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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大婚之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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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跃龙门后不久,笠珠作为水神不得不去下界巡视各水域,一走就是半个月。
在这半个月里,别人看不出天帝有什么异常,常伴天帝身侧的邝露却能看出,他近来时常有些心不在焉,批阅奏章时举着笔好久不动,不像是在思考,倒是纯粹在恍神,又或者闲暇时煮茶忘记放茶叶,要不就是站在璇玑宫外荷花池边大半天不动。邝露虽担忧,却也不知该从何问起,或许天帝自己都没意识到这状态不对劲。
还有一件怪事,天帝在因某事为难时素来喜欢自己去省经阁查阅典籍找答案,这一点邝露是深知的,可是这次她看见案上摊开的书却是关于手串编织技法的,一时想不通这与政事有何关联,揣测这种小手艺或许蕴藏了什么她自己体会不到的深刻大道理,便在天帝看完之后也借回去研读几天,然而最终也没体悟到什么人生大道,倒是学会了编手串,私下也编了几个品相不错的,四处送了送,还给水神笠珠留了一串珍珠编制的,想着待她回来再送给她。
魇兽被糖葫芦惯坏了,把笠珠从凡界带上来的那点吃完以后天天哼哼唧唧地缠着润玉缠着邝露要,可两个人都忙,没空下凡特意给它买糖葫芦上来,魇兽便天天趴在荷花池旁,悲伤地仰望天空,有时候正好遇上来池边发呆的润玉,一人一兽就挨在一起落寞地看池子里的鲤鱼蹦跳。
邝露疑惑,怎么这水神才走了半个月,天帝和魇兽看着都可怜巴巴的,活像小孩没了娘。
笠珠在凡界的事一完,就马不停蹄地赶回天界,回来时已经是深夜,没急着回洛湘府,先到荷花池查看自己种的荷花,想着再揪点莲蓬回去准备做莲子羹,自己一个人正拔得起劲,没留意身后润玉正在靠近,一回头看见他倒是先吓了一跳,差点栽进池子里,被润玉及时拉了一下才幸免于难。
笠珠捂着胸口惊魂未定:“可不带这么吓人的,陛下走路真的没声儿的。”
润玉望着她,眼睛亮亮的,“是你太专注,没听到。”
“行行行,怪我。”笠珠撇了撇嘴。
“这次下界之行可还顺利?”
“还行,偶有几个不服我的,被我敲打了一通。”
润玉微皱了眉,“不服?是哪方水君?”
“不就是嫌我年纪小资历浅,我略施小计就解决啦,陛下不用担心,这也是成为水神必然要经历的,想必陛下当年初登位时面对的可比我复杂多了。”
润玉最初也是担心笠珠做水神会有人不服,所以手把手教起又给她机会积累功绩,另一方面还特意强调她与前水神洛霖的关系,为的就是名正言顺,好在笠珠自己也上进,如今看来也不用他过分担心。若是……成为天后呢?历代天后背后的势力都不容小觑,换句话说,她们都是因为其背后的势力才有资格成为天后,上代天帝便是因荼姚鸟族公主的身份才放弃花神,达到夺位的目的,随后即使登位成功想要迎回花神,也不得不顾忌鸟族。
然笠珠情况又有不同。
她本身没有任何背景,由润玉一手扶植为水神,如今身份地位大致还是配得起天后的,待彻底掌握水族势力再成为天后,应该不会引起非议,难得的是背后虽有水族势力却还与他一条心。
润玉本以为既然成为天帝,就要有放弃自身情感的觉悟,未来或许也会因为一些不可抗力因素去做自己本来感到恶心的事。现在遇到了笠珠,便觉得要彻底忘情实在是件难事。
好在一切都刚好合适。
笠珠歪着头看润玉,她自是不知他心里这诸多计较,只是觉得他认真思考的样子特别好看。
“笠珠,”他突然唤她名字,“你愿不愿……做我的妻子?”
“哎?”笠珠表示自己突然有点懵,好像刚刚被求婚了?这都哪跟哪啊,怎么突然想到这码事了,跳跃太大,她有些跟不上。
润玉瞧见她一脸傻样,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条手串给她看。笠珠觉得这手串有点眼熟,是蓝色的珠子串成的,颇具灵气,想了想,忽然就反应过来,她在润玉手腕上见过,是那串人鱼泪,只是,珠子好像少了一半,空缺处以精细的编织技巧弥补了,有了留白效果,比以前更素雅。
笠珠道:“嫁你我当然是愿意的,”任由润玉牵过她的手给她戴上人鱼泪,“可,这个不是簌离公主留给你的?给我不妥吧。”
润玉亮出自己的手腕,那里也有一串人鱼泪,与笠珠手上的一模一样,原来他是将原本的手链拆成了两半又重新编织为两条。
笠珠抱着他的胳膊靠在他肩上,“陛下真是有心了,这手串编得如此精妙,不知是哪位仙子的手艺?”
“……是我自己做的。”润玉听出她言语中暗含的一股酸味,觉得好笑。
“哇,真的呀,我们家陛下真是多才多艺~”
听到她用我们家这个词,润玉的心着实被暖了一暖,是啊,他总算有个自己的家了。
次日,润玉在朝堂上宣布自己将与水神笠珠成婚的消息。
笠珠刚回洛湘府,各路神仙送来的贺礼跟着就到了府上,来的还有邝露。
“邝露恭喜水神仙上,此次是来送我父亲准备的贺礼,还有邝露的一点心意。”邝露拿出先前编好的珍珠链子。
“上元仙子的手艺也不错呢,不下于陛下。”笠珠将新得的人鱼泪给邝露看。
邝露心里虽苦涩,但还是笑着说:“原来先前陛下是在准备这个,陛下对水神仙上还真是上心。”
“你别一口一个水神仙上的啦,仍叫我笠珠好不好?”
“邝露不敢僭越,不仅如此,日后还要改口称仙上为天后娘娘。”
笠珠不太明白为何邝露突然这么疏远,凭直觉猜想可能与天帝宣布婚讯有关,顿时觉得自己实在是无可奈何,自家陛下生的那么俊俏,没人惦记是不可能的,说起来,自己才是出现得晚的那个。
接下来是签婚书,如此,这婚事才算彻底定下来。
笠珠签完了自己的名字,与旁边润玉两个字比了又比,说:“还好我没有彻底将陛下的字学了去,否则这看起来就像是陛下自己与自己签的了。”
润玉在一旁笑得温和,“两个人的字迹不会完全一样,若非刻意模仿,总会有些区别。”
“也是,毕竟字如其人,我的字瞧着就是比陛下的狷狂一点。对了,最近好久没见上元仙子,她去哪了?”
“邝露自请回到封地,她终是想通了。”
“总不能耽误人家姑娘一辈子。”笠珠做出恶狠狠表情,“陛下你可真是长了张祸水的脸,我嫁了你,不知多少姑娘的梦破灭了。”
“彼此彼此。”
“哎?我哪有?”
笠珠或许不知道,新火神也曾有意追求她,只是及时被润玉敲打过了,才不敢继续下一步行动。他绝不允许再有人觊觎他的未婚妻。
天帝大婚之日,天界处处喜气洋洋,漫天五彩烟霞更添祥和。
润玉又一次站在长阶之下,与上次不同,这次身边人一直拉着他的手笑得眉眼弯弯,主婚人月下仙人多次在一旁提醒她注意仪态。笠珠摇头晃脑地说:“叔父肯定没体会过,心上人在身边又是这么个大好日子,哪还能忍住不笑呢。”
“抿唇笑笑就好了,你瞧你,堂堂天后,笑得一脸傻相。”
润玉道:“叔父,就随她去吧。”说来也怪,自从有了笠珠,他与月下仙人再不是从前那般针锋相对,总算也有了一些缓和。
月下仙人叹气,“这还没过门呢,就这么惯着,以后不得宠到上天去?”再看看笠珠,说道:“别晃了,留神一会凤冠掉下来。”
笠珠赶紧站直了不动,但还是忍不住笑得浑身颤,惹得月下仙人瞪她一眼。
钟声大作,吉时已至。
一对新人缓步走上台阶,得花界相助,各色花瓣在他们行走之时飘落,笠珠看着这些花瓣,露出好奇之色,伸手接了一片,润玉望着她,觉得她此时就如天真孩童一般,她献宝似的把那片花瓣拿给他看,他便宠溺地笑笑。
月下仙人眯眼睛,这两人这么眉来眼去的,他一个单身狐狸简直没眼看。
新人终于步入大殿,殿中坐满了各路神仙,上清天斗姆元君虽未亲至,也送了贺帖来,魔尊鎏英也奉上贺礼,以表两界情谊。凡界的旭凤与锦觅也来了,这两口子日子过得朴素,贺礼也只是尽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好,带了几筐蔬果。太湖水君与彦佑同坐一桌,嗑着瓜子。
彦佑问太湖水君:“这新天后什么来头?先前我见她把月下仙人给打了,可是后来一点事也没有。”
“好像本就算是天帝大哥自家人吧,和龙鱼族有关系。嗨呀,我们这位老祖宗一向看不惯人上手就打,可能身为锦鲤特别有狗屎运吧,不管招惹了谁都没事。”压低了声音凑到彦佑耳边,眼睛瞟向那边旭凤,“连凤凰家的白鹭都照欺负不误,不也没事?”
“啧啧,可别步了那老妖妇荼姚的后尘。”
“那倒不至于,这位主儿还是个讲理的,其实不管打谁,都没有打错的,是以虽然常常揍人却没事,毕竟占着理呢。先前在我们太湖那么跋扈,其实也是没人管得了,说是一条锦鲤,其实是条龙,天赋秉性与我们寻常水族都不是一个等级,谁敢管?也就上了天,见了真龙,惧一惧,你瞧这会由天帝大哥管着,不是规矩多了?要说除了天帝,还真没人能降得住她。”
正说着,那边新人礼成,两个人手拉着手走上主位,接受众仙敬酒。太湖水君拉着彦佑上去,向新天后笠珠敬了一杯。
笠珠端着酒杯,不失庄重道:“太湖水君也算我……咳,本宫的娘家人,多谢水君这么多年照拂了。”
太湖水君差点没憋住笑出来,这老祖宗哪像这么端着架子说过话,连换个自称都不习惯,怕是快憋坏了。他说:“那不算什么,但求以后陛下把娘娘照顾好,莫因受了委屈回我们这娘家。”
一旁天帝笑着说,“那是自然。”
太湖水君一仰脖,将酒干了,彦佑在后面亦喝掉杯中的酒,却见天后凉凉地瞥了他一眼,让他生生打了个寒颤,却不知是哪里惹到了她。
婚宴之后,天后果然请彦佑过去一叙。
笠珠坐在殿中主位,将手中茶抿了一口,放在一旁,一举一动尽显威严。
“跪下,你这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彦佑本来呆呆站着,被她这一喝吓得腿一软,正好就跪下了。他十分不解:“娘娘,我这是哪里惹您不悦了?”
“哼,本宫且问你,当年可是陛下为你和洞庭水族承受了三万雷刑,才免去了你们的死罪?”
这话是他告诉月下仙人,又由月下仙人告诉她的。彦佑说:“是。”
“那你后来为何又背叛陛下,为前魔尊旭凤提供便利?”
“彦佑只是遵循心中意愿而为。”
“你心中意愿便是朝秦暮楚?陛下不止为你承受三万雷刑,还多次救你,你倒好,转头就投了敌营,还耍那些低劣把戏让陛下难堪。陛下从未勉强你去做不愿之事,当初筹谋也未逼你做什么。不求你相帮,你就连置身事外也做不到么?就一定要反戈?你让他多心寒,你可想过吗?”
“娘娘你不知道,天帝陛下当时行事偏执,我是不愿他继续偏执下去。”
“放肆!你以为你是什么?你可还记着养母的养育之恩?为报杀母之仇你可出过半点力?你有什么资格指责陛下行事偏颇?你自己又能做到多好?再说,当年让陛下越来越偏执的不正是你们这些人的背叛之举?若有一个人真正为他设身处地着想,去劝解他,他怎会变成那副样子?他至今自责不已,当年之过又凭什么要他一人承担?”
彦佑说不出话来。
笠珠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继续说:“要本宫说,那三万道雷刑你应当自己受了去,如此,方有立场把自己彻底摘出去。要不要本宫即刻宣雷公电母过来?可惜本宫不会用火刑,便用玄冰代替吧。”
彦佑出了一身冷汗,拿玄冰冻一冻,哪还有活物啊,顿时惧得浑身发抖。
笠珠又说:“陛下宽宏,不会计较你当年的不义之举,本宫没有那么大的度量,我会时刻盯着你,若你再敢做出那种背叛之举,必要替陛下将那雷刑还给你。你走吧。”
能走了?彦佑已被吓得腿软,跌跌撞撞走了出去。
笠珠揉了揉脸,活动了一下脖子,这天后的头冠也忒重了,要她戴着这玩意简直是上刑,然则为了立威又不得不戴。先前她对一些人的作为已经十分不满,今日把他们叫来约谈倒不是为了泄愤,而是震慑,以防止有人再对天帝生出不臣之心,这种事天帝不好亲自来做,他需要立一个仁慈宽厚的形象,那便由她来唱黑脸。
笠珠看了看早就拟好的约谈名单,下一个是旭凤,她叹口气,那人啊……也不知自己的气场盖不盖得过。
作者有话要说: 灵修在下章,而且下章就结局了。
笠珠从政能力不差,与润玉志同道合,同时也互补,后面敲打彦佑这段可能会有争议吧,全剧我最不能理解的就是彦佑,简直一个圣父,二珠没撸袖子揍他已经是很仁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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