配了一些杂活，渐渐忙碌起来，日子久了，连自己当初为什么被升上天界都不太记得了。
　　这天刚入夜，我闲闲坐在池边，看着星子一颗一颗升起来，这新夜神看起来相当尽职。说来也怪，新天帝登基以来，夜神，火神，风神皆有了，唯独新水神久久未立，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缘由。下界水系庞大，没有一个水神来统领，管起来相当麻烦，据我所知，水神的职责一直都是新天帝亲自扛的，他本就有那么多折子要看，也不知道再加上这些累不累得慌。
　　当然，天帝大老爷的事自然轮不到我等小杂鱼来操心。
　　此时天边亮起一道红光。
　　奇了怪了，这才刚入夜，太阳怎么又升起来了？我眯了眯眼，才看清楚，这根本不是太阳，而是火光。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走水了？我飞速赶过去，原来是朝露殿起了火，殿中还有人，被困在火里出不来。
　　殿前一帮人乱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随意揪住一人，问：“乱跑什么？怎么不想着灭火？”
　　那人慌里慌张，“这不是一般的火，法术召出的水根本灭不得，能灭火的水源地距离太远，眼下根本没有能瞬间从远处调来大量水的人啊。”
　　眼看殿中人就要被烧到，我磨了磨牙，这天界怎么尽是些草包。也是，这会已经入夜，有能耐的大神仙们早就回府睡大觉去了，朝露殿里不过一些低位次的小仙，谁顾得上啊。好在，本鱼正有这个能力，幼时被火烧过那么一遭，烧怕了，练得最好的就是灭火。
　　我问那小仙倌：“告诉我，能灭火的水应该从哪找？”
　　小仙倌便给我指了方向，之后匆匆跑走向上头禀告此事去了。我飞速赶到他所指的水潭边，不得不说还真是有点远，再远一些便连我也运不走这些水了。
　　我使了个潮涌术，将水提出再约束成一道水柱，用法术牵引着水柱，使它跟随我到达朝露殿，先将火圈撕出一道口子供小仙们逃出，再慢慢灭掉整个宫殿的火。
　　宫殿被烧塌的房顶里突然钻出一个火球，仔细一看是只通体着火的鸟，它叫嚣着向我扑来。我本就看不惯这类扁毛畜生，何况又是个惹是生非随便放火的，便立即调转水柱方向，直接浇到它身上去，一时间水汽弥漫，连那鸟都看不大真切了。
　　单纯用水来对付那鸟似乎还是不够，我又加了一记凝冰诀，把水都转换成冰刺，才总算把鸟打下来，我立即做了个泡泡把它困住。
　　这么一场折腾下来，还真是有点累，我可能有几百年没这么大规模地动用灵力了，突然就有些头晕目眩，站不稳，幸而倒下之前有人将我搀了一把，我蔫蔫地说：“多谢这位仙友……”抬眼看他时却生生吓得跳起来，不经意喊出来：“妈耶天帝！”
　　天帝望着我这一连串操作，很是莫名。
　　我的力气撑着我刚才跳那么一下已是勉强，此时腿软便顺势跪下来，倒还记得礼数，“笠珠参见天帝陛下。”
　　“不用跪了，本座允你坐着说话。”说完他指了指一旁的石凳。
　　我抬起头笑了笑，没起得来。
　　“你怎么还不起来？”
　　虽说有点蠢，我还是直言道：“陛下，我起不来了。”
　　天帝陛下抿了抿唇，作势要拉我起来，我赶紧说：“不敢劳烦陛下动手，我我我爬过去就是。”说着就硬是爬上了石凳。天帝一撩衣袍，坐在我对面。
　　我可真是惶恐，哪敢和天帝排排坐啊，奈何腿是真的抖个不停，想站起来也不得法。
　　天帝说：“你的水系法术练得不错。”
　　我额上一排冷汗，“是是是……啊不不不，不及陛下，陛下才是水系宗师。”
　　“你不用过谦，对水有如此操控力的，本座也没见过几个。你师承何处？”
　　“其实，我没有什么师父的，只是受过先水神点拨，他告诉我修行之法，又告诉我如何越过龙门。”
　　“哪个水神？”说完他自嘲般笑了一下，“必定是水神洛霖了，她……可没那个能耐教你。”
　　我似乎知道那个“她”是谁，天帝同她好像还有一段纠缠，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我忽觉得，原来高高在上的天帝也不过是个求而不得的可怜人。我说：“正是洛霖神上，他还告诉我不要执着于复仇，要好好修炼，保护自己，以后才有能力防止类似惨案再次发生，就像今天，如果我没有勤奋修行，恐怕就救不了困在火中的人了。”不知不觉说了那么多，有时候我也想啊，如果我当年不是一条弱小的小鲤鱼，如果当年能像今天一样灭掉所有火，是不是我的族人，还有先主们，就能活下更多了。
　　“你能这样想，很好。”
　　“嘿嘿，都是水神仙上教得好。”我有些惭愧地捏着脸颊边的一缕碎发搓啊搓。
　　这时候侍卫奉上刚才被我用水泡泡包住的火鸟给天帝过目，我才看清楚，那鸟经我用水一浇，身上火焰尽灭，这会都成焦黑的了，看着有些喜感，我不禁嗤笑出声。
　　天帝看着那鸟，说：“朱雀？”
　　侍卫答：“正是朱雀，来自栖梧宫，想是太久无人管理，逃脱出来，才致使今日大祸。”
　　“栖梧宫啊……”天帝像是沉浸入以前的回忆，过了一会才说：“看来它是想追随旧主，去吧，把它扔到下界。”
　　“是。”侍卫便捧着那水泡泡走了。
　　天帝好久没说话，感觉气氛有些僵，我干干地说：“时候不早了，陛下批了一天折子累了吧？还是早些回寝殿休息吧。”
　　他转过头来正视我，“你可愿成为水神？”
　　我吃了一吓，滑下凳子跪在地上，“可……可不敢开玩笑啊。”
　　“本座像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么？”
　　我咽了口唾沫，“是我失言了，不过，陛下，我觉得我真不行，您瞧我这没出息的样子。”
　　他以手支颐，“也是，再这么胆小可不成，你先起来，坐好。”
　　“嗳。”我再度爬上石凳。
　　“水神责任重大，以你目前状况，确实承受不起……”
　　我期待地望着天帝，希望他收回那不靠谱的想法。
　　“明日起，你去省经阁，由本座亲自教你接手水神所辖事务。”
　　于是我又一次滚下了凳子，头顶上天帝的声音闷闷的，好像是憋着笑，“起来，做水神，首先你得稳重。”我抬起头，这一回，天帝他向我伸了手。
　　我想，他应该总算是把我当自己人了吧。
　　第二天，省经阁里。
　　我捧着一大堆下头各水域水君呈上来的折子，很是头大。天帝埋头在他自己的那堆折子里，头也不抬道：“全部认真看一遍，看本座是如何批复的，等熟悉以后由你自己来处理。”
　　我怏怏地打开最上头的一本，里边每个字我都认得，但组合起来就不知道什么意思了。嗯，天帝这手字倒是好看，我把那折子正过来倒过去看了看，发现天帝的字果然漂亮到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都无懈可击。
　　“你在做什么？”天帝突然说话，吓得我一个哆嗦。
　　“没什么，陛下的字真好看。”
　　“专心一些。”他总算又低下头去看折子了。
　　哎呦，让我成天介干这无聊营生不是赶鸭子上架嘛。
　　日落西山，我放下手里折子伸了个懒腰，恰逢天帝抬头，我赶紧缩头缩脑做鹌鹑。
　　“好了，今日便到此为止。”他终于愿意放了我了，我默默地在心里雀跃了一下，然而他接着问道：“你可有何心得？”
　　“这个……”我挠头，“我觉得这各大水系的事务是分外复杂啊。”
　　“还有呢？”
　　老天啊，我今天其实是对着折子发了一天的呆，鬼知道这里头倒底是说了什么呀，于是我就词穷了。
　　天帝倒也不恼，“罢了，或许本座心急了，明天再慢慢来。自己去用晚膳吧。”
　　我赶紧逃出了省经阁，还真就想不通了，天帝为何这么执着于让我做水神，总不能因为我特别会玩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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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又傍上了水神大大，小鲤鱼武力值还是比较高的，主要是人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