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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东印度公司 ...

  •   常言道夫妻没有隔夜仇,发生什么不愉快滚滚床单就好。但陈近南和苏依柔不是夫妻,所以两人的冷战隔夜了(摊手。

      当晚方大洪在洪顺堂宴请两人,来了不少江湖大侠和陈近南的个人粉丝,苏依柔见着他们仿佛见到了一群茅十八,于是十分给面子地中场休止了与陈近南的冷战。陈近南在觥筹交错间没有多想,只当苏依柔示了弱,但没想到一回到客栈,苏依柔直接向掌柜要了另一间房,当着他的面关上了房门。于是第二天随方大洪去见那些红毛的时候,陈近南的脸比前一天还要黑,看得方大洪提心吊胆。

      那些红毛被方大洪安排在离洪顺堂不远的一所民房里,他们到的时候院门大开,随着喧嚣的人声一同弥漫开来的是浓郁的酒气和一种无比特殊的气味。苏依柔细细嗅了嗅,突然冷笑一声道:“阿片。”

      方大洪与陈近南一同看着她。他们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当年国姓爷攻打驻守台湾的荷兰人时候收缴了不少这种东西,自是知道它的成瘾性,只是没想到苏依柔也会这样清楚。

      “我是个大夫。”注意到两人的眼神,苏依柔言简意赅答道。

      方大洪同门口守着的人轻声言语了几句,那人点点头,示意他们跟上来。甫一进门,便见到一个举着酒杯,敞怀穿灯笼袖衬衣的金发男子朝他们走来,那人显然是醉了,脚下步子虚晃,双眼也朦朦胧胧,但是看到苏依柔的时候,瞳光刹时就亮了:“Hey, look! There is a beautiful woman!”

      陈近南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他是男人,自然看得懂那洋人的眼神,不由上前一步将苏依柔护在了身后。

      那洋人的话显然得到了不少回应,又有几个醉醺醺的洋人从后院跑了出来,见到几人,纷纷发出醉鬼特有的欢呼。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他们的船长在哪?” 方大洪没想到他们会在陈近南面前弄这么一出,一时有些尴尬,便问带路的人。

      “该是在里屋的,”那人道。他朝那几个洋人打了几个手势,意思是要他们让开,他要去见船长,但那些人似乎生了逗弄苏依柔等人的兴趣,偏偏堵着不让他们离开。那人也不懂洋文,见对方不合作,身后又有方大洪和陈近南盯着,一时间汗都要下来。

      “So, is that the manner of British Empire For god’s sake, the Queen will be embarrassed to admit that you are her employees.” 悠悠的女声终于开口,说出来的竟然是与这些洋人如出一辙的语言。苏依柔从陈近南身后走出来,微笑着看着面前酒醒了一半的洋人,“Is that right British East India Company”

      那些人的脸色全变了,第一个洋人眯起眼睛,道:“How could you know the BEIC”

      (以下全部换成中文)

      “我就是知道,如何?”苏依柔故作无辜地耸耸肩,“我们是要见你的船长,你是哪位,大副么?”

      “我是。”洋人把手里的酒杯递给身旁的人,开始整理衬衣的纽扣,“失礼了,我是大副James。”

      “Ivy。”苏依柔随口扯出一个名字,她今天穿了浅绿色的丝裙,如瀑青丝松松挽了个髻,完全颠覆以往的妖艳贵女形象,仿佛就是常春藤结出的女神。

      她缓步上前,恩赐般地向詹姆斯伸出左手,对方微微一笑,虚握住苏依柔的手,屈了半膝,即将吻上去的时候,被陈近南从旁扯开了。

      “成何体统!” 陈近南气得嘴唇发抖,就算是两个人吵架冷战,她又怎么能,怎么能同外人如此亲密!

      苏依柔冷冷看他一眼:“这是礼仪。” 又对詹姆斯笑了笑,“失礼了,请带我们去见你们的船长。”

      詹姆斯不带感情地看了陈近南一眼,对苏依柔做了个手势:“这边请。”

      他们穿过鸦雀无声的船员,来到这座民居最里面的房间。詹姆斯敲了敲门,听到里面有所回应,便对苏依柔点了点头,自己退了下去。

      苏依柔本以为自己会见到充斥着大烟味的遍地狼藉,没想到却是一尘不染的房间、耶稣像,和摆弄着地球仪的棕发男人。

      “方先生?”男人转过身来,用一双通透的棕色眼睛上下打量着他们,最后转到了方大洪身上,开口说的竟然是不太标准的中文,“有什么事么?”

      “霍船长。”方大洪拱了拱手,“这位是我们天地会的陈近南陈总舵主,这位是苏依柔苏姑娘。我们今天来,是为了之前从你这里购入的火枪。”

      “它们有什么问题么?”被称为霍船长的男人放下手中的地球仪,对他们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这……”

      “我来说吧。”苏依柔接下方大洪的求救信号,对霍船长笑了笑道:“它们没有任何问题,确确实实是技术先进、制作精良的一批火枪,不愧是世界最前沿的技术的产物。”

      “苏小姐过奖了。”霍船长微微颔首,面上却不是谦虚的样子。

      “但是……” 苏依柔话锋一转,“正因为它们制作太过精良,绝对不像是能够出口做外贸的商品,所以我想请问这位先生,您和您背后的英国东印度公司卖出这批火枪,究竟是要做些什么?”
      霍船长的反应跟刚刚那些船员一模一样,他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你怎么知道东印度公司?你是谁?”

      苏依柔无所谓地笑笑:“我不是谁,只是一个碰巧知道些内幕的人而已。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种火枪,怕是在贵国都算得上顶尖枪械,却拿来出口给中国、给天地会的洪顺堂,让我猜猜……贵国怕不是想在中国境内开展贸易往来吧?”

      霍船长深深吸了口气,半天没有答话。苏依柔也不急,她左右看了看,视线在一旁摆着的耶稣像上转了一圈,才又返回来看霍船长,正巧对上他变得深不见底的棕眸。

      “这是我们国家的秘密,苏小姐,看在神的份上,我不能说什么,这件事也同你们无关。”他慢慢开口,斟词酌句,“在这里,我是商人,你们也是商人。我卖东西,你们买东西,只要货物没有问题,你们就不必管我的货是从哪里来的,不是么?时候不早了,我该做祈祷了,苏小姐、方先生,还有这位先生,不送。”

      苏依柔没有丝毫刚坐下就被“赶走”的不满,她施施然站了起来,甚至有心情对霍船长施了个屈膝礼,便带着一脸莫名的方大洪和陈近南离开了。

      回去的时候,方大洪一路上都在试图同苏依柔搭话,但每每见到她的脸色,到了嘴边的话都不得不咽了回去。陈近南也有满肚子疑问,但他也知道这件事不好在路上说,也一起忍到了回分舵。
      其实苏依柔觉得这件事情没什么好说,或者是说根本不该说,但她今天装了个13,自然得绞尽脑汁把话圆回来,她深知自己男人的性格,这事情不说清楚是没完没了的。况且……她冷冷地笑了笑,陈近南这个天地会总舵主,当的还真是憋屈。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问题,一个一个问吧。” 苏依柔歪坐在椅子上,取过茶杯喝了口茶。

      “柔柔,你是如何会那些洋人的语言的?”陈近南率先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好的,我先回答你的。”苏依柔朝方大洪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道:“我前几年四处游玩时候碰到过几个洋人,曾经相处过一段时间,帮了他们几个小忙,他们也教了我几句他们的话。” 这当然是撒谎,总不能告诉你我前世雅思7分,“至于方堂主,我知道您要问什么,但是这问题,您确定要问出来吗?”

      对上苏依柔突然凌厉起来的目光,方大洪竟生出了些许怯意。不可能,她不可能知道的:“苏堂主这是何意?”

      “这件事情不该我管,但涉及到陈总舵主,所以话我还是要说的。”苏依柔冷冷道,“这些洋人隶属于英国——也就是西方的一个国家——一个势力十分庞大的组织,叫做东印度公司,他们的人主要从事海外贸易,但却能指挥军队,自主决定与其他国家结盟或者宣战。这些火枪在他们的国家也是顶尖的技术,连军队都不一定配的上,却被拿来买卖,您觉得可信么?依我看,这不是买卖,这是示好,对天地会的示好,也是对台湾那家人的示好,我说的对么,方堂主?”

      “苏堂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方大洪听不明白。”方大洪的脸色已经变了,他看上看下,就是不敢看苏依柔和陈近南。

      陈近南这时候也明白了:“难道说……”

      “对,这艘船只是一个先遣队,用来讨好郑王爷,顺便开展一下贸易往来,最好再设个港口之类的。看来郑家是真的很缺钱,不光招揽了荷兰人,连大不列颠都要占一份。” 苏依柔历史一般,但她记得郑氏占据台湾之后,满人为了控制军需实施了海禁,逼得郑经不得已同之前的敌人进行贸易往来,再算算大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在广州开设据点的时间,事情一清二楚,她刚刚对那个什么霍船长说的话也只是个引子,只要他不否认,这条线就能够穿起来。

      “方堂主,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不是这样的。若是真如苏堂主所说,我为何要写信将此事告知总舵主?”方大洪忙道。

      “我不知道。”苏依柔一摊手。

      “啊?”

      “我哪有时间去猜你的小心思,反正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郑经和荷兰人有联系,和鞑子的官兵也有联系,要证据的话我分分钟可以给你。这次的火枪是大不列颠拿来探路,探郑经的口风的,我想知道的事情就是这些,现在我知道了,为什么还要猜你写信给近南的理由?天地会的事情又不是我的事情。”苏依柔翻了个白眼,“我只在意,”她看着面色不善的陈近南,道:“你知不知道郑经与他爹曾经攻打过的荷兰人有联系?知不知道他跟你们要反的鞑子也有联系?知不知道下一步他们合作的名单上又要多一个大不列颠,还有可能把阿片引来中国?”

      陈近南沉默了很久,久到苏依柔觉得自己应该离开这里,他才了开口,声音像一下子老了几岁:“我不知道。”他轻声道,“你说的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

      “那是因为,郑经知道你效忠的是郑成功。”苏依柔叹了口气,握住了他的手。“我现在知道了你不知道,就够了,剩下的事情你们谈,我先回客栈。不管你做什么决定,那都是你经过深思熟虑的,我不会问。”

      陈近南勉强向她勾起嘴角,点了点头。

      苏依柔看了两眼满头大汗的方大洪,想要说些什么,最终也只是笑了笑。

      天下啊,使命啊,原来在这个时代是这样的东西。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一点纠结,是按我自己的设定来的,书里郑家的曲曲折折太烦了,后面才会写。
    陈近南效忠的是郑成功,对于郑经只是“王爷的儿子”,但他又是个死脑筋的,为了郑成功就算是他后代再烂泥扶不上墙也要扶。但是郑经跟荷兰人合作(历史上也有这事)约等于是背叛了他爹,背叛了大明,陈近南知道的话按他的性格绝对是死谏,所以郑经绝对不会让他知道。郑经跟清政府合作也是确有其事,还有日本、东南亚,一切都是为了赚钱。英国在广州开港口是康熙年间的事情,我稍微提了提,反正这只是个前奏,来探路的。
    最近写文热情真的不高,我这个花心的女人又爱上别人了哈哈哈,努力坚持更完把,难得情节想得很顺。本来打算是短篇,很多地方写得有点流水账,后面慢慢写,还是要详细一点。
    谢谢点击,谢谢收藏,我除了更新基本不怎么上,但是还是期待留言的啦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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